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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上)

  長安所在的關中地區比較寒冷,小麥一般是一年一收。


  秋季尚未入冬時播種,到明天五六月時再收割,這跟北齊的農作物收成時間很有些不同。在關中民間一直有著“白露早,寒露遲,秋分種麥正當時”的說法。


  白露一般就是九月份。


  周國皇帝宇文邕,經過幾個月的回轉,駐守,治理地方之後,帶著府兵精銳回到了關中。此時長安郊外一片忙碌,楊堅正帶著官吏巡視長安周邊地區小麥的播種情況。


  和宇文邕的大隊人馬碰了個正著!

  “朕已經聽說了,雖然今年雨水不足,但收成尚可。你在長安坐鎮,這半年來辛苦了。”


  半年不見,宇文邕曬黑了許多,身體也壯實了許多。當然,楊堅也差不多的樣子。宇文邕破天荒的讓楊堅負責長安地區的政務,現在看來,他做得非常好。


  楊堅看著宇文邕一起的軍隊數量極多,軍容嚴整,便知道此番傳聞不假,這位硬氣的皇帝,居然對獨孤信退讓了!


  南陽盆地就這麽丟給了獨孤信,讓他幫著周國守門,猶如肉包打狗。


  當然,十多年前,也有個人這麽做,那個人叫高歡,那條狗叫侯景。


  獨孤信作為自己的“前嶽父”,楊堅的立場是很尷尬的,所以他什麽也沒跟宇文邕說,而是上了馬,跟對方並排而行。


  “朕不在長安這些日子,衛王(宇文直)有沒有什麽異動?”


  宇文直是宇文邕的嫡親弟弟,不過向來有些分不清自己幾斤幾兩。宇文邕臨走之前,就跟楊堅吩咐過,若是宇文直有異動,則讓楊堅采取斷然手段。


  當然,宇文邕這樣說,楊堅可不敢這麽做。


  真要做了,太後死了兒子,肯定憤恨自己。若是將來時不時的給皇帝吹風,自己就算再謹慎,也有翻車的時候。


  所以楊堅用了一個巧辦法,重用外戚,宇文泰外甥尉遲綱的次子,年僅十九歲的尉遲運!讓尉遲運帶著人守住皇宮,日夜不懈怠。


  這一招妙到了極點。


  宇文邕出征在外,若是真的安排賀蘭祥守皇宮,這一位權力過大,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若是他聯合了宇文直一起搞事,後果不妙。


  同樣的,將禁衛的權力交給宇文氏宗室的人,也存在類似的問題。


  唯獨尉遲家的兩位大員,尉遲迥和尉遲綱,現在都不在長安,難以決斷大事。而尉遲運雖然武勇,但一來宇文邕上位以來就大肆提拔少壯派軍人。


  尉遲運根本就不擔心自己的前途,根本不必跟著什麽人走。


  二來則是包括宇文直在內的野心家,能給尉遲運本人的東西並不多。如果真要謀反,沒有父親和叔父參與,後果是不可想象的。


  皇宮安全了,太後就安全。太後安全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詔令就沒了合法性,而楊堅這個大塚宰,就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當然,他的軍權僅限於皇宮,無權調動長安的禁軍,這也是宇文邕留了一手。長安禁軍的兵權在賀蘭祥手裏,皇宮的禁衛兵權在楊堅手裏,這兩人互相約束和製衡。


  所以楊堅重用提拔了尉遲運,對方也是兢兢業業的守著皇宮,這幾個月表麵上風平浪靜沒出什麽事情。


  看到楊堅似乎有事欲言又止,宇文邕沉聲道:“有事回禦書房再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之所以沒有提前通知你迎接,是因為朕想看看朕的子民看到大軍返回,究竟是如何表情?”


  那還能有什麽表情?丘八那德行,閉著眼睛就能想到,長安人又不是傻子,難道還來圍觀不成?


  楊堅是這樣想,隻不過他不想掃宇文邕的興致,隻是喏了一聲之後就一言不發。


  ……


  終於回到了狹小而老舊的皇宮,進入禦書房之後,宇文邕的臉就一直陰沉著。


  在古代,一般大軍凱旋,最遲還有幾十裏地,就會派快馬去城裏通知主持大局的官員,讓他們組織民眾來迎接。


  更多的則是頭一天晚上就會派人來通知。


  不過你如果以為這是統治者好大喜功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此舉的意義是告訴城裏的官員乃至民眾,將要到城裏來的,是自己的軍隊,所以你們都不必驚慌!


  官員們除了要準備大軍的糧草以外,還會張貼安民告示。


  前者是怕大軍因為缺乏糧食而搶劫,後者則是擔心城裏那些不法之徒故意製造事端。


  這次宇文邕沒有通知在長安的楊堅,就是想看看自己,以及麾下大軍,在普通民眾心裏如何。


  是不是一支王者之師,正義之師!


  結果他很失望,因為當大軍雄赳赳的進入長安東城以後,就發現一陣陣的雞飛狗跳,大街上到處都是奔逃的行人,店鋪都在趕忙的歇業中。


  當時那一幕,氣得宇文邕直發抖!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罷了。現在這兵荒馬亂的,沒有人敢賭啊。


  雖然幾乎可以肯定這支軍隊不會把自己怎麽樣,但是一萬次賭對,隻要賭錯一次,小命就沒有了。逃跑很容易,為什麽要拿自家的命來裝逼呢?


  大夥想得還是很通透的。


  禦書房裏,太監端上來兩杯酒醴,剛剛才釀造出來的,琥珀色還散發著麥香。


  那麽酒醴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呢?


  周朝《尚書》的“說命篇”記載了“若作酒醴,爾惟曲蘖(niè)”。“蘖”就是發芽的穀物,“醴”就是由蘖糖化後發酵的“上古啤酒”(沒有啤酒花的那種)。


  《齊民要術》中記載關於製蘖(麥芽)的方法已經相當成熟。


  第一階段,漬麥階段,每天換水一次;

  第二階段,待麥芽根長出後,即進行發芽,對厚度作了明確的要求,為維持水分,每天還澆以一定量的水;


  第三階段,是幹燥階段。抑止過分生長,尤其是不讓麥芽纏結成塊。


  書中還詳細敘述了糖化過程。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喝到這樣的東西隻是稀疏平常而已。但對於宇文邕來說,幾個月風餐露宿,喝到這樣爽口的啤酒,感覺渾身精神為之一振!

  “陛下,此番東巡,如何?”


  楊堅憋了半天,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適,最後憋出這樣一句話來。


  “一言難盡,失南陽,國力更加衰微。若齊國無內亂,滅齊無望。”


  宇文邕失望的搖搖頭,這是他從竇毅那裏聽來的,並且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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