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條道走到黑
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子，走上前去，湊近少女耳邊細聲低語道。
“小姐，這個人類滿口仁義道德，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將來說不定能派上點用場。不妨先帶回去，交由大人發落……”
少女斜視女子，冷冷道。
“你在教本宮做事？”
女子微微低下了頭，退後一步，聲音不卑不亢。
“屬下不敢。隻是大人為了收攏各路人馬，集中一切力量，日夜操勞，屬下們都看在眼裏。還希望小姐能以大局為重，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要徒增內耗，能夠替大人分憂。”
野狼把克林剛提起來，發現老虎給他遞了個眼色，於是選擇靜觀其變，等待命令。少女表情略顯遲疑，片刻後，厭惡的看了一眼克林，旋即轉身拂袖而去。
“把他們兩個都帶回去！”
“是！”
千錘百煉洞外麵正停著三台經過改造，外形狂野的哈雷式摩托，和一輛紅色豪華轎車。克林與狸貓被分別綁在了兩台摩托的後麵，而少女則坐上了跑車，由旗袍女子開車。
隨著汽車的發動，三台摩托車上麵的音響，又發出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將轎車拱衛在中間，聲勢浩大的向沙漠深處行駛而去……
轎車的隔音效果很好，任憑外麵黃沙漫天，魔音灌耳，裏麵依然古井無波。車內，兩位年齡懸殊的女子，不言不語，空氣凝固，玻璃窗上仿似也結上了一層薄霧……
半晌過後，少女輕咳一聲，率先打破了局麵。
“這麽為我父王著想，你們，是不是已經有一腿了？”
女子表情波瀾不驚，手扶方向盤，目視前方，淡淡道。
“小姐多心了。比克大魔王出世在即，大人奉龜仙人之命，統禦妖族所有力量，肩負拯救蒼生的重擔，嘔心瀝血，殫精竭慮，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值得所有人尊敬。”
嗤！
這麽冠冕堂皇的說辭，自然不是少女想要的答案，她冷笑一聲，猛的將頭扭向了窗外。
又行駛了片刻，少女發現車速減緩，不一會兒，就完全停在了一處戈壁上。前排的女子拉起手刹，目光看著後視鏡，平靜道。
“……小姐，虎狼豹從剛才的沙丘開始，就沒再跟上來。可能，出事了。”
少女聞言轉過頭，透過後窗，發現後方果然空空如也，但她卻收回眼睛，閉目養神道。
“等十分鍾吧。”
……半個小時前，狸貓雖被綁的嚴嚴實實，但依舊努力仰起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另一台摩托後麵的克林。因為他心裏隱約感覺到，這家夥不會輕易束手就擒！
雖然目前看上去沒什麽動靜……
半個小時後，車隊終於進入了沙丘區域，氣流增大，四處飛沙走石！狸貓眼睜睜的看著解開繩索的克林，用一把槍，對準了野狼的耳朵……
摩托車劇烈抖動了一下，擋住了他的視線，當重新恢複的時候，他迫不及待的看去，發現野狼詭異的從車上消失了！而克林已經取而代之，堂皇的坐在了駕駛位，甚至還戴上了墨鏡。
狸貓一時之間瞠目結舌！
野狼去哪了？被打死了？為什麽沒有槍聲！？那把槍他用過，口徑很大，噪音更大！就算搖滾音樂嘈雜，隻要開槍，以虎狼豹的聽覺，不可能聽不見聲音！可當他看去，卻發現前麵的老虎和豹子，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這，這小子到底幹了什麽！？”
烈日當空，炙烤大地，狸貓仍覺渾身冰涼……
“反抗已是死罪！如今他還殺了野狼！必死！快跑，我不能跟他一起去送死！”
克林手中出現了一把細窄的長刀，他駕駛著摩托車，緩慢接近豹子。突兀間，聽到後麵野狼的摩托車向自己靠攏，豹子奇怪的扭頭看去，可詭異的是，他的視線卻一下子飛上了半空中去……
“嗯？不好！”
雖然逆風，但老虎還是敏銳的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正回頭，頓見一輛摩托車以最高時速從後麵撞來！
老虎勃然大怒，狂嘯一聲，直接從高速行駛中的摩托上跳落，一手拉住扶把，憑借驚人的蠻力，硬生生的將所坐的摩托丟了出去，把後方撞來的摩托砸了個粉碎！
待煙塵散去，老虎冷視從裏麵慢步而來的克林，低吼道。
“野狼和豹子呢？”
克林將手上的長刀隨手丟開，惺惺作態的往身後看了看，繼而回過身來，對老虎笑道。
“你猜。”
何為一名頂級殺手？
1分力氣，2分技巧，3分智慧，4分冷靜，隻要做到這些，就能輕鬆剝奪一條鮮活的生命。
殺人，遠要比救人簡單。
所以，克林一直在追求殺人的最高境界：誅心。
但前提是，對方首先得是個人。
克林至今到現在，遇到的妖怪就沒一個好東西，那個琪琪也是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大卸八塊的主，視他人生命如草芥。
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能有這樣的一個女兒，況且從普洱的反應不難看出，牛魔王對下麵的小妖怪也是通過高壓的方式鎮壓奴役，以克林的觀點來看，怕也好不到哪去。
隻有殺戮才能感化一群畜生。
在出手的那一刻，克林就已經決定在這片荒無人煙的沙漠裏，把這夥妖怪全殺了！
從憤怒，轉為平靜，老虎隻用了一秒……
“當我還是一頭真正的老虎，在大山中呼嘯山林的時候，我曾聽一頭年邁的白熊，說起過這樣一個傳說……”
就當克林準備迎接即將開始的惡戰，老虎卻突然仰望天上的白雲，仿佛心有所感，娓娓道來。一頭老虎講故事，多麽奇異的事情，克林最終選擇靜心聆聽。
“……傳說，最早的人類也是動物中的一員，但他們既沒有堅韌的皮毛，也沒有鋒利的爪子，因此不可避免的成為食物鏈的最低端，淪為所有食肉動物的菜品之一。於是，仁慈的神賜予了他們銳利的武器，傳授了他們高超的戰鬥技巧。至此，人類終於不在為生命安全而發愁，從此過上了舒適的生活，並且也創造了極為璀璨的文明。而這些文明，帶來的是更先進的武器，就算是一個人類小孩，也能輕易打死一頭猛獸。”
老虎低下了頭，看向克林。
“弱肉強食，乃天理循環，但曾經的被吃者，有一天，變成了吃者，可他們卻要比猛獸更加殘忍無度千百倍。神感到很悲傷，很難過，也很憤怒……於是，神再次將武器和戰鬥技巧，傳授給了人類中的一小部分。然而，這些武器和技巧的目的，不再是保護人類，而是用來殺人……”
這頭身高十一尺的猛獸，擁有比人類更加出眾的頭腦與睿智。故事講完了，目睹他慢條斯理的褪下身上的夾克，輕輕放在地上，克林的表情也隨之凝重了起來。
“你，應該就是那小一部分被神授予了殺人武器與技巧的人類。當你拿著刀的時候，竟令我久違的感到一絲絲恐懼，而丟掉之後，這種恐懼感就奇怪的消失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克林隨便撿來，卻被丟棄在一旁的長條刀。
“拿起來它吧。相信我，沒有武器，你百分之兩百會死在我的手上。因為，我們都是彼此族群中的天生狩獵者。”
“……”
克林無話可說，下一秒，他的嘴角無法克製的抽搐了一小下！
他曾苦苦壓抑自己使用武器的**許多年……
無論上輩子，還是現在，這是克林第一次感覺被旁人洞悉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為什麽偏偏是一頭老虎！？
克林略作思索之後，終於重新撿起了那把長條刀，遙向對望的那一刻，他們都能看見對方嘴角的那抹殘忍的笑意。
老虎動了！他四肢著地，速度快出殘影，相隔數十米，眨眼撲到了克林的麵前，瞬間躍起，臉盆大的虎爪狠狠拍向了克林的腦袋！
嗷嗚！
狂暴的獸吼，響徹方圓十裏！
人類近身搏鬥，與野獸根本不是一個量級！速度，力量，全麵碾壓，更何況麵對的是狩獵機器，萬獸之王！？這一爪勢大力沉，開碑裂石，就算克林身體素質遠超常人，也絕不可能與其正麵對抗！
但，武器存在的意義便是此時此刻！
克林強行催動肌肉神經，迫使身體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最佳狀態！虎爪拍來的刹那間，克林橫向騰挪，避開了頭部要害，但胸口還是浮現了三道寸許深的血槽！
而在他身體騰挪的過程中，卻見長刀脫手而出，輪轉如月，繞著老虎的手腕環切而過，再落下，被克林風輕雲淡的重新接住，低下頭，與老虎龐大的身體擦肩而過……
“啊！”
老虎一聲哀嚎，捂著血流如注，已被切斷肌腱的手腕跪倒在地！但他並沒有退縮，猛然抬頭目露凶光，激起了他的獸性，繼續朝後麵的克林撲了上去！
哎……
老虎隱隱聽到一聲悠長的歎息。
克林手上的長刀閃如亂花，形似活物，迷亂了眼睛！長刀圍著老虎的脖子劃了一圈，又按照預定的軌跡，即將回到克林的手中。
但克林這次沒有接，任由長刀插在了沙土之中。
沉重的倒地聲響起，已用肌肉封閉傷口的克林，蹲在馬上就要死去的老虎旁邊，遺憾道。
“……如果，你是人類該多好。或許，能成為我唯一的朋友。”
“咕咕……”
老虎的表情有震驚，也有不甘心，企圖再次站起來，嚐試了幾次，發現已經無法做到！想說話，隻有喉嚨傷口冒出的大量氣泡聲……
安靜的閉上雙眼之時，老虎忽然對克林搖了搖頭，臉上浮出讓人不解的釋然笑意，就像完成了他應有的使命。
待老虎死透了，克林眼睛散發出點點異色，摸著下巴正在考慮要不要切一隻虎爪回去泡酒，就是不知道人形老虎的藥效如何。
耳朵一動，聽見遠處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克林自言自語道。
“他們三個死了，你又能逃到哪去呢？”
“啊！”
狸貓隻能大叫著跑了回來，也不管克林有多危險，抓狂道。
“天啊，你為什麽要殺了他們！牛魔王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錯，是我們。”
克林站了起來，對炸毛的狸貓笑道。
“這件事因你而起，是你把我抓回來的。現在，就隻能跟我一條道走到黑了。”
望著克林滿臉的邪惡之氣，狸貓嚇了一跳，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間，哆哆嗦嗦道。
“虎狼豹都死了，我們應該逃命，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你，你還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