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宇文家冉冉升起的將星(下)
高孝琬的“案子”,“三司會審”的速度很快,隻兩三天,就已經結案,大大出乎鄴城權貴們的預料。
要知道,他們原以為高伯逸會把高澄一脈批倒批臭,時間拖得越長越好,沒想到板子高高舉起,最後卻輕輕放下了。
審判的結果,在大部分人預料之中。高孝琬謀刺高洋,罪大惡極;盜竊虎符,罪不可赦;剝奪了身上所有的光環,並被逐出皇族,貶為庶民。
鑒於他已經“畏罪自盡”,所以也不追究高澄一脈其他人的責任,官方結論:這件事就是高孝琬全程一個人參與的“偶然事件”,高澄一脈並未參與謀反,也不知情。
至於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高孝琬是不是被冤枉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事人已經死亡,這件事也不涉及到其他人,那就這樣了唄!
如果高孝琬的哥哥弟弟們,或者他們背後的某些人不甘心要跳出來,那正好中了人家的套路!
不跳,就當無事發生,跳出來,你還可能會被人汙蔑是高孝琬的同黨,至少也是知情人,後果是極為嚴重的!
高孝琬的案子,從開始到結束,一切都是波瀾不驚,似乎沒有出現任何波折,更是連一個多餘的人都沒有牽連。
然而在有心人眼裏,高伯逸陰毒的手腕,讓人背脊發涼,後怕不已。
鄴城內眾多大佬此事之後深感人心之可怕,權力場弱肉強食毫無底線!不由得對高伯逸這個人有了幾分敬畏和忌憚。
高孝琬一案可怕在哪裏呢?它可怕在高氏皇族,從來都是鼻孔朝天,不跟你講道理的存在。如今卻被堂而皇之的用律法來定罪,這如同是虎口奪食,剝奪了他們的特權!
而製定律法的人是誰?是皇帝本人麽?
或許皇帝本人有最終修改權,但真正製定律法的人其實並不是他,而是文官集團。
文官集團的背後,是站著世家和門閥!
正因為有他們撐著,所以高伯逸敢搞事,他甚至敢肆無忌憚把元仲華當情婦玩弄,而不用擔心會被報複!
更令人佩服的是,在審理高孝琬謀刺高洋這件事情上,居然沒人願意跳出來反對!
無知的人什麽也沒看出來,而在明眼人的眼中,這是高氏皇權旁落的重大警示!
兵不血刃就將高氏皇族的神聖外衣丟在地上踐踏,高伯逸向眾人展示了權臣是如何在規則內使用權力,合理合法的打擊對手的。
站住所有的道理,把持住所有的人脈,準備好所有的一切,將對手放到餐桌上,大家一起分享盛宴!
但高伯逸也有他自己的問題,那就是將來如果世家尾大不掉了,應該怎麽收拾局麵?
這個問題他現在還不能回答,隻能等到以後,或者他這一代不能回答,讓他兒子高承明來回答。
……
一隊周軍的輔兵,押送著糧草,隊伍長長的看不到盡頭,擺出一字長蛇陣,根本沒有任何防禦。
他們沿著疏勒河(清代雍正年間被改名為黨河直至今日)向西行進,經過千佛洞(北魏時期開鑿的)之後,一路向北,就是玉門關,也就是竇毅他們駐紮的地方。
沿著河走都不是大事,唯獨向北拐過去以後,容易被伏擊。這也是韓雄一直不同意宇文憲第一波上來就把大批糧食送出去的最主要原因。
太危險了,完全是在賭命。
宇文憲的做法,和跟傻子玩剪刀石頭布一樣。
聰明人跟普通人玩,往往算得到對方想什麽。
聰明人跟聰明人玩,虛虛實實的出拳,互坑。
聰明人跟傻子玩,你猜不透對方想什麽,傻子也許會跟你猜的反著來!
現在宇文憲就在賭突厥人的統帥是普通人,而非聰明人或者傻子。
聰明人能猜透自己想什麽,傻子則是上來一波直接就撲了,這兩樣都會把自己搞死!唯獨普通人會放過第一波,觀察規律以後,再到後麵用完善的準備伏擊運糧的隊伍。
“齊王,真的不要緊麽?”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自從上次從南陽回來以後,韓雄好像把膽子也留在韓擒虎那裏了。不過走到千佛洞這裏,似乎並未看到突厥人遊騎。
“突厥人為什麽沒有占據敦煌,韓將軍知道麽?”
宇文憲問了一個跟行軍毫無關係的問題。
“末將不知道。”
“突厥人是鐵奴出身,當初幫柔然打鐵的。打鐵就需要鐵料,需要木炭(或者煤)等物。這些東西,不可能全部產自草原,很多都是來自西域和中原。
如果入侵到敦煌,那麽西域的商旅必然斷絕,中原的東西也過不來了。他們不會做這樣因小失大的事情。”
其實還有個原因沒說,那就是突厥人攻下敦煌不難,但是駐守則是難於登天!宇文憲這番話如果說給高伯逸聽,對方肯定恍然大悟,可惜韓雄還差點意思,宇文憲這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宇文憲隻是想告訴韓雄,因為突厥人需要西域和中原的貿易,所以他們出手,必定會非常謹慎,把影響控製到最小,以打壓北周的氣勢為主。
這樣看來,對方又怎麽可能一發現北周的運糧隊伍,就把主力全部壓上呢?他們這樣做需要付出的機會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話音剛落,向北的路口出現了突厥人的遊騎,或者說不知道是什麽人的遊騎,最大的可能是突厥人的!零零散散,隻有幾匹馬。
韓雄麵色微變,壓低聲音問道:“要不要結陣防守?”
“人跑得過馬麽?”
宇文憲反問道。
韓雄無話可說,隻想給對方一巴掌,然後用尿把他滋醒。
“大軍越是放鬆,突厥人越是以為有詐。虛則實之,我們就是要把自己當成是誘敵的隊伍!按目前的速度行軍,違令者斬!”
周軍的輜重隊伍像是沒看到前方來來回回的遊騎一般,按照既定速度前進。
韓雄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卻見宇文憲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軍令傳達下去之後,大軍脫離了疏勒河的範圍,向北而去。這一段沒有水源,若是被困此地,隻怕三天都支持不下去,哪怕有百萬大軍都是白給的!
看到韓雄還有些擔憂,宇文憲胸有成竹說道:“隻要木杆可汗不是蠢笨如豬之輩,此番定然不會伏擊我們。”
韓雄總覺得這話好像有哪裏不對勁,又不太說得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