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難產（2）
莊楚楚大喝一聲：“不準走！既然收了定金，活就得幹完。你要敢走，我馬上派人砸了你全家，許你以後在鹽城呆不成。”接生婆嚇得止住了腳，這花子莊莊主她是耳聞過一二，都說是個手段厲害的角，再看看她身後那兩個站得筆直虎視眈眈的人，她老婆子也不敢動了。“不能走！你走了我女兒怎麽辦？”楊老板有些急了。“不是我想走，是今兒這難弄啊，保不好就得出人命。我老婆子沒丁點把握。”
莊楚楚換了柔和點的語氣跟接生婆說：“您老是鹽城數一數二的接生婆，你說沒把握，別人也沒把握。再說，你這要走了，我們這一時半會上哪重找人？這生產當口，就是人命關天啊！”
莊楚楚接著說：“這樣，你繼續接生，盡最大努力。出了意外我們不怪你，不找你麻煩。”
接生婆說：“眼瞅著這大小平安難了，這樣吧，隻能保一個，你們保誰？”
楊老板心痛他姑娘，如果真隻能保一個，他心裏選春熙。小七心裏惦記孩子。莊楚楚根本沒有考慮，她脫口而出：“如果真有危險，當然保大。大人保住了，孩子以後還可以再要！”楊老板向莊主投來感激的目光。
接生婆又進房裏去了，楊家雇來照顧孩子的齊姨出來把熱水往裏端。春熙娘聽清了院裏的話，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
接生婆跟春熙說：“小娘子，孩子太大了，生不了了，再生就有危險了。我一會隻好忍心下個黑手，把孩子取出來。你忍著點。”
春熙已痛得死去活來，也沒多少力氣了，她聽清了接生婆的話，她挺直了身子，叫道：“我要孩子，這是七哥的兒子。我能生！啊一一一”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那一刻，她滿頭是汗，青筋暴出。
孩子生出來了！伴隨著一股血水！接生婆和花大娘趕緊把孩子抱起來，翻過小身子，拍了一下，孩子清脆的哭聲就響了起來。花大娘把孩子抱一旁略微用溫水擦拭擦拭，便用小包被包了起來。
“生出來了，生出來了！是個兒子。”屋裏屋外的人都高興地笑了起來。可是笑聲還沒停，就聽見接生婆在叫：“不好了！小娘子大出血了！”
孩子太大了，春熙的下身撕裂了一個大口，血汩汩流了出來，止都止不住。接生婆和春熙娘用幹淨的棉布按著，可是白棉布轉眼就染紅了。
接生婆扯著嗓子叫：“趕緊進來說說話吧！”
大出血，在彼時就無醫可救，無藥可治。莊楚楚趕緊拽著小七往屋裏跑，楊老板嚇傻了，腿不停地哆嗦。
春熙的臉己經變白，氣力虛弱。 春熙娘守在春熙床前，淚流滿麵，嘴唇抖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七把春熙扶起來，從背後抱著她，春熙輕輕說：“七哥，你看見了嗎？我給你生了個兒子。”
“看見了，看見了！兒子很好很健康。”
莊楚楚把兒子抱到春熙跟前，春熙無比愛戀，看了一眼又一眼。春熙說：“七哥，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和你在一起，為你生一個孩子，今天，我如願了。”
小七己泣不成聲，說：“我知道！我心裏一直都知道。”
春熙望著莊楚楚，叫：“姐姐。”莊楚楚趕緊柔聲答：“我在。”春熙說：“對不起。”
莊楚楚喉頭發緊，淚花閃動：“沒有。”
“姐姐，我求你。”春熙的眼望向剛出生的孩子。莊楚楚知道她放心不下孩子。莊楚楚趕緊說：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好你的孩子，把他當成自己親生的。”
春熙的目光又轉向她的母親，莊楚楚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趕緊又說：“我一定好好安頓你的父母，百年時我親自操持。”
春熙輕輕點了點頭，她放心了，她躺在了小七的懷裏，慢慢停止了呼吸。楊老板剛一步步挪到門口，就聽見屋裏的人嚎啕大哭，心裏己然明白，扶著門框淚流滿麵。
春熙就這樣忽然離開了。
楊老板夫婦己經心碎得不能自己。小七也在悲痛後悔中，莊楚楚隻好打起精神，來安排春熙的後事。
春熙嫁給了小七，是花子莊的人。所以安排把她葬到小樹林裏。楊記藥鋪歇業，讓夥計們通知楊老板的親戚朋友，在楊記藥鋪停了四天，叫來白丐的人幫忙守靈。
兄弟們又抬回花子莊，又辦了三天。最後，春熙長眠在了小樹林裏。
春熙生下的兒子莊楚楚讓齊姨和青梅先帶著，暫時帶回莊上，莊上正好有兩位剛生產的媳婦，莊楚楚讓那兩位媳婦勻出點母乳給小家夥喝。再打發人在外麵尋個乳娘。
楊老板夫婦受此沉重打擊，一夜之間，一個頭發白了一半，一個腰都駝了。莊楚楚隻好天天過去探望。
那天莊楚楚剛進楊記藥鋪後院，就聽見兩個老人吵架的聲音：“都是你！你一天天給她吃那麽多那麽好！害得胎兒長太胖，生不下來。是你害了我姑娘！你賠我姑娘。”
“後來我也勸她少吃，可她饞得要吃，我能忍心不給她嗎？是你！是你慣得她要啥得啥！是你害得她！我可憐的姑娘！你走了，我可怎麽活！”
莊楚楚知道這是老兩口太傷心了，心裏承受不了才互相指責。趕緊上前勸住了：“春熙剛剛入土為安，你兩老在這兒吵，她地下都睡不踏實的，她得多傷心啊！”
“她走時就放心不下你們，還讓我安頓好你們。你們要好好地生活啊！”
“姑娘也走了，我們以後也沒啥依靠沒啥指望了。”
“胡說！怎麽沒指望沒依靠了？” 莊楚楚開始耐心勸說楊老板夫婦。
“春熙走的時候，把你們統統都交待給我了，以後，我就是你們的依靠。再說指望，那春熙生的兒子是你們親親的外孫子，看見他就跟看見春熙一樣，那不就是你們的指望嗎？”
“外孫讓你們接走了。”
“接走了我可以再送回來，他那麽小，你們放心讓外人照顧嗎？我常年東跑西跑，哪能親手照顧？我想好了，還是讓你們來照顧他，大家才都放心。”
楊老板兩口子忽然間聽見莊主說讓他們來照顧外孫，人就像吃了靈丹妙藥，一下活了過來，腰也不駝了，眼神也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