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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8章 死了都要敗事的宇文直

  有的人,活著的時候幹不成一件大事。倒是死了以後,圍繞著他的各種幺蛾子都來了!宇文直就是這樣的人。


  北周沒有大理寺獄(因為這是高洋創造的製度),長安京兆府的一個重大職能,就是充當“京城臨時監獄”,沒有定罪的犯人,都會先在這裏關著。


  當然,很多人關著關著就沒了,時代特色嘛,不用覺得奇怪。


  京兆府的簽押房裏,竇毅點著油燈在翻看錄下來的口供,腦袋一陣陣發麻!


  感情宇文直還真的打算去擄劫突厥公主,甚至還派人去殺掉宇文憲!雖然計劃幼稚到讓人感覺像是兒戲,可這廝就真這麽做了!


  所以,宇文憲派刺客來殺掉宇文直……貌似也說得通?

  竇毅直覺上認為,這不太可能。然而那位老婦人,當著如此多人的麵,說出那位刺客說的話,言之鑿鑿就是宇文憲派人刺客來的。


  是真,還是假?


  夜已經深了,竇毅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骨頭都是酸的。


  這案子還怎麽審嘛!


  宇文憲派刺客的事情先放到一邊,種種跡象顯示,宇文憲遇刺,跟宇文直絕對脫不了關係,甚至有直接證據證明是他指使親信去做了這件事。


  那幾位親信說的話,都是眾口一詞,他們到長安郊外的流民聚居區,找了個叫“賴麻子”的青皮頭目,在渭河岸邊的樹叢裏,伏擊了沒有護衛保護的宇文憲。


  這件事,竇毅覺得自己可以拍胸脯跟宇文邕保證,確實是真的。


  隻不過人死為大,宇文直要是沒死,這事情夠他喝一壺的,絕對不死也要脫層皮。然而宇文直已經死了,再去追究責任,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中國自古就有“蓋棺定論”這個說法,也就是說,人死了,他的評價才會定下來。從側麵說,再去追究這個人“身前事”,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也不會被社會主流輿論所接納,別人不會覺得你是在秉公辦理,而是認為你小心眼,連死人也要追究,等等。


  這種事情,完全是出力不討好,更會被宇文邕和宇文直的生母叱奴氏所記恨。


  不過竇毅更關心的是,宇文憲到底是怎麽想的,他到底會怎麽做,自己到底要不要跟宇文憲通個氣?


  “嬌妻確實是娶了,不過不是沒有代價的啊。代價就是會時不時卷入皇家的紛爭,經常裏外不是人。”


  竇毅收拾了一些擺在桌案上的那些口供,打算深夜入宮一趟,將宇文直的事情,跟宇文邕好好說道說道。人心都是有一杆尺的,宇文憲平日裏是什麽風格,大家其實心裏都有數。


  如果宇文憲不是皇室中人,竇毅可以用項上人頭擔保,這件事絕對跟宇文憲無關。可惜,宇文憲是目前離皇位最近的那個人,甚至可以說,宇文邕一死,他就是立馬會繼位的第二順位繼承人。


  至於宇文邕那個一歲大的兒子,沒有什麽人認為孤兒寡母的坐在龍椅上,還能鎮得住場子。主少國疑,可不是說說而已。


  “希望陛下能以大局為重吧。”


  竇毅又歎了口氣,今年宇文邕想討伐齊國,希望這件事不要影響大局才是。


  ……


  離長安數十裏外的一個山林邊上,十多個穿著粗布麻衣的漢子,圍著一個篝火在喝酒,一個個麵色糾結,似乎驚魂未定。


  “嘿嘿,你們就放心吧。我的好兄弟魚讚,現在是在鄴城當大官!隻要你們去了,我保證不僅有飯吃,說不定還有官可以做。聽說高都督為人最是豪爽不過了!”


  說話的這人叫“賴麻子”,姓賴,因為臉上麻子多(出過天花)所以人稱賴麻子。他的真名,倒是沒人叫了。


  這個人確實認識魚讚,不過卻並不是什麽好兄弟。因為魚讚的所謂好兄弟,當初都跟著他一起逃到北齊了。而賴麻子屬於好吃懶做,也不敢冒險的那種人,跟魚讚這樣富有冒險精神的狂徒,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


  魚讚走後,賴麻子過得並不好。因為宇文邕不斷的整軍,不斷的整合北周的人力資源,所以賴麻子還要擔心被征調到府兵裏麵去。


  這次聽說魚讚派人來讓他們去伏擊一個人,隻傷不殺,這種簡單的活計,賴麻子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在他們眼裏,隻要不出人命,京兆府是不會管的。每年長安那麽多“失蹤”人口,也沒見京兆府跳腳啊。


  “大哥說的是,以後我們就跟著大哥混了。”


  “沒錯,大哥以後吃肉,我們喝點湯就行。”


  手下人不斷拍馬屁,賴麻子一時間也有些飄飄欲仙。


  “來,喝酒,一個人一口,喝了這一頓,就要趕路了,千萬別被京兆府的人抓到!”


  賴麻子眼珠一轉,從身後摸出一個小酒壇子,遞給身邊的人道:“大家輪流著來。”


  一炷香時間之後,地上已經躺了一地的人,全都是七孔流血,身體彎曲而死。沒錯,那壇酒有毒,而且是宮廷裏賜死才能享用的“牽機毒”。


  一個矮小的身影從不遠處的大樹背後走出來,神情冷漠的來到賴麻子麵前,丟給他一個小布袋子。


  “都是金子,你的賞錢。現在就跟我去齊國吧。”


  賴麻子接過袋子,入手一沉。不用看就知道,絕對是金銀之物,不然不可能這麽重。


  “鼠爺鼠爺,我能不能問一下,我過去了以後,會有什麽官職啊?”


  賴麻子舔著臉問道,那樣子跟哈巴狗也沒什麽兩樣了。


  “比魚讚稍微差點吧,不過也差得有限,說不定以後我都要叫你叫爺了呢。”


  “哎喲,那怎麽好意思啊。”


  賴麻子搓搓手道:“鼠爺,您後麵走,這路我熟,我帶路。”


  賴麻子自告奮勇的走在前麵,忽然感覺後心一涼,隨即無力的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後,徹底死透了。


  “主公說過,連同伴都能出賣的人,決不可與之為伍。連魚讚都知道帶著兄弟何女人一起跑路,你真是連魚讚都不如,要你何用?”


  灰鼠在賴麻子身上擦了擦刀上的血跡,隨即消失在夜色當中,就像是從未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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