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宿命相逢
九霄劍宗,流雲閣。
這間空曠而且簡陋的房舍裏,除了地麵上鋪設的地毯,以及牆上掛著兩柄劍除外,就隻剩下了一位麵壁而坐的中年人。
雙眼蒙著白紗的齊映雲,踉踉蹌蹌的摸索進這間房屋,對著前方那位挺拔背影,他彎腰恭敬作揖道:“師傅,我見著那人了,約莫二十幾歲的年紀,他還和您同姓來著,名字叫蕭雲川。”
中年人沒有轉身,隻是問道:“對他感覺如何?”
齊映雲向前走了兩步,如實說道:“我以‘劍問’秘法,對他施展了問心之局,他的回答是,隻是想達到天意境以上的修為,我估摸著他不是大奸大惡之徒。”
“天意境以上的修為,整個唐國除了我,誰還有這等修為?那個小家夥的野心,已經算是很大了。”
中年人再次開口,問道:“他還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嘛?”
齊映雲躊躇片刻,方才說道:“那位蕭雲川修煉的功法,好像是出自於《九劍總綱》。”
《九劍總綱》,修煉的功法……
中年人的聲音有些嚴肅,“《劍嬰篇》?”
齊映雲“嗯”了一聲,說道:“但他的靈根資質不太行,可根基卻打的很紮實,將來成就應該不會低。”
中年人分析道:“除了我、天機子、琨鈞上人,其餘人連《九劍總綱》的手稿都沒有,而且我和琨鈞上人,近些時間都待在九霄劍宗;如此想來,那小家夥的《劍嬰篇》,應該是遊手好閑的天機子,授予給他的了。”
“我也是這麽認為,大師伯稱天傾西北,而且我感覺冥冥之中,也對他似乎有著某種奇妙的感應,因此才能順利找到。”
“除此之外……”
齊映雲又說道:“我還遇到一位年輕人,這位年輕人的名字叫劍無極,我覺得他和蕭雲川,都有可能是大師伯說得‘後有來者’!”
“劍無極有何特殊之處?”
齊映雲回答道:“他領悟了劍意。”
中年人不解,皺眉問道:“領悟劍意而已,這不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嘛,有何值得大驚小怪?”
齊映雲說道:“劍無極領悟的,乃是最高層次的劍意。”
中年人轉頭看向齊映雲,問道:“你是說那個劍無極,所領悟的劍意,乃是對劍的直接領悟?”
“正是。”
齊映雲又說道:“除此之外,我在劍無極的身上,好像還感應到了三師伯留下的痕跡,而且他研習的術法也是《劍法篇》,我懷疑他和三師伯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
身著青衫大袖的中年人轉身,他相貌端正,眉若遠山,雙眸似水,卻透著淡淡的平靜,好似能洞察人心,滿頭長發垂地,兩鬢斑白,相貌並非如何的出彩,隻能算得上“儒雅”的評價。
中年人默念“劍無極”三字,無極的意思乃是:無邊際,無窮盡,無限,無終。
琨鈞上人不僅是淩空閣的閣主,還是九霄劍宗的戒律長老,同時還是中年人的三師兄;那位魁梧老人,修劍數千年,主修《九劍總綱》的《劍法篇》,而“劍無極”這三字,正是他由劍法所領悟的終極概念。
身為唐國僅存的五位大劍宗之一,琨鈞上人實力自然無需多說,但是他也有著無法達成的事;而他這一生的期許和希望,都藏在了劍無極的身上,或者說,都藏在了“劍無極”這三個字裏。
琨鈞上人自己無法達到的境界:劍無邊際、劍無窮盡、劍無限、劍無終,如今或許都寄托在了,那個名叫劍無極的年輕人身上了。
中年人如此一想,也就釋然了,回想起齊映雲的話,於是又問道:“你說冥冥之中,你對蕭雲川似乎有著某種奇妙的感應,為何要這麽說?”
齊映雲彎腰作揖,神色恭敬道:“師傅,咱倆第一次相遇時,您對我說的話,您還記得嘛?”
中年人默念:“塵世間所有的偶遇,都是宿命相逢。”
這位橫壓一世、戰鬥力達到天花板的男人,好似想起了什麽開心的事情,眉眼如花般囅然,道:“這句話,乃是我第一次遇見你師祖時,她對我說的……”
這位中年男人不苟言笑,極少展露笑言,齊映雲因為雙眼蒙著白紗,沒能看見這難得一見的景象,但卻也能聽見中年人話裏的欣喜。
齊映雲的腰彎得更低了,“我從那位蕭雲川的身上,感應到了類似於‘親人’一般的感覺。”
中年人沉默許久,滿臉微笑道:“帶上你二師弟,再去尋找他一趟,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帶回九霄劍宗,我要親眼見見他。”
齊映雲猜到了中年人的心思,抿嘴稍加思索,說道:“那位蕭雲川,已經拜入了黎陽派……”
中年人開口,最後說道:“一切由你自行處理,但切記要遵從他的意願;若是他不願意,你也莫要強求,一切全憑緣分吧。”
齊映雲彎腰作揖,恭恭敬敬的退出了這間簡陋的房屋。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柔軟之處,那怕是這位星空之下最強的男人,也不例外。
屋舍裏隻留下孤獨的中年人,流年似水,好似過眼雲煙,但回想起來,卻又是思緒萬千,念念難忘……
已經不記得時間過去多少年了,他隻記得遇見師傅時,自己還隻是個少年,那時他的兩鬢還未斑白,相貌依舊青蔥,身材也沒有如今挺拔。
他的師傅是位中年婦人,而且相貌還很醜陋,可正是這位中年婦人,建立了九霄劍宗,開辟萬古難得的劍修盛世!
中年人依稀記得,那時候的天下很亂,自己裹脅於流民之中,顛沛流離,過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他記得自己昏死在路邊,一覺醒來後,映入眼簾的便是一位醜陋的中年婦人。
那位中年婦人對他說的話,時隔數千年光陰,仍然曆曆在耳……
“塵世間所有的偶遇,都是宿命相逢。”
“我叫黃芩子,以後你就是我最小的九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