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魏好醫
賈元春如今就是活死人一般。
秘事泄露,如今皇上還肯留著她賢德妃的稱號也算是奇事一樁。
不過這稱號如今與她而言卻是莫大的諷刺,賢德妃,嘿嘿,好個賢德妃,居然賢德到起了反叛之心,要和敵人裏應外合,把皇上送上斷頭台了。
滿皇宮誰不知道這件事兒?
因此眾人更是一股腦地作踐起她來。
院子裏衰草遍地無人打掃,屋子裏冷得像個冰窖似的也沒有一塊兒炭可燒。
飲無熱水,食無好飯。
抱琴見自己小姐被人如此荼毒卻也絲毫沒有辦法,要怪就怪賈府中那起子不長腦子的吧。
明明吃的是皇上賞的飯,心卻向著旁人,無論是誰也容不下的吧。
如今更是聽兩個宮女說起四王八公之家幾乎都被皇上掃蕩一空,殺了也不知有多少人,抱琴更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家、史家,與賈府關係最為密切的兩大家如今都被抄家了麽?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宮裏怎麽一點子消息也沒有聽見?
抱琴心驚。
再想想,薛家如今名存實亡,早就是一敗塗地,不能算數兒的了。
那如今隻剩下一個賈家了,恐怕賈家能抗到現在也是因為賈琮的緣故吧。
抱琴越想越是膽戰,眼前賈元春似乎隻有死路一條,除了死,恐怕再無法解脫了。
她一時隻顧發怔,也顧不得兩個宮女冷笑著轉身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抱琴這才猛然回過神來,再抬頭卻不見了兩人的身影。她剛想要招呼,想了想卻又閉嘴不語了。
如今滿皇宮裏誰還瞧得起她們,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沒奈何,抱琴隻得回轉身進了冷冰冰的大殿,瞧了瞧依舊合眼不動的賈元春,伸手去探了探,隻覺入手一片冰涼,倒嚇了她一大跳。
忙又低聲招呼了半晌,這才見賈元春微微睜開了雙眼,眸子裏卻是神采皆無。
抱琴不由得更是心裏一片慘淡,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一回頭卻見是個麵生的男子。
抱琴嚇了一跳,心中又驚又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隻能神色慌張地盯著來人。
那男子進了鳳藻宮的大殿先便皺著眉頭四處打量了一番,這才走到賈元春身旁,俯身細細端詳了半日,又診了一番脈,最後才冷聲問道:“你就是伺候賢德妃的宮女?”
抱琴見這人一身冰冷,比之鳳藻宮似乎還要冷得多,忍不住就打了個哆嗦,忙回道:“是……我是……您是哪位……”
那人一聽便冷笑道:“你就是這樣伺候你主子的麽,怎麽就叫她病成這樣也不去請太醫回來?還有,這屋子裏冷得和冰窖一樣,也不知道去內務府領點子炭回來?”
抱琴被來人板著臉一番訓斥,當即忍不住便落淚抱怨道:“如今滿宮裏誰肯理我們呢,太醫去找了多少回也不見有人來,內務府也去了好幾遍,都說是今年冷得早,炭備得不足,因此一直也沒有領回來……”
那人冷冷瞧著抱琴,一聲不作,隻把她更是嚇得渾身直冒冷汗,哆嗦個不停,好容易把這番話交待明白了,誰知那人更是冷笑連連:“你隻說旁人對你不好,太醫不來、炭也不給,你可曾想過一點兒法子沒有?就譬如說那院子裏的殘花敗草,你就不知道自己動手去除草麽?好好一座鳳藻宮被你們弄得荒墳一般,人還能不生病麽?”
抱琴不知這人是什麽來頭,但他一進屋就開始板著臉孔訓人,她就再脾氣好可也忍不住了,當下便也冷冷問道:“這位先生是誰,又是誰叫你來我們鳳藻宮的?又來做什麽?”
來人被她這裏接連一問,登時才想起自己是來做什麽的,當下便沉著臉孔回道:“我姓魏,名好醫。是新進宮來的太醫,皇上派我來為娘娘瞧病的……”
一聽來的居然是太醫,抱琴忍不住就上下細細打量了這位魏好醫幾眼。這一番仔細打量過後,她這才發覺他年紀尚輕,最多不過二十五六歲年紀,長得倒是十分清秀。這與滿宮留著白胡子四處亂竄、見縫兒就鑽的老家夥們相去甚遠。
抱琴見慣了老中醫,乍一看魏好醫當下便多了幾分輕視,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問道:“什麽,你是太醫?不是我說,你年紀輕輕的,瞧著比我還小呢吧,你居然是太醫?不是哄人的吧?”
魏好醫聽了抱琴這一番言語,再瞧她滿臉的不屑,當即便來了氣,不由得沉下臉回答道:“我自然是太醫,若不是太醫,皇上又怎會指派我來給賢德妃娘娘瞧病?”
一聽說是皇上派他來給元春瞧病的,抱琴當即滿心都是歡喜,可轉念間又說不出的失落:
這位魏太醫年紀太輕,恐怕算不得什麽好大夫。莫說是大夫了,他恐怕這一生還未曾給人瞧過病吧?
由此可見皇上對自家小姐是一點子也不放在心上了。要不然也不會派這種人來。
抱琴神色變幻迅速,不過是刹那間的事情,可她這一番心思卻絲毫瞞不過魏好醫去。他見抱琴分明是對自己十分的不信任,當下滿肚子都是氣,一轉身就要離開。
抱琴眼見他要走登時也急了。如今這大夫就再不靠譜恐怕也比自己強得多!且如今賈元春病得又十分沉重,與其瞧著她苦受煎熬,倒不如先請他給診治一番,總是聊勝於無,就算是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想到這裏,抱琴忙就緊攆了兩步,招呼道:“魏太醫,你不是說皇上指派你來給娘娘瞧病麽,你怎麽倒走了?”
魏好醫聽了便冷笑道:“你當我是傻子麽,你們又不相信我,我為什麽要給你診治?”
抱琴聽了忙就賠笑道:“哪裏……哪有這樣的話……我……我哪兒有不相信太醫的意思……”
魏好醫聽了便停住腳步扭回頭冷笑道:“你以為我是傻子不成,你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恐怕是十二分的瞧不上我的醫術。既然如此,我還在這裏做什麽,不如回去看兩本醫書來得輕鬆自在。”
賈元春病倒已有不短的時日,抱琴不知跑了太醫院多少次,可總是沒有一個太醫肯過來給診治。如今好容易有太醫自己找上門來了,她又怎麽肯放過,忙就一路攆一路強笑道:“魏太醫,您不是太醫麽,怎麽如今倒還會讀心術了,您怎麽知道我心裏想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