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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四兩撥千斤

  夜深了,高睿裝模作樣的出了鄴南城的南門,借口要去軍營巡視,直奔十裏長亭而去。他一個人騎著快馬,沒帶隨從,也沒穿盔甲,身上隻有灰色的粗布麻衣,打扮十分低調。


  當他來到點著火把的長亭時,有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少年,坐在長亭的石凳上,似乎已然等候多時了。


  “在下就知道,趙王殿下是一定會來的。看來,是在下猜中了。”


  坐在長亭裏說話的正是楊素,他看上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絲毫沒有高睿臉上的憂慮成災。


  “你是誰?高伯逸派你來的麽?”


  坐到楊素對麵,高睿沉聲問道,聲音低沉而短促。


  甚至還有一絲惱怒。


  他現在什麽身份,怎麽會甘心被人這樣愚弄。如果不是現在鄴城的局勢已經緊張到了要爆炸的程度,他會深夜一個人出城麽?不存在的!


  “在下有一封我主公寫的親筆信要交給殿下,看完信之後,殿下應該就沒什麽憂慮了。”


  楊素將一封火漆烤好的信件交給高睿,隨即拱手行了一禮,非常隨意,並無多少恭敬在裏頭。


  不過高睿大概也沒工夫去追究這半大孩子到底什麽心思,他急切的拆開火漆的封口,拿出裏麵的紙卷攤開。


  上麵隻有一句話。


  “鄭伯克段於鄢!”


  此典故,大概隻要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會知道是怎麽回事。高睿出身宗室,自然不會沒讀過書。又是帶兵打仗的人,自然不會不知道什麽叫做“兵不厭詐”!

  “陛下現在如何了,你知道嗎?”


  高睿從上到下打量著楊素,相貌俊美且不說,就說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的仆人能有的,更別說他現在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


  此子長大以後,絕非池中之物!

  高伯逸手下也是有能人啊。


  高睿心中一驚,表麵上依舊不動聲色,將紙條撕碎,然後雙目盯著楊素的眼睛。


  “我說的話,你會相信麽?”


  楊素似笑非笑的問道。


  “在下定然是信的。”


  高睿有口無心的說道,嘴上這樣說,至於到底信不信,那要看對方的說辭。


  楊素忍不住輕哼一聲道:“陛下確實是病倒過一次,就在泰山封禪之後,去梁父山之前。不過現在他已經康複了,因為吃了陸法和留給我主公的神藥。


  至於你相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了。主公給你的信,我也沒看過,不知道上麵寫的什麽。反正話信已經送到了,在下告辭。”


  他走了以後,高睿一直坐在長亭裏,身上冒著冷汗,寂靜的夜晚,他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又是亢奮,又是後怕。


  “唉,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高睿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第二天,高睿派人去楊愔府上,送了一封信,至於信上寫了什麽,無人得知,就好比泥沙入海,悄無聲息。


  ……


  從任城縣衙裏出來的高伯逸,感覺非常奇怪,為什麽呢,因為高浟實在是太低調了,低調到讓人感覺他想謀反!

  嗯,雖然他並沒有謀反的資本。


  皇帝到任城了,你怎麽說也是宗室,怎麽說也是東河泊司的負責人,權責巨大。這個時候,你難道沒有義務來覲見一下皇帝麽?


  就算不能見麵,問一下總是必要的吧。如今,卻是把高洋當做透明的,把神策軍這一萬多丘八當做透明的,要說沒點心思,誰信啊!

  高伯逸感覺此事頗不尋常,卻又沒有證據。


  他覺得,還是很有必要找高浟談一下,問一問對方是怎麽想的。


  這天夜裏,高伯逸輕巧的翻進東河泊司的衙門院牆,然後摸著黑來到高浟所在的書房。果然,房間還亮著燈,這位有“賢王”之稱的王爺,正在書房裏,並未安睡。


  “是誰?”


  聽到有人推開了書房的門,高浟沉聲問道,右手已經摸到了一把匕首。


  “是我,高伯逸。”


  高伯逸走了過去,跟高浟麵對麵,隻見這位王爺在燭光的照耀下,眼圈烏黑,像是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了。


  高浟看到高伯逸來了,搖頭苦笑道:“說起來,我能占著河泊司的肥差,還是當初沾了你的光。如今你就不能幫幫忙,當我不在這裏嗎?”


  瞧這話說得,高伯逸笑著坐到高浟對麵,拱手行禮道:“陛下都到城外了,你為何不去見一見啊?你這是有不臣之心呐。”


  高伯逸扯著高洋的虎皮威脅道。


  “行了,你就別損我了。你是明白人,好多事情,為什麽要說得那麽清楚呢?就當我不知道,難道不好嗎?”


  高浟長歎了一聲,高伯逸想起高洋交待他的,如果高浟沒有說要見自己,就當對方不存在!

  這哥兩個,真是了解對方啊。


  “你能出現在這裏,陛下定然是無恙的。而外麵傳得沸沸揚揚,為什麽會如此,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隻是不想看著骨肉相殘,又無力阻止罷了。


  所以我就想裝作不知道,後麵事情,也別怪我袖手旁觀,你怎麽就看不明白呢?”


  高洋小時後裝傻,老婆李祖娥被高洋調戲,都一聲不吭的忍了。結果他當了皇帝以後,是怎樣的,大家都看到了,高浟自然也看到了,並深深體會到對方身上那種隱忍的可怕。


  如今高洋玩的什麽套路,高浟洞若觀火,看得明明白白,他隻是沒辦法參與這樣的事情,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罷了。


  如果知道,你不阻止,就是不顧兄弟之情。


  但是你一旦去阻止,就會陷入奪嫡的旋渦之中,到時候會發生什麽事,誰也說不好。所以高浟不去見高洋,恰恰是說明他沒有任何心思去介入鄴城的事情。


  “王爺的心思,在下知道,陛下也知道,不過,在下有句心裏話,不知道王爺願不願意聽一下。”


  見高浟點頭,高伯逸誠懇的說道:“做人,不能沒有立場,有時候站隊是必然的。那些總是不站隊,想著兩麵都能討好的人,往往就是出事了以後,第一個被幹掉的人。


  因為這些人在不得罪人的同時,也失去了同黨的保護,成為了人人都能捏一下的軟柿子。這樣的人倒下,就會空出來更多的位置,然後對立的兩派,都願意看到這樣的倒下,然後再和對手的人去爭奪那個位置。


  王爺現在主管東河泊司,可是讓很多人都眼紅呐。”


  聽到這話高浟一愣,隨即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深深的歎了口氣。


  “帶我去見陛下吧。”


  說這話的時候,高浟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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