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騙子還是瘋子
歐德姆還勉強穩得住，普倫哆哆嗦嗦的指著雷利道：“你……你不但是個騙子，還……還是個瘋子！”
雷利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現代網絡世界，什麽瘋狂的事沒發生過？他嘿然道：“是不是瘋子，到時候自然見分曉。總之，我知道我是七百多年來第一個向你們遞出橄欖枝的人，十有八九也是以後唯一的一個人。你們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罷，還有別的選擇麽？”
“你就深信我們沒有其他選擇？”歐德姆視線緊鎖著雷利，身體前傾，猶如蓄勢待發的猛虎。
“你們如果有？還會與我廢話這麽久？”雷利微微偏頭，嘴角輕斜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沉默片刻，歐德姆輕擺權杖，“請先回去休息吧，過幾天參加我族的新年祭禮。”
雷利深深看了他一眼，撫胸行禮後，與歐若拉轉身走出了大廳。
“這麽一個來曆可疑的人類少年，你真打算把全族的命運都押上去？”雷利三人剛出門，普倫就急不可耐的說道，“你難道真的相信他是鳶尾花的執行長，還看過米德加爾特羊皮卷？”
歐德姆站了起來，走了幾步錘錘後背道：“真是老了，坐了這麽久就不舒服囉。”隨即他對又要說什麽的普倫擺了擺手，淡笑道，“老夥計，我雖然老，但還沒不傻。那少年如果最後不扯上羊皮卷，我可能還信他多些。不過現在我知道了，他說的全是謊言。或者，至少七成是謊言。”
“既然知道，還讓他去參加新年祭？”普倫怒氣衝衝的說道。
歐德姆笑道，“參加新年祭又怎麽了？雖然那是我族一年中最重要的兩個祭禮之一，但讓他參加，又不等於與他達成協議。我有答應過他什麽嗎？”
“你……”普倫無語了。
“難道隻允許人類狡猾，我們半獸人就不能學學嗎？”歐德姆輕笑道。
“那你到底什麽態度。”普倫冷靜下來道。
歐德姆轉回身，定定的望著泰拉斯奎巨獸頭骨做成的骨椅，目光變幻，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好半響後，他低沉暗啞的嗓音在大廳內流淌開來。
“那人類少年最後一句說的沒錯，老夥計，你很清楚，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我所說的選擇，不是選擇他結盟，而是選擇我族未來的命運。幾百年來在這片荒原中掙紮求存，到如今隻剩下七萬多人，而荒原的生存潛力，你也很清楚，已經處於耗盡的邊緣。我們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走出去！”
“這我讚同，但走出去也不需要和一個滿嘴謊言的人類騙子合作！”普倫搖頭道。
“他給自己加上鳶尾花執行長的身份，諾森羅克世家大族的身份，最後甚至還扯上米德加爾特羊皮卷。雖然是滿嘴謊言，但這樣一個在我們麵前處於絕對弱勢的少年，竟敢麵不改色如此誇口，你不覺得他很有勇氣嗎？你我當年，可有這份勇氣？”歐德姆盯著普倫道，看到普倫默默點頭，他笑了，“我們這個大陸棄族要走出去，其實和什麽鹽鐵，身份，勢力無關，需要的，就是勇氣！”
走出王廳後，塔科特等在外麵，再度引路走回休息的大木屋。一路上，塔科特數度看向雷利，欲言又止。歐若拉臉色低沉，一路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弗麗嘉精神還不大好，隻是牽著雷利的手走也沒說話。
送他們到了木屋門口，塔科特卻好像一刻也不遠多待，隨意說了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話就急匆匆的走了。然而剛走入屋內，歐若拉馬上吩咐剛外出返回的一隊少年關好門窗留心外麵的動靜，旋即俏臉低沉道：“你想我們都死在這裏嗎？羊皮卷的說法一出口，傻子都知道你在騙人！”
“羊皮卷？什麽羊皮卷？”一個少年好奇的問道。但歐若拉馬上回以一記刀鋒般的冷眼，所有少年頓時噤若寒蟬。
雷利苦笑著攤開雙手，道：“我後背都濕透了，很不舒服，能讓我先洗一下再來和你說麽？”
“去吧去吧！”歐若拉惱怒的揮了揮手，氣衝衝的走到一旁坐下。
這明顯是女人的反話了，雷利無奈，隻得走到女軍官身邊坐下，“你以為我是王都那種狂妄無知的世家子弟嗎？”
“你不是狂妄無知，你是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狂妄無知！”
此話一出，雷利愣得半響沒回過神，歐若拉如此刻薄的言辭太罕見了，周圍的少年也竊笑不已。
“太犀利了……”雷利很無奈。要說他一個來曆不明的人類少年，幾番談話間就想說動一個仇恨了人類幾百年的種族為他所用，哪個敢打這個包票，他自己都會啐那人一臉唾沫。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試探半獸人自己是否有走出荒原的意願。雖然書中記載後來半獸人的確大舉躍出荒原，但他必須親自確認才能放心。確定了這點後，他就得試探半獸人的決心到底多大。任何人都不會安心蝸居這片不毛之地，幾百年來，半獸人肯定時時刻刻都想走出去，每一任隻要有點腦子的領袖，肯定都會思考這個問題。
和半獸人結盟，所受壓力將可想而知。如果半獸人自己決心和勇氣不夠大，他就算是諾森羅克的皇子殿下，也扛不起來。所以他誇下一個又一個更離譜的海口，從鹽鐵供應，到大陸最大商團區域執行長，最後把米德加爾特羊皮卷這麵超級虎皮都扯了出來。中間弗麗嘉的變身雖是意外，但也算不錯的效果。普倫雖然衝動點，但歐德姆沉穩精明，他知道對方略作揣摩就明白這都是一個個超級畫餅。
他通過這種極其荒謬的方式展示自己拉攏半獸人的決心，同時觀察半獸人的勇氣。
結果是令人滿意的。
“令人滿意？”聽他解說了一番，歐若拉這樣的人，馬上就想了個清楚。如今他們處於弱勢的情況下，也隻有盡可能虛張聲勢——天才不往往也都是瘋子麽？但她覺得，尤其歐德姆的態度，值得商榷，“那個半獸人族長城府真是太深了，他或許會把我們試探大陸態度的棋子？”
雷利混不在意，“各取所需，互相利用嘛。現階段，我就沒指望過雙方能建立多麽穩固的信任關係。而且就算將來，也隻有實打實的利益才能把他們牢牢綁在我們的戰車上。”
歐若拉翠色的眸子閃了閃，緩緩道：“你之前說過的那番羊皮卷上的話，是真的嗎？”
“當然……”雷利下意識就想說當然是假的。就連《悲傷之輪》裏也隻有關於羊皮卷隻言片語的描述，還是通過一些吟遊詩人之口，他到哪去見那玩意？
但抬頭接觸到歐若拉幽深如湖的目光，他瞬間醒悟過來。
歐若拉真正的意思，是問那句話是否就代表他心底的誌向。
你真的要當第二個丁香皇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