第256章 ——龐南殺羊
雖然杉鷺鎮的百姓大多都沒有讀過書，很難聽出榮睦話中的意思，可從龐南臉色的表情中，他們還是依稀看出了一些端倪。加之曾經聽聞過季騰海與郜天岩內鬥的傳言，多少還是感覺到了榮睦似乎對於龐南有些不滿。
於是，他們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盡管榮睦的表現令他們佩服不已，為人也的確值得他們尊敬。隻不過，對於這種神仙打架的場麵，他們隻能選擇冷眼旁觀，生怕會引火燒身。畢竟作為整個王朝的底層，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也就不會追求什麽道義。
樂萬裏、榮景山和陸壽年等商人則依然保持著風度，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就好像榮龐二人之間隻是在談笑一般，可心中卻早已聽出了榮睦話中的意思：
身為武將，不勤練武藝，成天混吃等死，這才來杉鷺鎮多久，一身腱子肉就變成了肥膘，若是假以時日，是不是連路都走不動了，還談什麽保護杉鷺鎮的安危。
作為商人，他們比任何階層都要敏感，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都足以令他們惶恐不安或是蠢蠢欲動，顯然這一次的結果是前者。因此，除過表麵上的風平浪靜之外，內心則早已湧起了陣陣洪波，猛烈地衝擊著心理最後一道脆弱的防線。
“真當本校尉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嗎？”龐南緊要牙關，渾身青筋暴起，雙目迸發出兩道寒芒，展現出隨時都會將對方一擊致命的霸氣。盡管他現在赤手空拳，但渾身的殺氣依然讓人汗毛倒豎，比起那個與柳天祝鬼混的宋鐵岩來要強上許多倍。
“榮睦這裏有一把從宗室王朝軍隊繳獲而來的血銅刀，請龐校尉品評一番，如何？”龐南的一舉一動自然盡收榮睦眼底，但他絲毫不懼，竟是一臉平靜地從腰間拔出了血銅刀，雙手抵到龐南麵前。
在外人看來，這一舉動，無疑於是在正麵挑釁龐南。因為武將不會在文官麵前舞文弄墨，文官也絕不會在武將麵前班門弄斧，用自己最不擅長的去跟別人的強項去比，無疑既是挑釁對方，也是自取其辱。
龐南見狀，心中冷笑一聲，恨不能立刻握住血銅刀柄，對著榮睦奮力一揮，就算不來真的，那股隨刀刃而來的勁風，也會把榮睦嚇得屁滾尿流。
但龐南並非莽夫一個，多年的森木城近衛軍生涯，教會的可不光光隻是一身的力氣和戰鬥的招式，還有靈活的頭腦，盡管對於玩弄權術的頭腦和心智，還差得很遠，可多留個心眼還是可以做到的。
因此，龐南轉念一想，榮睦用最不擅長之物與自己較勁，不是自討苦吃嘛，於是竟然犯起難來，立刻有種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之感。他極為不解地看著麵前的這個少年，一時間失去了主意，陷入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矛盾中。
“龐校尉是覺得這把血銅刀配不上你的地位嗎？”榮睦依舊保持著雙手奉上的姿勢，朗聲道。“這可是從我親手俘虜之人手中所得，在萬山王朝整體實力羸弱的大前提下，能夠俘獲一名宗室王朝的校尉可是極為不易啊！”
“什麽？你……你竟然俘虜了一名宗室王朝的校尉，而且還是一等校尉？這怎麽可能！？”龐南掃了眼血銅刀聲上的狼紋以及製造工藝，在確定是宗室王朝軍中武器後，本就迷惑的目光中閃過一抹濃重的不可思議，並且還夾雜著些許忌憚，因為他從榮睦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這種氣息，唯有真正參加過幾次慘烈戰鬥的兵勇才會攜帶，顯然榮睦的身份和經曆必然與之不符。想到這裏，龐南的氣勢全無，像一個求知若渴的學生一般，對榮睦露出了恭敬的樣子。
“沒有什麽不可能，瞎貓碰到死耗子而已。”榮睦見龐南已無那股不可一世的態度，並且還有一種痛改前非的跡象，因此，也不打算繼續敲打他，親手將刀柄塞進龐南的手裏，轉過身，對著林家樹道。“林文書，那七十隻山羊可準備好了？”
“回榮鎮守，已經準備妥當，我這就去將它們趕過來。”林家樹剛要邁步。
“林文書，還是我去吧！”胡秀連忙攔下了林家樹，一路小跑地去辦榮睦交代之事。
這一幕令榮睦和林家樹頗為滿意，畢竟後者年紀不小，最近事物繁雜，勞心勞神，多少有些疲乏，而胡秀年富力強，奪取跑跑腿反而更好。
“還有一事要勞煩龐校尉，就是將這七十隻山羊快速宰殺，然後平均分給每位百姓，武將和兵勇也同樣有份，我想龐校尉應該不會誤以為榮睦故意看你笑話吧？”榮睦一臉真誠，自嘲一笑道。“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如今我代表杉鷺鎮低價買入這群山羊，為得就是讓所有人過一個好年，換句話說，就是希望鎮上的百姓能過上好日子，都長胖一些。”
盡管榮睦並未轉過身子，對著所有人高聲說話，可站在前麵的樂萬裏和榮景山等人自然聽得十分清楚，於是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伴隨著長舒的那一口氣，皆是心服口服地看著榮睦，心中充滿了讚賞。
而他們身後的杉鷺鎮百姓，自然也看見了龐南臉上的變化，明白這場差一點兒就重演的文官武將內鬥，被榮睦巧妙地化解了。
與商人們的表現不一樣，他們談不上有多高興，或是失望。在他們眼中，沒有什麽比吃飽肚子活下去更為重要的事情。
“榮鎮守多慮了，戰場殺敵，過年殺羊，反正都是些個力氣活而已，倒是後者沒有什麽危險，還可用來解解饞，龐南何樂而不為呢？”龐南並沒有雞蛋裏挑骨頭的毛病，他知道溫柔鄉乃是英雄塚，於是對著榮睦感激一笑，盡情揮舞了幾下血銅刀，伴隨著尖銳的破風聲，他大笑一聲。“好刀，比起我萬山王朝的來，的確要輕上幾分，而且韌勁更足，難怪我們屢屢在他們手中吃虧呢，看來我還得多加操練，用更加強壯身體和多變的招式來彌補武器裝備的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