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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惡客上門

  “伯逸,再耍一遍橫刀十二式。”


  舅父宋憲抱起雙臂,看著赤著上身的高伯逸耍刀,一邊指點,一邊微微點頭。


  虎背熊腰,手臂狹長。這身體從小打熬,當真是塊習武的料子。


  隻不過從前傻不拉幾的,就隻有這身板,但自從兩個月前被人推進水井裏以後,人似乎也開竅了。


  這次能提前出獄,宋憲覺得高伯逸發揮的作用肯定是難以想象的大,雖然對方什麽都不願意說。


  “可以了,今天就到這裏吧。過兩日我便要上路,逾期不到那可是要殺頭的。”


  宋憲要去郢州(今湖北鍾祥)赴任而不是強製發配,出發的時間朝廷會有人來通知,不是強製性的(因為有的人需要自行置辦盔甲兵器,可能會耽誤時間)。


  但若是在指定時間到不了戍守的軍營,那可是要“軍法從事”的,後果相當嚴重。


  “舅父,放心吧,一般賊人,我還是能收拾的。再說這鄴城不比郊外,能收拾的賊人我不怕,不能收拾的,怕也沒用。”


  高伯逸自信滿滿的說道。


  宋憲想了一下,隻是微微點頭,卻欲言又止。


  啪!

  大門被人一腳踢開!

  一隊身穿麻衣,頭上綁著黑帶,手裏提著木棍的青皮,衝進堂屋,來到院子裏,幾十個人將這不大的院落占得滿滿當當。


  “高伯逸,以前你在驛站混著,沒有錢,我趙四爺也就不糾結了,反正你是爛命一條。


  現在嘛,聽說你得了個宅子,我那一百吊錢,什麽時候還?”


  領頭那人留著八字胡,眼睛比老鼠還小,身材也是短小,似乎精於算計。他身邊那群人則都是膀大腰圓之輩,一看就是打手。


  一百吊錢?你他喵的怎麽不去搶?

  高伯逸瞥了瞥舅父,低聲問道:“舅父,真有這事?”


  “嗯,不過上次來的時候,隻有三十吊錢。”


  上次?沒印象誒!

  這驢打滾的利,還真叫一個厲害啊!


  他不禁嘖嘖感慨,心裏倒也沒多慌亂。


  其實這是高伯逸少見多怪了。


  南北朝時期,雖然各朝代高利貸的利率不盡相同,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全都非常離譜。


  史書上是這麽說的:


  “皆置邸舍,逐什一之利,為患遍天下。”


  “有粟千石,每至春夏,鄉人無食者令自載取,至秋,任其償,都不計較。然而歲歲常得倍餘。”


  “駿境內嚐大饑,穀價踴貴,市長譚詳清出倉穀與百姓,秋收三倍征之。”


  可見利率已經是喪心病狂。


  “舅父,上次怎麽糊弄過去的?”高伯逸壓低聲音問道。


  “打出去的,他們又打不過我。”憨厚的舅父不以為意的說道。


  還有這種操作?


  呃,懂了。


  高伯逸瞬間縷清了關係。


  之前高伯逸舅父好歹也是吃朝廷俸祿的。就算那些要債的想搞事,也不敢在驛站搞事。再加上他這位舅父也是太能打了一點,人家何必為點小錢觸黴頭呢?


  再說了,之前兩人的境況還在某人的容忍範圍內(沒進鄴城,沒認親),犯不著逼得太緊。


  而現在少了一層身份保護,再加上又進鄴城定居,所以這些惡客就自然上門了。


  不過今天才搬進來,那些人怎麽就知道的呢?

  高伯逸不禁想起那位崔夫人通天的手腕,心有戚戚。


  她不直接出手,楊愔也沒辦法說什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


  “還錢,或者,我收了這宅子,你們滾出鄴城。”小個子的八字胡得意洋洋的說道。


  果然,這廝根本就不是為了錢,或者說,他純粹是拿錢辦事的!


  “要不這樣,我跟你玩幾把如何?”


  看到舅父似乎打算“故技重施”,高伯逸連忙拉住這位憨厚老實的漢子。


  時移世易,現在不能像之前那麽莽了啊,說不定人家早就挖了坑等著你來跳呢!


  “這塊玉玦抵當,能換多少吊錢?”


  高伯逸從懷裏掏出陳蒨送的那塊乳白色的玉玦。


  八字胡明顯是識貨之人,綠豆一樣的小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少說也得個三四十吊錢吧。”


  他舔了舔嘴唇,一臉貪婪的說道。


  事實上,那這塊玉玦抵債都綽綽有餘,但他不能這麽說啊。


  “那行,就換三十吊錢,我跟你在這賭一把,讓你坐莊,如何?”


  高伯逸故作激動的說道,實際上內心冷得像冰。


  八字胡像是猶豫不決的考慮,實際上內心早已樂開了花。


  高伯逸兩個月前輸了十吊錢,現在利滾利已經到了一百吊錢,這家夥賭術極爛,跟肥羊完全沒什麽兩樣。


  雖然說這裏不是自己的主場,雖說十賭九騙,但八字胡認為如果自己坐莊,靠著“硬實力”,就能贏高伯逸。


  畢竟莊家和賭客,勝率就是三七開的,莊家七分,賭客三分。雖然他沒學過概率論,但也知道,在運氣一樣,都不作弊的情況下,賭客是玩不過莊家的。


  “好,就這麽定了。”


  八字胡把借據往院子中央的石桌上一拍,高伯逸把玉玦壓到借據上,這賭局就開始了。


  “說吧,怎麽賭。”


  八字胡相信高伯逸說要賭,肯定是有什麽可以依仗的東西。


  高伯逸從屋裏拿出四幅“撲克牌”,這是他在監獄裏沒事做的時候弄出來的。


  其中一幅是打算送給陳蒨,一幅是打算送給楊愔,一幅是打算送給那個叫四郎的少年,剩下一幅自己玩。


  東西還沒送出,倒是自己先用上了。


  “今天我們玩的,叫二十一點。”高伯逸微微一笑,露出整齊的牙齒。


  ……


  這玩法闊以啊!


  聽完高伯逸介紹完規則,小胡子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懷疑這廝是不是從西域來的什麽人那裏聽到這種牌和這種玩法。他不相信這位“木魚腦袋”,能想出此等精妙的賭法。


  “賭多大?”


  “賭注可以隨意增加減少,但四副牌不用完就不能重新洗牌。”


  “可以,那就十文一次吧。”八字胡很謹慎,因為他還不熟悉規則。


  聽到對方的話,高伯逸稍稍鬆了口氣。


  不用完牌就不能重新洗牌,這是他的殺手鐧!也是他謀劃了兩個月,利用前世的數學知識為那些要債之人準備的一個大坑!

  自從他知道自己的前身是被人推下水井淹死的,就知道那些人還會再來。


  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一向是高伯逸的做人原則。


  賭局上輸錢惹下的麻煩,就要在賭局上把對方贏得落花流水,才能出這口惡氣!


  這就好比被勢利眼女人甩了,就要發憤圖強迎娶比她強一百倍的白富美,才算了結是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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