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棧道入蜀
翌日，桃、曹二人留駐長安。
趙翎跟隨陳天遙，一行四人，入子午穀“子口”南下。
這一路懸崖絕壁，棧道無數，走得他膽顫心驚。
好在遇到險境，自有陳、宮二人相助，背負一躍而過，就算所騎馬匹，也是單臂輕鬆托起。
如此走得兩日，趙翎真氣返流，任脈逐漸鬱積，不時腹滿難耐。
陳天遙不時停下，口誦真言疏導，果真療效甚佳，一時倒無大礙。
不巧又逢大雨傾盆，沿途頗多損毀，四人躲於崖下，暫且避雨修整，不免高談闊論起來。
眼前山勢險峻，路途惡劣，趙翎有感而發道：
“此地山高路險，可謂絕境，當年漢將魏延，出子午穀奇謀，武侯棄之不用，足見高人一籌。”
謝天逍不以為然道：
“武侯用兵，隻知‘以正合’，不知‘以奇勝’，如此妙策不用，誠為可惜。”
趙翎素來仰慕武侯，聞言反駁道：
“似如今之大雨，棧道損毀，魏延如何能經此地，奔襲數百裏？”
謝天逍家學淵源，常聽聞時局，頗有不同態度，當即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大雨並非時常有。
武侯傾蜀漢舉國之力，曆十數年之久，仍不能撼動大魏分毫，兵不能出雍涼，足見用兵非其所長。
蜀魏兩國之勢，差之甚遠，若不出奇謀，豈能與之抗衡。”
趙翎冷笑一聲，舉以力證道：
“武侯用兵鬼神莫測，八陣圖名揚天下，怎能說非其所長。
蜀魏國勢差距大，武侯在世，也不見大魏掠其一地。”
提起這八陣圖，引起幾人關注，不由得看向他。
陳天遙故意問道：
“蜀漢滅亡，距今幾十年，世人仍感念武侯，對八陣圖傳聞頗多。
據說高縣侯馬隆，作扁箱車，依八陣圖聯車為營，甚得武侯陣圖真傳。”
趙翎一聽，興致勃勃道：
“確實如此，據說此車首位相連，插鹿角於車外圍，可據騎兵突襲。
遇道路狹窄，則將扁箱為木屋，置於車上抵擋矢石。
隻可惜馬隆之後，其子馬鹹戰死沙場，其孫馬尊未嚐戰陣，被人滅門於家中。
家傳扁廂車，也付之一炬，誠為可惜。”
幾次聽聞馬尊大名，他便留意上，此時果然用到。
陳天遙聽他此話，並無新意，不免失望，仍不死心道：
“武侯在世時，授薑維八陣圖，未曾建功。
反在魏人之手，發揚光大，大敗羌人騎兵。隻不知，此物現在何處。”
聽到這裏，趙翎突然想起，小蝶放枕下之物，有一本“八陣圖解”，如今還在自己懷中。
難道此物就是……
轉念一想，小蝶放於枕下，定是信賴自己。
不管源於何處，一切等她回來處置，萬不可泄露出去。
思量已定，他隨即笑道：
“馬家被焚，此書自然難以幸免。”
陳天遙狐疑看他，不再多問，側頭看向磅礴大雨。
這倒引起趙翎好奇，湊近問道：
“陳二俠，如此在意八陣圖，此物就這麽重要？”
陳天遙沉吟半晌，終於做出決定，緩緩道來：
“趙公子可曾聽聞，蜀中已被氐人占據。”
趙翎自然聽說，急忙點頭。
陳天遙續道：
“當年關中大旱，秦雍饑民遍野，氐人流民入蜀就食，官府逼其返鄉，激起流民反抗。
隨後戰火四起，氐人攻占成都，建國自號為成。
國主李雄向天師道借糧，祭酒範長生出手闊綽，得封丞相。
這範長生，與蜀山交惡已久，一朝得勢，屢屢向師門發難，揚言要鏟除鄙派道場。
所謂民不與官鬥，師尊也無可奈何。
後思得一計，久聞武侯八陣圖，鬼神莫測，尤其善守，故命我等打探。
若能尋回此圖，在山門內布好陣法，能保我蜀山無憂。”
趙翎聞言，心中一動，若此行能治愈病症，何不將此書抄錄一份，贈與蜀山禦敵，也算報答恩情。
不過現在為時尚早，尚不清楚對方真實意圖。
先前聽謝天逍說起，蜀山此行並不簡單，因此留一份小心。
等到雨住天晴，四人繼續趕路。
子午穀綿延六七百裏，每日近百裏腳程，終於第七日走出“午口”。
這段艱難行程，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四百多年後，因某妃的喜好，變成一條“荔枝”古道。
來到漢中城，此地人煙稀少，前幾年氐人攻入，將城中百姓遷往蜀地，故而顯得荒蕪。
在市場購物補給，為下一段行程準備。
那日在醉仙居，聽那張勇言道，太平教總壇在此，四人不想招惹，窩在客棧修整，並未外出。
第二日一早，由漢中西行過褒水，經陽平關，從金牛道入蜀。
金牛道又稱石牛道，因秦王伐蜀，“石牛糞金、五丁開道”的故事得名，因說石牛能糞金，故稱為金牛。
山道幽邃狹窄，兩壁如有千仞，僅容一人一騎，一側山崖陡峭，山澗水流湍激。
後世有詩雲：“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岩巒。”可見其險。
不一日，總算來到劍門關。
兩旁斷崖峭壁，峰巒似劍，兩壁對峙如門，故稱“劍門”。
又諸葛武侯在此，修棧道三十裏，設關守衛，稱為“劍閣”。
此地過後，道路漸漸平緩，再不似之前險峻，尋常人也能夠通行。
走過梓潼郡，前方更是一馬平川。
四人快馬加鞭，趕在城門關閉前，進入成都城內。
夜裏華燈初上，街道燈火通明，城裏百姓熙熙攘攘，看似十分熱鬧。
前幾年，中原八王之亂，打得一塌糊塗，再加上連年饑荒，晉人無暇他顧，沒有兵力南下平叛。
以至於如今，巴蜀之地盡歸氐人，世道漸漸太平。
幾人走在街上，雖有當地官兵盤查，總的說來，並沒有太多不便。
一行人找間客棧住下，商量明日一早，前往青城山蜀雲觀。
此乃蜀山派一處道場，四周無數大小道觀，均屬於天師道，似乎被包圍其中，倒顯得格格不入。
因距離成都較近，在範長生眼皮底下，天師道時常上門尋釁。
四大弟子每次外出回返，都要前往探視，以壯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