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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當年有趙高指鹿為馬,本懷疑史上怎可能有那樣厚顏無恥之人。今日觀太後言行,才知道古人誠不我欺,天下指鹿為馬之徒比比皆是。”


  高伯逸淡然的說道,暗帶譏諷。


  他隻是在拖延時間,其實並沒有什麽好辦法。


  不過他知道,婁昭君定然是做賊心虛的!不然不可能不用禁衛而用婁家的私軍。


  她大概是想先造成既定事實,然後再看後麵怎麽收尾,反正人死不能複生,難道高洋還能跟她翻臉不成?


  “奸佞就是奸佞,陛下被你蒙蔽,本太後隻是在為朝廷掃除蛀蟲,何來指鹿為馬?”


  婁昭君搖了搖頭,麵不改色的說道。


  她今天已經是豁出去了!


  想收拾高伯逸的念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在得知李祖升答應將女兒嫁給高伯逸以後,她就對這個人起了殺心。


  而且斛律家對高伯逸的曖昧態度,更加堅定了她殺高伯逸的決心。


  “婁太後!你莫要自誤!莫非你想學呂後!你想婁家取而代之?”


  高伯逸對著慢慢靠近的宿衛軍士卒怒吼道。


  果然,這一招很管用,出身於鮮卑勳貴的百保鮮卑,對這種事情極為敏感。他們瞬間就停下腳步,在離高伯逸麵前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高伯逸,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從未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婁昭君搖搖頭,依舊是麵不改色,表情沒有一絲鬆動的說道。


  “還說沒有?”


  高伯逸拔出白雲劍,指著天大聲說道:“我乃是陛下親封的龍驤將軍,太子備身正都督,中樞任命的中書舍人。


  請問你們這些拿著刀劍指著我的人,是什麽人?


  你們是宿衛軍還是家奴,是不是想兵變?有沒有虎符拿出來給我看看?誰允許你們出現在鄴北城舊宮的?


  你們是陛下的親衛,拿著聖旨來捉拿我?還是大理寺獄的小吏,拿著朝廷的文書來捉拿我?


  我堂堂朝廷三品將軍,居然不經過審判,不經過陛下同意,就要被人私下處死。


  婁昭君!你還以為這是鮮卑部落呢?

  你對得起神武皇帝(高歡)嗎?

  你這個顛覆社稷的罪人,你還敢說你不是要行呂後之事?


  你還敢說你不是想把朝廷弄成你婁家的一言堂?

  當今天子是高洋還是你婁昭君?”


  高伯逸義正言辭,擲地有聲!此刻光芒萬丈,仿佛正義使者附體。


  對麵的氣勢瞬間墮了一丈,都不敢跟高伯逸眼神對上。


  所謂有理不在年高,高伯逸說的話非常有道理,直指婁昭君此舉最不妥的地方,一針見血。


  所謂權力,最關鍵的不過人事權,財產支配權,土地使用權而已,其他都是萬變不離其宗。


  其中人事權又是重中之重。


  誰決定誰當官,誰決定誰去死,就是最大的權力!


  婁昭君今日私設公堂,就是搶奪了高洋的人事處置權,這是非常嚴重的大事,性質極為惡劣!


  她今日能處置高伯逸,明日就能處置李祖娥,長此以往,高洋就不再是皇帝,而是傀儡了。


  連自己人都保不住,誰搭理你是不是皇帝?


  就算高伯逸罪大惡極,決定他生死的也應該是高洋而非婁昭君,這不是什麽孝道就能遮掩過去的。


  所以婁昭君不敢在鄴南城大庭廣眾之下這麽收拾高伯逸,而是選擇已經基本處於廢棄狀態的鄴北城舊宮,打算先斬後奏。


  果不其然,聽到高伯逸的說辭,那些宿衛軍的士卒突然意識到,今天就算殺了高伯逸,自己事後恐怕也會被處理掉!

  此事難以善了了。


  他們自覺的退到一邊,讓婁昭君與高伯逸對質,估計是想等分出個勝負以後再說吧。


  “昔日曹孟德馬踏麥田,斷發證法。我兒高洋奸嫂大逆不道,但他是一國之君,我無法教訓他,所以隻能殺他親信,來肅正剛理倫常。


  昨日你不是也在場麽?你為什麽當時不勸諫?


  主有過不能諫,我說你是奸臣冤枉你了麽?我現在斬你是冤枉你了麽?”


  婁昭君換了個刁鑽的角度,來證明她殺高伯逸理所應當。


  這個理由就是“代君受過”。


  君憂臣辱,君辱臣死,乃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隻不過婁昭君這個鮮卑人跟高伯逸這個漢人講什麽剛理倫常,就比較可笑了。


  當年婁昭君作為大小姐倒貼窮酸兵丁高歡,不僅給錢,還主動陪睡,這本身就是最不講“剛理倫常”的一件事。


  而她丈夫高歡,長子高澄,都是好色如命的人。


  她現在倒是教訓起高伯逸來了。


  “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仇寇。


  太後有什麽資格替陛下來決定他到底是有為之君,還是昏聵之君?


  臣本無罪,太後之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高伯逸再次把話題拉回來,句句不離“你表麵上是為高洋好,實際上則是違背皇帝的意誌私自行動”。


  那意思就是,高洋都不覺得奸嫂子有什麽問題,你在這裏裝什麽大尾巴狼,那再怎麽說也是你兒子好吧!子不教父之過,你自己怎麽不去死?砍條胳膊也好啊!

  要是能阻止,你行你上啊!不行在這裏嗶嗶什麽!

  一眾宿衛軍士卒聽得瞠目結舌,高伯逸這廝真是能瞎掰啊。


  偏偏說得很有道理,讓人無法反駁。


  婁昭君氣得渾身顫抖,她大叫道:“高阿那肱,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拿下這無父無君的罪人,斬首以示朝廷威嚴!”


  既然說不過,那就幹脆不要再說了,何必跟一個死人爭輸贏呢!

  “高阿那肱將軍,後宮幹政,天下崩壞之前兆,你要考慮清楚啊。”


  高伯逸繼續拖延時間,援兵應該快到了吧!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母親!母親!快停手!快停手!”


  之前被趕出鄴南城的高演,氣喘籲籲的一路奔跑過來!

  “我兒高演,你來這裏做什麽?”


  婁昭君臉上露出不自然的微笑。高演是她最喜歡的兒子,也是她認為最成氣候的兒子。


  雖然不及高湛討喜,但是他一身正氣,政務嫻熟,皇位交給他比交給高洋放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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