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直到，重重的甩門發出的巨響，才讓他們回過神了，蜂擁的跑走會議室，去查找原因。
下班之前。仍舊沒有人來告訴賀卓凡，為什麽質檢合格率會那麽低。
賀卓凡知道，今天。不會有結果了，或許。接下來的很多天。都不會有結果了。
因為，一切都是人為的。一切都是安易辰的傑作，安易辰又怎麽可能讓他這麽快讓他找出原因。化解危機。
夜色，一點點沉降，很快，整個惠北市便陷入了一片黑幕之下。就如此刻賀卓凡的心緒，暗沉到一望無際。就算城市的燈火再璀璨，也無法照亮。
英俊的眉宇緊擰，賀卓凡嘴角冷冷一扯。勾勒出來的，是無限的艱難與苦澀的弧度。
要夏冉？還是要賀氏和所有賀家人的安穩？
忽地。賀卓凡幹澀難耐的眼眶裏，就有了濕濕熱熱的液體。
拿過櫃台上的洋酒，擰開瓶蓋，賀卓凡仰頭便對著嘴裏灌，仿佛，那汩汩往下流的液體，不是酒，而是唯一能讓他好過的靈丹妙藥。
……
賀家大宅內，夏冉從回來後，便一直蜷縮在臥室的沙發裏，靜靜地等著賀卓凡回來。
眼前的大屏幕上，鋪天蓋地地報導著賀氏的各種危機，給所有人的感覺，就好像當明天的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曾經是惠北市最風光的企業，最風光的家族便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樣。
所有的人，恐慌性地拋售手頭上賀氏的股票，怕晚了一秒，便會血本無歸。
“少夫人。”
臥室的門，沒有關，傭人的聲音，突然從門口的方向傳了進來。
夏冉趕緊抬手，抹了一把臉上冰冰涼涼的液體後，才側頭看向傭人，“怎麽啦？”
看到哭過的夏冉，傭人也是眉頭擰了一下，趕緊低下頭去，回答道，“公司打電話回來，說少爺在公司喝醉了，他們問要不要送少爺回來。”
賀卓凡喝醉了？
夏冉清麗的眉心，倏爾緊蹙一下，然後，點頭，“讓他們送卓凡回來吧。”
“是，少夫人。”
……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賀卓凡的助理和一個保安一左一右的扶著早已醉的不醒人世的賀卓凡回到了家，夏冉和管家從他們的手中接過賀卓凡，將他帶回了臥室。
擰了熱毛巾來站在床邊，夏冉看著床上眉宇緊擰成一團，滿臉痛苦難受的賀卓凡，隻覺得渾身上上下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著罪惡感。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安易辰會因為她，因為她肚子裏失去的孩子，而會不擇手段地來對付賀家。
她更加沒有想過，因為她，賀卓凡能堅持到現在，看著自己的姐姐被安易辰軟禁，看著自己的父親因為安易辰而在醫院昏睡不醒，看著賀家幾代人的心血就這樣被安易辰折騰的快要麵臨破產的風險。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難道，隻因為，安易辰和賀卓凡，都是愛她的嗎？
夏冉揚唇，笑了，笑魘如花，淚水如小溪般，毫無預警地湧了出來。
不是的，不是的，一切都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賀卓凡，也不想讓安易辰不好受。
所以，一切，該結束了。
一切因她而起，就讓一切都由她來結束吧。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多的時候，賀卓凡的眼皮，才動了動，
抬起手，握著拳頭，他用力地砸了砸自己快裂開的腦袋，睜開仍舊有些沉重地眼皮，醒了過來。
一睜開雙眼，便看到床邊不遠處的沙發上，纖細的身子緊緊蜷縮成一團，睜著兩隻清澈的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著自己、臉色蒼白如紙的女人。
“醒了！”
看到醒過來的賀卓凡，夏冉扯了扯唇角，努力讓自己露出一絲溫暖的笑容來。
可是，好難。
看到夏冉嘴角那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賀卓凡有些煩燥的擰了擰眉，掀開被子，下床。
看到賀卓凡下床，夏冉也立刻抬起自己蜷縮著的腿，想要站起來。
隻是，在沙發上蜷縮了整整一夜，雙腿麻的利害，夏冉才一站起來，整個身體就往一側倒下。
賀卓凡一驚，立刻箭步向前，接住了就要倒在地上的夏冉。
“你一整夜沒睡？就呆在沙發上？！”賀卓凡低頭，擰著眉宇從上而下的看著懷裏的夏冉，眼裏，是各種洶湧壓抑的情緒。
夏冉緊拽著賀卓凡的手臂，努力讓自己站好。
適應了十來秒後，雙腿上的麻痹才漸漸退去，勉強可以自己站穩。
抬起頭來，夏冉又努力揚了揚唇角，沒有回答賀卓凡的問題，隻徑直問道，“要洗澡嗎？我去幫你放水。”
話落，夏冉也不等賀卓凡有任何的反應，鬆開賀卓凡的手臂，抬腿便往浴室的方向走。
“夏冉！”
不過，夏冉的腿才邁開，賀卓凡原本扣著她的腰的手的力道加重，把她又重新扣回了他的懷裏，看著她，有些懊惱地道，“昨晚上我不該喝那麽多的，你不要生氣。”
夏冉搖頭，“我沒有生氣。”
她哪裏有生氣的理由，又哪有生氣的資格？
“那你為什麽要一整夜坐在沙發上不睡？”
夏冉看著賀卓凡，清麗的眉心倏爾一蹙，有些慌不擇路地低下頭去，再不敢多看賀卓凡一眼。
“.……賀卓凡！”忽然間，夏冉的聲音，就帶了一絲哽咽，“事情已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難道，你真的要因為我，不顧自己父親和姐姐的死活，不顧賀氏的存亡，不顧賀家幾代人的心血，不管賀氏幾千員工的生計嗎？”
離婚！
又是離婚！
雖然夏冉的嘴裏沒有說出“離婚”這兩個字，可是，她話裏每一個字的意思，不都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嗎？
原本麵目帶著溫柔的男人，下一瞬，眼裏壓抑的怒火，忽地就被點燃了。
抬手，賀卓凡捏住夏冉的下巴，抬起她的頭，強迫她與他對視，“夏冉，看著我！”
夏冉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救贖，不管怎麽樣，她也得勇敢地麵對賀卓凡。
所以，在賀卓凡指尖的力道下，她抬起頭來，勇敢地與賀卓凡對視，目光，清冷而淡漠，不帶任何的一絲感情，就仿佛眼前的男人，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為什麽你不相信我？為什麽我說了這麽多，做了這麽多，你還是隻想著要離開我？”
夏冉看著賀卓凡深褐色的眸底跳躍的怒火，那怒火，就如一張鐵網，將夏冉，牢牢地籠罩住，讓她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不是我不信你！”夏冉笑，笑的好看至極，語氣裏帶著諷刺，“而是事實上，你根本玩不過安易辰。”
“夏冉.……”賀卓凡瞪著夏冉，渾身散發著戾氣，此刻，他隻想將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捏碎在掌心裏。
“離婚吧！”三個字，夏冉再次脫口而出，仿佛沒有經過任何一秒的思考，那麽的雲淡風輕，不以為意。
她看著賀卓凡，笑魘如花，那麽自然，一字一字清晰地繼續道，“離了婚，你姐姐就可以回來，你爸爸就可以醒過來，整個賀氏，也可以恢複往日的風光，你仍舊可以是那個瀟灑不羈的賀家大少爺，仍舊會有無數的女人，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明明每一個字，都那麽的沉那麽的重，沉重到讓她無法喘吸，可是，夏冉的神情，卻那麽的無所謂，不以為然。
看著賀卓凡眼裏幾乎要吃人的怒火，夏冉卻隻仍舊那麽雲淡風輕地道，“否則，除了得到一具我的軀殼，一切，你都會失去！眾判親離，被所有人責罵唾棄。”
賀卓凡看著夏冉，渾身，都抑製不住地想要顫栗，她話裏的每一個字，都如一根毒針，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髒，那麽猝不及防。
當憤怒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頂點的時候，賀卓凡的大腦裏，反而出現了一絲清明，讓他找回了一絲理智。
“夏冉，難道，從一開始到現在，你對我，就從來沒有過哪怕一丁點的感覺嗎？”
“沒有。”夏冉搖頭，沒有絲毫的猶豫，更加不給賀卓凡任何一點的希望，無情而絕決地道，“從來都沒有，一丁點都沒有。”
賀卓凡看著眼前冷漠絕情的沒有任何一絲溫度的女人，不禁揚唇，笑了。
八年的心心念念，八年來縈繞在心頭的一切美好，終於在這一刻，因為夏冉所有絕然的字字句句，終於消失殆盡。
驀地鬆開夏冉，賀卓凡後退一步，臉上，竟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深褐色的眸底，黯然漸漸退去，清亮的光澤，一點點閃爍。
“好，夏冉，我成全你。”心死了，就不會再痛，所以，這一刻，賀卓凡隻笑，第一次笑的那麽俊逸明朗，“我成全你。”
夏冉看著賀卓凡臉上那好看的不像話的笑容，卻驀然低下頭去。
眼裏，濕濕熱熱的液體，再也不受控製地湧了起來。
“謝謝！”
其實，她想說的，是“對不起”，隻是，話到了嘴邊，卻又改成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