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伐無道,誅暴齊(2)
盛夏悄悄來臨,北方的大地一片生機盎然,鬱鬱蔥蔥。不過白天那熱度,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到了晚上,氣溫才慢慢降下來,夜風一吹,熱氣就散了。
這時候才能感覺到一絲愜意。
不得不說,在沒有空調的古代,夏日如何避暑,還真是個頭等大事。
鄴城外漳河的某處棧橋周圍,點著許多火把。高伯逸穿著粗布麻衣,坐在胡凳上,正在棧橋上釣魚。他身邊是李德林,也拿著一根魚竿在釣魚,看起來非常悠閑。
現代許多釣魚佬都喜歡夜釣,古人也不例外。古代雜書裏麵,經常能找到夜釣的人遭遇奇人奇事的故事。
“我估計,現在肯定很多人都想弄死我。”
高伯逸將魚竿拉了起來,釣了半夜晚上,一根毛都沒有釣到。倒是李德林,魚簍裏麵已經裝了不少魚了。
跟高伯逸形成了鮮明對比。
“主公有心事,所以魚兒也感覺到了。”
李德林笑嗬嗬的說道。忽然,他看了高伯逸的魚竿一眼,發現魚鉤是直的!
這能釣到魚才是奇怪了呢!
“鉤直餌鹹,魚兒是不會上鉤的。我釣的不是魚,而是釣魚的心情。”
高伯逸幽幽的說道。
李德林麵露尷尬,還好四周光線並不好,高伯逸也並未在意這些。
“幽州的高睿,以征發民夫修築長城為由,從長城退到了常山(今石家莊)駐紮,似乎別有圖謀。”
李德林沉聲說道,果然,該來的事情,還是會來的。
“高睿要是不動作,他就不是高睿了。”
高伯逸嘿嘿冷笑了一聲,就不想再多說什麽了。高家的人啊,不都是指望著高睿來一錘子麽?
他們都忘記了,其實高睿老爹,就是被高歡親手打死的,罪名是跟高歡小妾通奸。隻不過,那件事,看起來很像是做的一個局。
高歡做局跟婁昭君一樣精明,兩人都是個中高手。
高睿雖是宗室,卻不是高歡的子嗣。所以說,與其說高睿為了高家“拋頭顱灑熱血”,倒不如他隻是個跟高家血緣更近一點的“高伯逸”罷了。
所以這廝到現在為止,都一直很低調,並未表現出對於中樞朝廷的不服!
“主公,要不要一紙調令,將高睿調回鄴城。若是他不肯,那麽直接給斛律羨下令,讓斛律羨想辦法解除高睿的武裝,此乃一石二鳥。”
李德林的辦法,不能說不好。但是高伯逸明顯要的東西更多。
像是高睿,屬於藏在明處的人,這樣的,其實不難對付。
然而很多人,是藏在暗處的,這樣的人就不好對付了。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毒死高殷的人是薛豐洛,此人跟隨了高歡數十年,忠心耿耿。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絕對忠誠的人,做出了背叛高洋的事情,可以說任何人都沒想到。
高伯逸覺得,如果說能力,高殷給自己提鞋都不配。但若是說起背景和後台,高殷其實是很強的。
高伯逸最多算是李家的女婿,而高殷是李祖娥的長子,直接就是李家的外甥!從這個角度看,高伯逸簡直弱爆了。
所以,既然高殷都能被人毒死,都有人時刻想要他的小命,那麽自己如何呢?
高伯逸可不敢保證那些人,會對自己“客氣”,其實有很多人日夜盼著他死呢。
“先不要驚動高睿。”
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呢,更何況是人?
如果有人時刻覬覦你,那麽,露個破綻讓這廝自己跳出來,才是應對之道。
“這件事我會安排的,應該就在近期了。對了,周國發的檄文,你怎麽看?”
待在北周的高演,果然是“不甘寂寞”,以他的名義,公開發表檄文,號召北齊所有的“有識之士”,站出來反抗高伯逸等人的“暴政”。
他很快就會帶著“王師”(周軍),兵臨鄴城,解救萬民於水火。
你別說,這檄文寫的還真是那麽回事,辭藻華麗,情真意切。相信每一個不明真相的群眾看了,都會覺得高伯逸這樣的混球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當然,絕大多數人聽說了這篇檄文以後,都是嗬嗬一笑,然後……該幹嘛幹嘛去了。
為什麽會這樣呢?因為高歡不是什麽好人,高澄不是什麽好人,高洋更不是什麽好人啊!
他們在位的時候,除了高洋還幹了點改善民生的事情外,其他時候,底層都是徹底麻木不仁的。
皇帝就像是大年三十的點心,有他過年,沒他也過年!
誰去操那份閑心思啊!
這種貽笑大方的檄文,表麵上看氣勢很足,實際上,卻不過是個不大不小的笑話罷了。
當然,普通人當這個是笑話,高伯逸卻不能一笑了之。他對這些事情一直很警惕,畢竟,風起青萍之末,一點點小跡象,最後都有可能演變為大麻煩。
這種例子,在曆史上實在是多不勝數。
“還能有什麽,好多人議論紛紛唄,說陛下……不是先帝所生。但他們好像也沒太過嚼舌根,畢竟這樣的潑髒水,曆朝曆代都太多見了。”
李德林麵露尷尬的說道。
有些秘辛,哪怕是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
“現在鄴城內的高家宗室,以永安王高浚為首,似乎是在準備密謀什麽。”
密謀麽?
高伯逸將魚竿遞給李德林,一句話也沒有說。看得出來,他有些生氣,不過還是努力壓抑著自己的脾氣。
“主公,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主公是在等高睿發動,可鄴城內的事情,也不能不管啊!”
李德林有點著急,這個時候,可不能婦人之仁。
高伯逸有點理解當初為什麽高洋那麽著急要對付元氏的人了。
因為元氏的力量一天沒有摧毀,那麽這些就很容易匯聚起來,產生強大的破壞力。
“如果我就這麽直接殺了他們,那我就是第二個高洋,知道麽?”
聽到這話,李德林沉默了。看來高伯逸很執著於“名正言順”,也就是鄭伯克段裏麵的那些套路。
如果不是對方倒行逆施,就不能出來收拾局麵,否則容易落人口實。
“那,主公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李德林好奇問道。
“你附耳過來,我跟你細細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