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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佛道相爭

  趙翎隻覺渾身一熱,真氣不自主逆行流轉。


  任脈中真氣,注入十二經脈,如雪山之融水,流於江河之中,湧向四肢百骸。


  許多幹涸經脈,經此灌溉,如久旱逢甘露,無不滋潤充盈。


  夕日盡聚於任脈,其勢危如累卵;如今反哺回流,似堤壩瀉洪,解一時之厄。


  是以此時此地,周身舒坦無比,越發神采奕奕。


  想起陳天遙所言,若運真氣,有爆體之厄,心裏未免緊張。


  可這逆轉之勢,全然不為意誌所動,隨那老僧真言佛偈,越發洶湧難控。


  趙翎見無法掌控,索性放任自流。


  依照小蝶所傳法門,五心朝天盤坐,就在這酒樓上,陣陣佛經誦讀聲中,調息引氣,做大周天運轉。


  誰也沒想到,他一個文弱書生,竟在這等環境,旁若無人修煉。


  除去這波僧人,眾人使盡渾身解數,拚盡全力抵禦。


  相繼又有人暈倒,其中便有謝天逍、張勇,以及西域商賈。


  薛義連同兩位道長,頭頂熱氣升騰,盤膝打坐,全力與之抗衡。


  那老者已然放棄守勢,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伏羲琴。


  十指撥弄,一曲風入鬆,欲與老僧相抗衡,在滔滔誦讀聲中,隱隱傳出鬆林濤聲。


  趙翎略懂音律,此時耳中佛語琴聲,雖有互相攻伐,但相得益彰,反使得頭腦清明。


  心態逐漸平和,忘卻爆體恐慌,心無旁騖,一門心思沉浸其中。


  一股真氣,從前後行至小腹,與足太陽膀胱經、足少陰腎經相合。


  從會陰向後,循行於脊背正中,上至風府穴,入於腦,上頭頂、下額,沿前額正中,至鼻柱下方上齒。


  沿途二十八處穴位,皆有鬆動之意。


  孰料,場間形勢變換,那老者終究不敵,一腔熱血噴出,灑在伏羲琴上。


  “施主執念太重,又何苦來哉。”


  老僧麵色淡然,衝老者微微欠身,又說道:

  “老衲率眾弟子,從西域遠道而來,途經此地盤桓數日,施主何故聽信他人之言,拒人於千裏之外。”


  聽他口音,不似中原人士,卻說得一口流利漢話。


  老者單手撫胸,強提真氣喝道:


  “佛圖澄,你幾日前,明明從洛陽過來,此時卻打誑語,莫非欺我等不明。”


  佛圖澄淡淡一笑,解釋道:

  “老衲確實從洛陽過來,不曾欺瞞各位,到此僅為盤桓數日,並無久居之意。”


  “那你為何,四處妖言惑眾。”


  這話從梯口傳來,一名身著道袍之人,帶領一群人走上樓。


  見到滿地倒俯的眾人,眉頭不由一皺,喝問道:

  “今日還敢在此撒野,視我道門如無物?”


  旁邊一僧站出來,大聲道:


  “師尊到此不過數日,並未開法會傳道。這些人處心積慮,又對師尊不敬,小以懲戒,並未傷及性命。”


  佛圖澄一抬手,製止他繼續講述,雙手合什道:

  “佛雲:‘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


  今長安有難,老衲稟明南陽王,示警城內百姓,以圖拯救一方生靈,如此而已。”


  道人麵露譏諷,頗為不屑。


  轉身對一老一少、薛義三人作了一揖,大義凜然道:

  “一派胡言。長安城高牆厚,又有潼關天險,就算匈奴人殺來,又何懼之有。


  楊某身為天師道祭酒,豈容這旁門左道,在此地蠱惑人心。


  故在下遍邀同道,共除此等惡賊。”


  老者一抱拳,答道:“茅山上清宗蕭伯離,帶徒兒董毅,見過楊祭酒。”


  兩名道士拱手道:“淨明宗許延、杜預見過各位。”


  薛義則以晚輩禮,參見一幹道門前輩。


  唯獨沒人注意趙翎。


  他隨謝天逍上樓,卻並非蜀山弟子,現在謝某仍在昏睡,自然不會有誰關注。


  有這些同道壯膽,楊祭酒滿心歡喜,扭頭衝佛圖澄道:


  “那番僧聽好,我等道門中人,決不許有人在此地造謠生事。


  識相的,就早早離開,道爺還能放你等一條生路。


  若是一意孤行,那就別怪翻臉無情!”


  佛圖澄麵露不忍,口念佛言,歎道:

  “中原陸沉,永嘉之災,楊祭酒若是不信,不需數日,便有噩耗傳來。


  長安城防禦鬆懈,若不加緊備戰,恐遭兵禍侵害。


  老衲從洛陽趕來,便是為此地百姓安危,還望各位明鑒。”


  先前幾人麵麵相覷,這番僧內功極高,剛才出手留有分寸,若有惡意,斷不至此。


  怎奈楊祭酒不信,執意道:“此事我等自會查明,容不得你在此胡說。”


  “這位大師所言不虛,我剛從洛陽出來沒幾日,當時情形已危在旦夕,時至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


  說話的,正是趙翎。


  他剛好運氣一周天,渾身精力充沛,吐納完畢,正好聽見雙方爭執,忍不住仗義執言。


  “你是何人,道爺在此說話,豈能任人隨意打斷,”


  楊祭酒聽他作證,心中甚為不滿,故意責難的說道。


  “這位公子,隨蜀山弟子一同前來,定與蜀山派有些淵源。”


  薛義連忙出言相勸,試圖替他解圍。


  楊祭酒一聲冷笑,說道:“蜀山派,要是以往還讓他們三分,如今他派內紛爭,恐怕很快不複存在。”


  幾人目露不信,心道這麽個江湖大派,怎會突然消失。


  楊祭酒見他們不信,也不多做解釋,轉頭衝趙翎道:

  “若非蜀山弟子,早早離開此處,此事與你無關,不要惹禍上身。”


  言辭中,隱含威脅之意。


  “且慢,我觀這位公子,身體有恙,是否能隨老衲一行,替你調理一二。”


  佛圖澄突然言道,似乎瞧出他病因。


  趙翎心中一淩,剛才那一通誦讀,不僅無爆體之災,反倒神清氣爽,還能練習功法。


  難道這老僧,真能替自己治病?


  他不禁有些猶豫,看看謝天逍尚未醒轉,姑且在此等待,也是好的。


  “多謝大師。”


  也不管另一方,臉色多難看,返回謝天逍身邊坐下。


  楊祭酒更加氣憤,一揮手,樓下上來一群人,一個個手持鋼刀。


  “既然話都說這份上,還不肯離開,和尚,不如拿出些本事,看看本道爺能否答應。”


  其他幾人知道厲害,不過仍想看看,還有厲害本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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