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大隱隱於市
北齊前途無量又年輕到過分的襄陽王高伯逸叛逃,不知所蹤,確實讓北齊朝野沸反盈天。有人猜測這位王爺是躲哪裏招兵買馬去了,也有人猜測高伯逸沒那麽大誌氣。
也許這家夥隻是效仿東漢初年的公孫述,暗暗招募了刺客,打算行刺高洋。
但無論這些言論是多麽紛紛擾擾,高洋依舊是不為所動,將高伯逸的通緝令貼得到處都是,至於有幾分作用,又有多少無辜者被牽連,那就不得而知了。
十天過去了,二十天過去了,高伯逸的蹤跡依然是個迷,有人猜測他已經遭遇意外死了。
然而正當輿論的風頭就要過去,高伯逸這個名字漸漸從人們視野裏淡出的時候,鄴城又發生了一件聞名天下,卻又令人發指的事情。
初秋裏的一天豔陽高照,正是人們結伴出遊的好日子。然而已經“宅”在金鳳台的高洋,卻下了一道讓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將鄴城所有姓元的人,無論男女老幼,全部召集到已經竣工的金鳳台旁。
當人集中得差不多,隻剩下一兩條漏網之魚的時候,高洋又下了一道命令!
讓宮廷禁衛,將這些人全部射殺!
這一幕可謂是震驚鄴城滿朝文武!
要知道,這些被殺的元氏裏麵,就有不少是朝廷官員。他們之前都沒有收到一點風聲,可見此處屠殺,很可能是高洋臨時起意!
殺了還不算完,在將這些人射殺後,高洋又下令將所有的屍體全部拋入漳河!任何人不得去河邊撈屍體,不然按同罪論處!
事情發生後,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敢來說一句話,唯獨隻有楊愔一人上書請辭宰輔。
高洋順水推舟的接受了楊愔的辭呈,任命唐邕為新宰輔,總攬齊國政務。
高德政死,高伯逸叛逃,元氏被屠,楊愔不再擔任宰相。這如同走馬燈一般的大事件,悄然轉動著北齊這艘巨輪的航向,很多有識之士都意識到:齊國的皇帝雖然還是那個人,但鄴城的天已經變了。
……
據史料記載,北周的長安城,既不是後來隋文帝楊堅修的那個占地84平方公裏的大興城,也不是西漢武帝時修的那個長安老城。它的布局非常奇特。
自西漢末年綠林赤眉洗劫長安後,這座城池就一直沒有恢複元氣。東漢定都洛陽,對殘破的長安老城愛答不理,也沒有係統性的修繕過。
後來入主長安的割據勢力,比如說西涼董卓,前秦苻堅,後秦姚興等等,都沒有財力或者心力去完成舊城的修繕。
但也不能住在殘破的長安城裏啊?
於是乎,這些割據政權就想了個辦法,全局修繕我做不到,局部修繕沒問題吧?
於是乎,文化素質不高的那些“營造鬼才”,利用某一段完好的城牆,在城牆周圍修城池,一直修到未央宮就算完事!
然而,城頭變幻大王旗之後,後者又嫌棄前人修的“牛皮癬”,然後不得不把前任割據勢力所修的長安小城拆除。
就這樣一百年過去了,兩百年過去了,到北周的時候,長安城形成了一個奇葩的建築格局。
這時的所謂長安城,隻是個統稱。它的形狀如同一個啞鈴,東邊那個,叫長安東城,西邊那個叫長安西城,兩座城池之間,修建了一個類似於金庸城的通道,那裏則是軍事重地。
而長安東城與長安西城並非一樣大小,所以看起來格外別扭。
此外,由於這個不知道怎麽形成的城池並不大,因此單個城僅有三座城門。
不僅如此,隻有少量的達官貴人住在城內,大量的百姓和政府官員都是住在長安周邊的。特別是西魏時期,宇文泰實行“京畿人口準入不準出”的製度,造成關中人口大量向長安周邊集中。
所以此時的長安城雖然不大,但長安人居住的區域倒是很大。
長安的格局如此紛亂,所以也難怪楊堅篡位之後根本就看不下去了,幹脆在周邊選了個好地方建了一座新城。
……
長安城外的繁華地段,突然要開張一個奇特的酒樓。為什麽說奇特呢,因為它還未開張,就已經賺足了眼球。
門口的牌匾上,寫著“得月樓”三個字。
還題了兩句詩。
左邊是“人生得意須盡歡”,右邊是“莫使金樽空對月”,酒樓的名字,像是從這兩句話裏麵各取一個字。
此樓占地極大,青磚烏瓦,十分氣派。一進大堂,就能看到一個漢白玉屏風,上麵雕刻著一位穿蓑衣的老人,坐在一葉扁舟上釣魚。而他身後的背景則是飄雪漫天。
下麵還附著半闕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極有意境。
酒樓雖然還沒開門,但並不拒絕行人們進入一樓參觀。去過的人,無不被裏麵的典雅品質和衝天文氣所征服。
此處看起來並不像酒樓,倒是有點像舞台的布置,真的如酒樓夥計所宣傳的那樣麽?
……
這天,柱國趙貴剛剛下朝,心情極度抑鬱。
已經“禪讓”出權利的拓跋廓,居然在家中被人毒死了!
至於是誰做的這件事,用腳指頭想也能知道,除了宇文護不會有別人。
拓跋廓禪位不過一個月,居然被宇文家的人毒死了,這他喵的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還笑人家高洋殘暴呢,人家高洋當初登基,也沒那麽快就搞死元氏的皇帝啊!
從宇文護的行事風格看,趙貴有種極為不妙的預感,也許這位頭比誰都要鐵的漢子,說不定哪天真的把他們這幾個柱國給一鍋端了。
“得月樓?這兩句詩倒是有點意思。”
趙貴騎著馬,在得月樓前駐足。
正在這時,裏麵傳來一個蒼涼渾厚的男中音:“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這歌詞誰寫的?太他喵的過癮了!
趙貴翻身下馬,像是被腦控一般,亦步亦趨的走進早已人滿為患的大廳。
之間環形的大廳中央,站著個帶著狐狸麵具的人,那歌聲似乎是從他那裏傳出來的。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那人唱完,趙貴隻覺得渾身舒爽,摸摸身上的錢袋,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出門帶錢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