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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在世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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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蠻族居住的小山城堡,有雲霧沼澤的阻擋,還有高牆壁壘,古獸的護衛,可謂戒備森嚴而易守難攻。


  而便是如此一個地方,卻被一群外來的修士給毀了。


  所謂的弘揚道法,純屬屁話。


  就是燒殺劫掠,就是要摧毀曾經的一切,以便使得仙門的權威,成為整個部洲的至尊存在。而聽著更為響亮,更為獸性十足的一句屁話便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無咎在一片廢墟前停下腳步。


  隨著城堡的陷落,修士們蜂擁而至。雖然遭遇意外,卻不妨餘下的弟子們興致衝衝。殘垣斷壁之間,隨處可見忙碌的人影。有的穿梭於屋舍院落之中,有的揮動飛劍大肆挖掘,有的尋找幸存的蠻族,還有的奔著那尚未熄滅的濃煙撲去……


  無咎也算是諳熟殺人之道,精通劫掠之術。當年有個名頭,仙門鬼見愁。而他隻殺修士,隻搶同道中人。對於凡俗,或蠻族,捫心自問,他從未動過欺淩的念頭。


  此時他所在的廢墟,是個倒塌的院落,除了煙熏火燎與遍地的血腥之外,還散發著一種熟悉的氣味。


  酒香!


  此處竟有酒肆,或釀酒的作坊?


  落腳的空地,分明就是一條街道。街道兩旁雖然滿目瘡痍,卻殘留著店鋪門市的景象。似乎藥鋪、衣坊、鐵鋪、雜貨,等一應俱全,仿佛所熟知的集鎮。可見蠻族並未沒有教化,而是繁衍生息自有傳承。


  無咎踩著滿地的碎石,繞過一道院牆。


  眼前是個院落,十餘間石屋多半完好,卻還是滿目的狼藉,並有死屍倒伏而血腥嗆人。


  無咎擺了擺手,想要揮去逼人的血腥,又神色微凝,奔著一間石屋走去。


  屋門大開,屋內陰暗。而陰暗的角落裏,果然堆放著數十個壇子,隔著幾丈遠,便覺著誘人的酒香撲麵而來。


  無咎的兩眼一亮,穿過屋門,直奔陰暗的角落,伸手便抓起一個壇子。


  壇子為陶土燒製,頭尾狹小,當間粗圓,足有四、五十斤重,與所熟知的陶罐相仿,還有陶製的蓋子與泥封。


  無咎拍開泥封,將壇口湊在鼻子前輕嗅。霎時酒香撲鼻,直叫人心神一蕩。他迫不及待舉起壇子,狠灌了一口酒水,卻微微一怔,轉身張嘴便噴了出去——


  “噗……”


  苦!

  酒水入口刹那,酒香沒了,隻有一個字,苦!


  或許壇中所裝的並非美酒,而是害人的苦藥。偏偏又透著酒香,很是誘惑難耐。


  無咎後悔不迭,便要隨手丟了壇子,卻又咂巴著嘴,翻著雙眼而回味起來。口舌間的苦澀尚存,而苦澀之餘,似乎多了一絲莫名的味道。


  再嚐一口?

  無咎忍不住舉起壇子,又灌了一口酒。誰料酒水尚未入腹,再次被他“噗”的一口吐了出去。


  辣!

  適才隻覺得苦,而此時卻是火辣滾燙,像是猛烈的火燒,令人猝不及防!


  隻怪自己嘴饞,呸、呸!


  “咣當”放下壇子,又連啐幾口,無咎再無僥幸的心思,轉身走出了屋門,正要就此離去,卻回頭看向隔壁的一間屋子。他稍稍遲疑,返身走了進去。


  隔壁的屋子,同樣的陰暗,卻沒有酒香,隻有遍地的壇壇罐罐與各種雜物。


  不過,雜物之間,竟然躲著一個矮小的男子。許是見到生人闖入,嚇得他哇哇大叫,並帶動“嘩啦”亂響。原來他的雙腳,竟然拴著一根鐵鏈。


  這是一個幸存的蠻族男子,緣何拴住了雙腳?


  無咎不忍驚嚇,擺了擺手。而那男子還是滿臉的驚恐,吼叫不斷。他想了想,以生澀的口音說了幾句蠻族的方言。意思是:不用害怕,我不殺你,你又為何被拴在此處,等等。


  蠻族的男子漸趨安靜,不再喊叫,而遲疑片刻,又嘰裏呱啦嚷嚷起來。


  同樣的蠻族方言,稍有差別,卻不難聽懂。大致是說:他是酒坊的奴婢,因犯了過錯,被主人拴在此處,卻不知為何天塌地陷,主人與夥伴們都死了。而他所在的酒坊,專門釀造隻有頭人們才能享用的苦艾酒。還請饒他性命,放他回歸山林中的家園與家人團聚……


  無咎微微詫異。


  還真是一個釀酒的作坊!


  而所釀的酒,似乎很高貴。所謂的頭人,或許便如王族權貴一般的存在!


  男子應該來自山林部落,或者說,他是被人抓來,專門充作苦役,乃是一個身不由己的奴婢!


  想不到蠻荒之地,竟然也有高低貴賤,也有弱肉強食!

  記得部洲北地的蠻族,還是露宿荒野,赤身露體,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而隨著地域不同,教化的不同,人們漸漸有了獸皮裹身,懂得了人性的隱私,繼而有了富庶與貧窮之分,以及主人與奴婢的差別。或許為了上下有序,尊卑傳承,接著又有了街道、店鋪,最終有了一座城。


  而堅固的城,擋不住外敵的入侵,卻滋生了欲念,禁錮了人性……


  從前,好像有個女子,她要送給自己一座城!


  或許在她看來,那座石頭城,是她的所有,是她最為無私的付出。殊不知本人想要的,乃是更為廣闊的天空……


  男子蜷縮在雜物之間,猶自瑟瑟顫抖並哀求不止。


  無咎便想走過去,忽又閃開一步。


  一道人影從屋外衝了進來,所持飛劍閃閃放光,不過是稍稍錯愕,便驚喜道:“哎呀,此處還有活口呢……”


  竟是阿三,在左近尋覓,早已察覺他師兄的動向,不失時機尾隨而來。他所稱的活口,便是幸存者。而他進屋之後,尖叫一聲,腳下不停,直奔那躲在角落裏的男子撲去。


  無咎沒有阻攔,隻是微微豎起雙眉而神色微冷。


  阿三衝到那男子的麵前,二話不說揮劍就砍。而“砰”的一聲,並無血肉飛濺,也沒死屍倒下,隻有一截破碎的鐵鏈落在地上。


  蠻族男子突然獲救,依然哆哆嗦嗦不知所措。


  阿三卻是後退兩步,得意洋洋道:“師兄,我猜你想要罵我,是不是大出所料,哈……”


  他不敢在他師兄麵前殺人,於是故意來了這麽一出。


  蠻族男子聽不懂阿三的話,卻看出他沒有惡意,急忙“撲通”跪地而高舉著雙手,嘴裏發出一陣古怪的叫聲。


  阿三始料不及,嚇了一跳:“師兄,他要幹什麽……”


  無咎舒展眉梢,淡淡說道:“他稱你為上天的守護神靈,他要將你永生永世頂禮供奉!”


  “怎講?”


  “你是神仙,這世間唯一的活神仙!”


  無咎分說之後,轉身走出屋門。


  阿三卻是愣在原地,兩眼眨巴。而低頭看向跪拜的男子,他不禁挺直腰身,一種從未有過的榮耀突如其來,便仿佛旭日籠罩而周身上下光芒萬道。


  “哈,沒有想到啊,我竟然成了世間唯一的活神仙!不過呢,我為了捉弄師兄,這才幫他劈斷鎖鏈……”


  阿三尚在感慨,他的師兄已走到門外。


  無咎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咂巴著嘴,仿佛若有所失,旋即明白了原委。他轉身返回隔壁的屋子,再次抓起地上的酒壇,舉起來“咕嘟、咕嘟”灌了兩口,又是一陣呲牙咧嘴。


  酒水入口,竟酸澀難忍!


  此前灌了兩口酒,味道尚存,一口苦,二口辣。而片刻之後,卻叫人回味難忘!誰料再行嚐試,卻三口酸,四口澀,前後味道迥異!

  所謂珍貴的苦艾酒,當真不是苦藥?


  蠻族人的口味,著實難以想象!

  無咎有心作罷,而口舌之間卻好似五味雜陳,分辨不能,欲罷難休。他忍耐不住,索性抱起酒壇又灌了一口。


  當酒水入口瞬間,苦辣酸澀中頓時多了一絲淡淡的香甜。且彼此纏繞,相互糾結,又絲絲分明,滋味不同。隻覺苦中透辣,辣中透酸,酸中帶澀,澀中帶甜;且苦得醉人,辣得燒神,酸得銷魂,澀得傷心,再醇濃相融,隻化作劫後逢生的恬淡與釋然,盡在那一絲回味不盡的淡淡甘甜之中。


  咦,這味道……


  無咎難以置信,像是撿到寶了,禁不住嘴角含笑,迫不及待抱起酒壇昂首猛灌。


  “咳咳——”


  酒勁怪異,且猛烈。


  他嗆得直搖頭,急忙停下,長籲一口酒氣,猶自意猶未盡。


  苦艾酒,不宜痛飲,當慢慢的品嚐,方能領略其中的滋味!

  無咎抬手一揮,地上堆積的數十個酒壇子,盡數被他收入神戒。而他猶不作罷,繼續覓起來。相鄰的屋子裏,再次收獲一百多壇苦艾酒。當他返回院中,卻見阿三在搬弄碎石,隨即停下來搓著雙手,竟尷尬賠笑:“哈,師兄……”


  “作甚?”


  “我……我是怕有人濫殺,且將屋門封堵……”


  阿三搬弄石頭,隻為封堵著方才的石屋。而屋內的男子,依然跪在地上,卻不再驚恐,而是衝著他投來虔誠與敬畏之色。


  那個沒人性的家夥,竟然要救人?


  無咎很是意外,抬手將半壇子酒扔了過去,轉身腳尖一點,飄然出了院子。


  站在廢墟之上,遠處看得清楚。


  隻見城中的濃煙,仍未消散,而濃煙起處,圍著一群人。


  他動身奔了過去,身後傳來阿三的叫喊聲:“呸、呸,師兄你害我……”


  ……


  ps:昨天上墳,跑了半天,又將更新時間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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