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父女相逢
冷鳳閣勃然大怒,喝道:
“你這娃娃,為師自幼悉心教導,何時對你有過差池,簡直忘恩負義!”
那女子麵若寒霜,不恥道:
“雖未對我下手,可在場姐妹,哪位未遭你荼毒。
若非習得通玄真經,恐怕也在圖謀之列。”
此言一出,本陣女弟子,無不低下頭去,不少人攥緊拳頭。
冷鳳閣見醜事敗露,咬牙切齒道:
“胡說八道,看我不把你這小妮子,好好管教一番,別讓外人看笑話!”
一招“袖裏乾坤”,帶著勁風,迎麵抓過去。
那女子嘴角微翹,一抖手中劍,劍彎似弓。
兩指蘭花,夾住劍尖,一抖之下,劍柄竟然折斷,餘下一輪彎月。
未等冷鳳閣拳風臨近,人影兒一晃,已閃到他身後。
袍服散落,現出精赤的胸膛,劃出一輪新月。
左鳳閣大驚失色,返身指著她,驚呼道:“你,你是……”
白鬆鶴也失聲道:
“且慢,你……你難道是……”
那女子清冷的麵容,斜望著屋頂,不願看向他們,半晌才道:
“我姓白,叫白瑩月。”
左鳳閣捂住肋下,有鮮血沁出,強提真氣,連連點頭道:
“好,好!不錯,我養你十年,沒想到,竟是他的女兒。”
說罷,緩步向殿外走去。
沒人上前相助,就連座下弟子,全都呆立當場,似乎沒反應過來。
白鬆鶴手指顫抖,激動的說道:“她還好吧!”
白瑩月轉過身,並沒有直視他,黯然說道:
“母親過世五載,念念不忘那個負心人。”
白鬆鶴茫然無措,喃喃道:
“我也有苦衷,為了蜀山派,不得不如此。”
白瑩月看過去,雙目如電,冷笑道:
“為了蜀山派?今天我隻需袖手旁觀,你最心愛的蜀山派,立刻將煙消雲散。
沒有絕對實力,妄想維護蜀山,不過是空中樓閣,毫無根基。”
白鬆鶴長歎一聲,剛才那一幕,還曆曆在目。
五行宗買通弟子,在茶裏下毒,以致他功力散亂,又與唐威對了一掌,身負重傷。
倘若內力不失,即使大敵當前,仍有一戰之力。
又想起往昔情緣,一生的豪情壯誌,在這次宗派之戰,化為片片飛絮。
好久,思緒才飛轉回來,低聲說道:
“你母親驚才絕豔,與蔡淖一南一北,乃武林敬仰的聖女。
憑武功而論,已遠超於我,實乃當世武林第一。
白某何德何能,人到中年,竟能遇此知己,卻不能給她一個名分,時常心中有愧。
這麽多年,竟不知還有個女兒,實在愧為人父,未盡人倫之責。
你心裏有恨,就衝我來,盡情釋放,免得壓抑久了,傷著身子。”
白瑩月沉默半晌,在新月劍身一彈,瞬間斷成碎片,散落一地。
身影未動,人已在十步之外。
遠遠拋下一句:
“明早,官府會來封山!”
再一眨眼,已經在大殿門口。
鐵翼門眾人,以她唯馬首是瞻,紛紛轉身離去。
大殿內瞬間變得空曠,留下地上十幾人,多半已經喪命。
有門人上前,扶起謝天逍和宮天明,又將趙翎摻過來。
謝天逍羞愧道:“師父,徒兒沒用,剛進門就……”
白鬆鶴搖搖頭,伸手替陳、宮二人把脈,又看向趙翎,緩緩問道:
“這位公子,與我蜀山有何淵源。”
謝天逍趕忙把之前經過,原原本本講述一遍,最後懇求道:
“師父,趙公子真氣逆流,若非那老番僧,教二師弟什麽咒,每日念給他聽,恐怕也堅持不到現在。
現在二師弟成這樣,今天若不能聽咒,恐怕……過不了今晚。
能否,請吳師叔替他瞧瞧,看看有沒有辦法。”
白鬆鶴指著地上一人,搖頭歎息,說道:
“你吳師叔與王師叔,被奸人偷襲,已經……
今早我在此地飲茶,未料茶中有毒,你兩位師叔過來探訪,不幸也遭奸人所害。”
謝天逍進門被俘,一直委頓在地,未曾看清場麵,剛才過來,就已經懷疑,沒想到果然是吳師叔。
此刻不禁大失所望,真心替趙翎著急。
他看看此間情況,又覺得奇怪,追問道:
“還有杜師叔、林師叔、張師叔,他們人呢?”
白鬆鶴突然劇烈咳嗽,半天無法言語。
旁邊同門答道:“師父命三位師叔,將多數弟子遣返回去,昨日才下山。”
白鬆鶴接著他話,說道:“他們都是蜀山希望,即使蜀山覆滅,也能保留一些火種。”
謝天逍突然想起一事,額上汗珠直冒,急忙問道:
“師父,難道八陣圖,隻是一個幌子?您這次的任務,隻為支開我們……”
話未說完,白鬆鶴點點頭,正色道:
“蜀山如今內憂外患,一個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當今天下勢必大亂,為師隻想為蜀山,多留一份火種,待到天下太平,重振我蜀山雄風。”
趙翎聽得仔細,心裏暗歎,原來這白老爺子,早做好玉碎打算。
又理清一條脈絡:白鬆鶴早就知道,蜀山外有強敵-——天師道、成國欺淩,內有隱憂——遁宗、五行宗分裂。
內外勾連之下,山門覆滅,隻是遲早問題。
故借八陣圖一說,支走四大弟子,又遣散一眾門人,獨自與外敵一決生死。
指望為蜀山留下血脈,期待日後重振山門。
這份決心和心意,與自己祖母何曾相似,都把生的希望留給後輩,所有危險一肩抗。
他雙目泛紅,不禁又想起小蝶。
吳師叔身故,所有希望徹底破滅,那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
白鬆鶴見他雙目呆滯,勸勉道:“趙公子,切莫悲觀,一切事物自有因果。”
又伸出一隻手,攤在他眼前,說道:“白某也略通醫理,趙公子可否一試?”
趙翎點點頭,現在哪管許多,隻要有一點希望,即使渺茫,也要一試。
將手放於白鬆鶴跟前,雙目緊盯著他。
一盞茶的工夫,白鬆鶴麵無表情,令他再換一隻手。
額上有時微蹙,有時舒展,半天才問道:
“趙公子,你可修煉過素女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