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片血海
一滴灼熱的眼淚滴在楚昕的臉頰上，她渾身僵住，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
當她看見他濕潤的眼睛，心不由得一顫。
他……是在哭嗎？
那麽冷漠，倨傲，不可一世的池溢寒，竟然在她麵前哭了。
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第一次這麽好奇地想要知道。
池溢寒在她怔神時加深了這個吻，這次他吻的是那麽小心翼翼，生怕她會消失似的。
慢慢的，楚昕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跟著他沉浸在這個吻裏。
倏然，她感覺身子一重，耳邊傳來他平穩的呼吸聲。
楚昕緩緩睜開眼睛，抬起雙手撫上他寬闊的背部，緊緊地將他抱住，再次閉上眼睛，似要給予他安慰，又似享受這一刻他帶給她的心悸感。
然而，突如的手機鈴聲卻打破了這份難得的恬靜。
楚昕驟然睜開眼睛，瞬間清醒過來，吃力的把池溢寒推開，才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手機。
“阿昕，還沒有好嗎？”電話傳來譚芸芸擔擾的詢問聲。
楚昕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池溢寒，擰眉思索了下，撫額歉意地說道，“芸芸，你先回去吧，池溢寒喝醉了，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不知道會怎麽樣！
“啊！這……這怎麽可以……”譚芸芸第一反應就是，萬一池溢寒酒後亂性怎麽辦？
阿昕一個人呆在那裏太不安全了。
楚昕猜到了她的想法，說道，“放心，他現在睡得跟豬一樣，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點！”譚芸芸仍不放心的提醒。
“嗯，你也是，車開慢點！”
掛了芸芸的電話後，楚昕站在池溢寒的身旁，皺著眉頭看著他。
她在思考要怎麽把他弄到床上去，以他的海拔跟重量她肯定是背不動、也抱不動他的。
無奈地歎口氣，楚昕彎腰把池溢寒的一隻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再扶著他艱難地往臥室走去。
把池溢寒扶到床上時，楚昕已大汗淋漓，無力地跟著倒在床上。
待休息夠了，她才起身為他蓋好被子，出去打了一盆熱水回來。
幫池溢寒擦完臉，楚昕來到客廳開始打掃。
足足用了兩個小時才打掃完畢，她已累的躺在沙發上不想動彈了。
“不要……”
睡得朦朧間，突然聽見一聲呼叫聲，楚昕猛然清醒，往池溢寒房間走去。
臥室裏，池溢寒躺在床上腦袋不停地左右晃動，額頭冒著許多冷汗，嘴裏還不停地呢喃。
夢裏，池溢寒夢見了十年前，媽媽在他眼前從樓上跳下來，摔到他跟前的那一幕。
他趕到時，媽媽站在三層高的樓房上，正對著他微笑，嘴唇律動仿佛在跟他說，‘溢寒，好好照顧妹妹，媽媽對不起你們，媽媽先走了！’
他大喊著不要，媽媽仿佛沒有聽他的聲音，絕然地縱身從樓上跳了下來。
媽媽摔在地上，身體不停的搐著，睜著眼睛直直地看著他，鮮血從她的身下緩緩流淌出來，宛如妖豔的薔薇，染紅了整個冰冷的地麵。
同時也染紅了池溢寒的雙眸，他的周圍被鮮血包圍，慢慢地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他隻能茫然地用力掙紮著，但不管他怎麽掙紮，眼前還是血紅一片。
然而，當池溢寒感到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的手倏然被一隻溫暖的小手握住，也是這隻手將他從那片血海中拉了出來……
楚昕看著正在做惡夢的池溢寒，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
漸漸的，他安靜了下來。
凝視被緊緊握住的手幾秒，楚昕沒有掙開，坐在地板上，趴在床邊任由池溢寒握著自己的手。
也許是太疲累了，很快，她也跟著睡著了。
……
翌日。
池溢寒在頭痛欲裂中醒來，腦袋像針紮般疼痛，雙手捂著頭不免呻吟出聲。
酒後的宿醉感，真是痛苦。
待那陣頭痛散去，池溢寒從床上坐了起來，昨晚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中。
他倏地抬頭，視線在房間裏尋找了一遍，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影，猛然下床跑出房間。
客廳，洗手間，陽台，廚房……都沒有。
昨晚他很清晰地感覺到楚昕來過，可他將屋子全部找了一個遍，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一股強烈的失落感從心底竄起，難道是他的錯覺，她根本就沒來，隻是自己在做夢。
可是，如果是夢，那種感覺未免也太清晰了，清晰到他都能夠感受她的體溫。
又或者，她有來過，隻不過是離開了而已……
叮……
電梯發出一聲響聲，池溢寒猛然抬頭，朝電梯看過去，當他看見池溢雅從電梯裏走出來時，心底的失落感加劇。
他以為是楚昕出去扔垃圾什麽的回來了……
看來，這一切果真都是他的幻覺，她怎麽可能會到這裏來。
池溢雅瞧見他眼底明顯失落的神色，嘻笑的抱怨道，“哥哥，你幹嘛那種表情看著我？難道你不歡迎我啊！”
池溢寒把眸底的情緒斂去，強壓下心底那股失落的感覺，抬手看了下腕表，低聲問道，“怎麽這麽早過來？”
池溢雅俏皮地皺了皺鼻子，“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池溢寒蹙了下眉，不置可否。
池溢雅提了下手裏的食盒，邊往餐廳走去，邊招呼道，“快點過來吃早餐吧！”
池溢寒跟著移動腳步走向餐廳，可剛走了兩步就聽見妹妹的驚呼聲。
“哇，阿昕竟然幫你做了早餐耶！早知道我就不要起這麽早跑過來，可以多睡會懶覺了！”
池溢寒腳步微頓後，不動聲色地快步上前。
當看見桌上擺放著的早餐時，心底的失落感瞬間一掃而空，唇角不自覺向上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她真的來過！
這個意識，莫名的讓池溢寒心裏感到雀喜，一種陌生的感覺填滿整個心髒。
暖暖的，就像整個身體被陽光籠罩著，非常溫暖。
他抬起頭環視一圈，剛才為了急著找楚昕，一時沒有發現，昨天被他砸得亂七八糟的客廳變得整潔了。
應該也是她打掃過了。
池溢雅見他從失落到欣喜的表情，想起她上來就看見他傻站在客廳裏的樣子，忍不住戲謔，“哥哥，你剛才期待出現在電梯裏的那個人是阿昕吧！所以看見是我才會一副很失落的樣子。”
哥哥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時候，這讓她覺得現在的他才是最真實的，除了冷漠以外，還有其它情緒。
自從親眼目睹媽媽自殺以後，哥哥就像變了個人，原本臉上總是喜歡掛著溫潤笑容的他，變得麵無表情不喜歡笑了，偶而對她笑也是輕扯嘴角的那種。
他有這樣的改變，她真的很開心，也很欣慰，而這一切都是楚昕的功勞。
池溢寒眸底閃過一抹不自然，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一起吃早餐。”
池溢雅嘟了嘟嘴，坐了下來，眼尖的看見裝著一碗湯的碗下放著一張便利貼。
好奇地拿了起來，可還沒看清上麵寫了什麽，就被池溢寒給奪走了，池溢雅不滿地撇了撇嘴，站起來湊過去看。
便利貼上麵隻是簡單的寫了‘解酒湯’三個字，沒有多餘的字體，比如‘一定要喝喔！’什麽之類的話。
不過，還蠻符合楚昕的性格。
池溢寒凝視著手中的便利貼，看著上麵清秀的字體，深邃的眸底被笑意溢滿。
“哥哥，你是不是真的愛上阿昕了？”池溢雅麵色認真地問。
做為妹妹，她覺得自己要時刻關心哥哥的感情狀況，了解實情，才能做好哥哥強而有力的後盾。
哥哥那麽木納，沒有她怎麽能行！
池溢寒雙眸一凝，緩緩放下手中的便利貼，拿起勺子沉默地喝解酒湯，不打算回答她這個問題。
池溢雅見他又恢複這副模樣，無奈的歎口氣，也不再追問，跟著吃起早餐來。
看來還得慢慢來，不能逼太緊了。
……
從濱湖路公寓出來，楚昕回家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就去上班了，然而，她昨晚整夜都是趴在床邊睡的，脖子好像落枕了，動一下頭脖子就感到酸痛不已。
此時，楚昕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一邊揉著脖子，一邊吃著小希為她準備的蛋糕。
今天她來的比較早，現在辦公室就隻有她一個人。
“以後早餐不要吃這麽甜膩的東西。”一道低沉略帶責備的聲音倏然響起。
楚昕反射性的抬頭，可動作太大牽扯到脖子，頓時痛叫了一聲，“啊……”
“怎麽啦？”池溢寒立即俯下身子握住她的肩膀，神色緊張地看著她。
突如的壓迫感使得楚昕向後退去，無奈肩膀被池溢寒握住了，隻能將彼此的距離拉開了一些。
楚昕略感窘迫，輕聲回答道，“沒事，隻是脖子好像落枕了。”
池溢寒見她確實僵硬著脖子，蹙了蹙眉，不加思索地將她拉起來，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楚昕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他拉進辦公室裏了，再被他帶著來到沙發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