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為什麽?
可是,當本能退去,理智回籠,楚昕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和黎北川的孩子,還有,池溢寒說過的話,以及,她肚子裏的孩子,永遠隻會成為被人唾棄的野種的可能。
嘴角,不由扯起一抹萬般悲涼的弧度來,臉上,死灰一片。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下一秒,楚昕閉上雙眼,鬆開雙手,任自己的身體,做自由落體,朝樓下倒去。
“楚昕!”
看著楚昕,就那樣放任自己,像片枯葉般從樓上飄落下來的時候,向來清貴冷峻的男人,像著了魔般,失聲大吼,丟了手上的報紙,瘋狂地朝樓梯的方向奔去。
所有的人,聽到聲音,都震驚地朝池溢寒看了過去。
樓梯口,韓哲瑞看著在台階上滾啊滾,滾啊滾,不停地往下滾的那俱身體,嘴角的弧度,徹底僵住。
為什麽?
為什麽?
明明楚昕已經抓住了樓梯的扶手,控製住了自己的身體不會再摔下樓去,可是為什麽她要鬆手,為什麽她還要選擇摔下去。
楚昕,不要怪我,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不要怪我!
所有人看著不停往下滾的楚昕,都愣在了當場,全傻了,隻有坐在沙發上的韓思敏,嘴角,突然揚起了從未有過的揚眉吐氣的笑容。
池溢寒衝上樓梯,一把將從樓上滾下來的楚昕撈了起來。
血,上麵下麵,全是血,模糊了池溢寒的視線。
“楚昕,你給我醒著,不許睡!”
看著懷裏雙眼已經眯起來,隻剩下一條縫的楚昕,池溢寒發了狂一樣的怒吼。
楚昕看著眼前這個著急的好像就要失去最心愛的珍寶一樣的男人,唇角,漸漸揚起好看的弧度,淚水,混和著妖嬈的血色,從眼角滑落。
揚手,楚昕顫抖著扶上那俊美如斯的臉龐,心,忽然就痛的厲害。
“北川,對不起,對不起……”
“不許睡,聽到沒有,不許睡!”
池溢寒的視線,竟然開始變得模糊,他怒吼著命令她,可是,下一秒,懷裏的女人,還是不聽話地閉上了雙眼。
門口,剛剛從花園裏散步回來的韓天祥和王麗月看到躺在池溢寒懷裏滿身是血的楚昕,懵了一下,又立刻回過神來。
“來人,準備車,準備車,去醫院,快點!”
……
池溢寒抱著楚昕衝上車,完全不管其他的人,一把關上車門,立刻便命令唐宇開車。
唐宇不敢有分毫的怠慢,一腳油門,車便如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
後座上,素來清貴冷峻的男人將楚昕緊緊地抱在懷裏,看著臉上和下身全是血的楚昕,渾身,冷的開始顫栗,如墨染般的眸底,此刻就如暴雨傾盆前的天空,一道道的閃電,劃開了裏麵層層的黑暗,露出一絲又一絲的惶恐與害怕來。
“楚昕,你給我聽著,你不可以有事!”男人盯著那張蒼白如紙,被血色沁染,仿佛一個血燈籠,一碰就會碎掉的臉,磨著後牙槽發出命令的聲音。
明明知道,楚昕不可能醒過來回應他,可是,他卻還是像一個快要瘋了的王一樣,不斷地發出命令。
“如果你敢有事,不僅整個譚家,就連整個韓家,都得給你陪葬!”
男人的手,顫抖地撫上楚昕如血燈籠一樣的臉,眼淚,忽然就滑了下來,滴在了楚昕的臉上,“你得給我活著,不管怎麽樣,你必須得給我活著,聽到沒有。”
駕馭位上,唐宇從後視鏡裏快速的瞥了一眼聲線低沉暗啞的不像話的男人,再次將油門踩到了底,顧不得路上任何的交通指示燈,一路朝最近的醫院狂奔而去。
幸好,離韓家不遠的地方,有安家在惠北市的連鎖醫院,唐宇撥通電話,讓人通知醫院,準備好一切搶救措施。
……
直到楚昕進了搶救室半個小時後,安家的人才趕到。
看到手術搶救室幾乎全身的衣服都被鮮血染紅了的池溢寒,韓天祥沉步走了過去,拍了拍池溢寒的肩膀,無奈地歎口氣道,“溢寒,辛苦你了,這次哲瑞是被嚇傻了,幸好有你在。”
“是啊,溢寒,你辛苦了,趕緊回家把衣服換了吧。”王麗月也是滿臉無奈和痛惜。
說著,王麗月又看向一旁的女兒,“思敏,你賠著溢寒回家,把衣服換了吧。”
這種時候,韓天祥和王麗月根本就沒有心情多想,隻以為自己的兒子是真的被嚇傻了,所以向來沉穩的池溢寒才會出手的。
“好的,媽。”這回,韓思敏倒顯得異常的乖巧,聽話地走到池溢寒的身邊,挽上他的手臂,抿著唇角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一樣的看著池溢寒道,“溢寒,我們走吧。”
此刻,池溢寒的臉色,如冰雕般,冷的可怕!
淡淡掀眸,池溢寒沒有看韓天祥和王麗月夫婦,也沒有看韓思敏,隻是朝韓哲瑞掃了過去,原本清冷淡漠的目光,一瞬間如淬了毒的刀鋒般,陰戾駭人至極。
韓哲瑞迎上池溢寒的視線,隻覺得整根脊梁柱都開始發冷。
下一刻,池溢寒轉身,大步離開,身影如寒風般,冷峻絕然。
韓思敏反應過來,快步跟上。
………
池溢寒沒有回韓家大宅,而是吩咐唐宇把車開回了自己在惠北市的公寓。
韓思敏想留下來陪他,可是,被唐宇毫不留情地給請走了。
寬大的落地窗前,男人深陷在沙發裏,修長而節骨分明的指尖,香煙,明明滅滅,很快,就要燃到盡頭。
可是,男人卻絲毫不覺。
直到,煙蒂燙到了手指的皮膚,男人的手指才動了動,抬手,將手中的煙蒂摁滅在了麵前矮幾上的煙灰缸裏。
這時,唐宇從廚房的方向走了出來,手中端著一杯熱開水,放在了池溢寒麵前的矮幾上,然後抬頭看向池溢寒,眉宇擰了擰。
“老板,剛才醫院打來電話,說楚小姐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唐宇頓了頓,看到沒有任何一絲反應的池溢寒才,才又接著道,“不過,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保住。”
直到唐宇不安的聲音落下,池溢寒仍舊沒有任何一絲的反應。
他沉陷在沙發裏,就像一俱失去所有生氣的行屍走肉一樣,墨染的眸子,空洞的沒有任何的一絲焦距,冷峻的麵容,更是像染了霜。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唐宇以為,池溢寒一整天就會這樣坐下去的時候,池溢寒卻突然伸手,端過了矮幾上的水杯。
在唐宇鬆了口氣的時候,卻隻聽到“嘩”的一聲,水晶玻璃杯在池溢寒的手中應聲而碎,杯中的水,全部潵在了池溢寒那染血的衣服上,與此同時,刺眼的鮮豔,一滴一滴,從池溢寒的手心中,淌了下來。
“老板!”
唐宇慌亂不已,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得立刻撲上去,跪在地上,抽出矮幾上的麵巾紙,想要將池溢寒滿身的水擦掉,可是,看到從池溢寒手心裏淌出來的越來越多的血,他又想給池溢寒止血,於是,又爬起來,衝到客廳房間裏去找藥箱,然後邊找藥箱邊給醫生打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
唐宇在客廳和房間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藥箱,而這邊,池溢寒已經起身,大步朝浴室的方向走去,受傷的手,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身側,五個手指的指尖,有鮮豔的液體不斷地滴落,可是池溢寒卻渾然不覺,隻是大步進了浴室。
……
當池溢寒裹著黑色的浴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客廳裏已經站了一排的人,就連醫院的院長,都親自過來了。
“老板,您的手…”
所有人的目光,朝池溢寒受傷的左手看去,他的左手,隻是隨意地拿了塊白色的毛巾裹了一下,而那塊白色的毛巾,大半早已被染成了紅色。
“池先生,還是讓我們的醫生,幫您處理一下傷口吧。”院長看到池溢寒的左手,臉色也是白了兩分,低著頭恭敬地道。
池溢寒沒理會任何人,隻是徑直又走到了落地窗前的沙發前,又坐了下去,再次深陷進了沙發裏。
而剛才的玻璃杯碎片和水漬及血漬,早已被清理幹淨。
拿過矮幾上的香煙和打火機,男人,再次點煙了一根煙。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指尖夾著香煙,送到嘴邊,狠狠地吸上一口,白色縈繞的煙霧,從鼻腔中,嫋嫋而出。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抽煙的動作,可是,這一切由池溢寒做起來,卻透出無限的尊貴優雅,甚至是帶了幾分性感,仿如一幅畫卷,讓人看的入神。
沒有池溢寒發話,所有的醫生站在那裏,不敢動。
唐宇眉頭一擰,用眼神示意醫生去給池溢寒處理手上的傷口。
醫生領會,眉頭也擰了擰,一副仿佛是要衝鋒陷陣的樣子,給自己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拿著藥箱,走向池溢寒。
這回,池溢寒倒是沒有拒絕,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把自己的左手配合地放在了沙發的扶手上,任由醫生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