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踏足不毛之地
相比起王國內地，米德爾大區這塊西陲之地本來就很貧瘠了，塔亞的少年們也習慣了艱苦的日子。但當踏足荒原邊緣時，他們還是忍不住一個個長大了嘴，呆呆的望著前麵的一切。
灰黃色的大地一直延伸出去與天空邊緣相接，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顏色中。風倒不大，但裏麵充滿著澀澀的味道，似乎呼吸一口，胸口裏都有什麽磨著疼。
“你確定……這種鬼地方還有一個種族活了幾百年？”弗雷眼珠子都直了，呐呐的問前麵的雷利。
“確切的說，是八百七十七年。”雷利眯著眼，仔細打量這片書中描述的大陸最險惡的地域之一。說實話前世他也曾到過祖國的很多環境惡劣的地方，種種無人區，戈壁灘，大沙漠，或者原始森林。但像眼前這片地方一樣，一絲正常生命的顏色都沒有的地區，還真是少見。
他蹲下去抓起一把土，稍一用力，便如細沙般從指縫中淌下。
“這樣的土質，根本無法存住雨水，難怪這裏寸草不生。”歐若拉也蹲下來抓了兩把土石。雷利拍了拍手站起來，凝望著遠方垂落天際蛋黃般的夕陽，心中也升起些許疑慮。
書中所載，半獸人是所謂“大陸棄族”。源自與第一大陸紀“大陸的黃昏”那段最混亂的年代中，有很多人類被獸人擄掠而去，男女都有。成為奴隸的同時，也生下大批孩童。當然也有部分因為生活艱辛，人類與獸人主動生活在一起的。
進入第二大陸紀後，這些孩童漸漸成人。但無論哪種情況下出生的，都不受兩邊的承認。獸人繼續把這些人當做奴隸使用，人類更覺得這些人太過肮髒。雖曾有一位威望卓著的神聖祭司呼籲人們接受這些人，但就連他任職的國家的民眾都不認可，搞得這位神聖祭司也灰頭土臉差點下不來台。他的呼籲雖然白費，但好歹給這些人一個確定的身份名稱——半獸人。
從那時開始，半獸人在大陸就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根本沒有容身之地。獸人那邊好歹還用他們當奴隸，而人類這邊逮到一個幾乎就是馬上殺了。精靈或者矮人更不用說，根本不容許半獸人出現在他們生活的地區。
但生命之頑強往往令人感歎。在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下，這個種族竟然延續了下來。而更令人稱奇的是，在距今八百多年前劍與灰石之年裏，占據了大陸一塊廣大的地域作為自己種族的疆土，這塊地方基本囊括了如今的米德爾大區四分之三的地域以及獸人的部分疆土。
這自然激怒了大陸其他各族，在當時諾森羅克皇帝，戈爾德王朝最後一任皇帝的號召下，聯合了獸人與矮人。激戰半年，將勢單力孤的半獸人擊敗。諾森羅克得了最大塊地盤，組成了如今的米德爾大區，獸人得了部分水草豐沛的牧場，矮人得到了大筆錢財，各方都心滿意足。
剩下不足五十萬半獸人，最終隻得退入亡骨荒原，從此以後，大陸各地再也沒見過他們的身影。
自己出現在這個世界後，很多東西其實已經在悄悄改變。例如霍爾姆斯被打成重傷，例如精靈地窟沒被亡靈得到，更別說那個神秘的老人與腦海中那張卡牌。那關於半獸人的記載，是否如常呢？
“雷利，我說就別去找什麽半獸人了，”菲爾頓打斷了他淩亂的思緒，大盜賊眉間都刻上了一個川字，“進入這種地方，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命活出來。當年就隻有二十來萬人剩下，在這地方生存幾百年，還剩下幾個都難說。更別說，幾百年沒和其他人接觸了，怎麽能保證他們願意幫助我們？”不知不覺中，他也用上了“我們”的口吻。
歐若拉美眸眨了眨，似乎要說什麽，但眼波流轉，嘴角微翹，帶出些許莫名的笑意。弗麗嘉飛速跑到雷利身邊，嘴裏哼了聲，一副很不屑的樣子掃了周圍人一眼，緊緊握住了雷利的手。
尤米爾拍了拍胸脯，粗豪的嗓音嚷嚷道：“你們都怕，那我先進去探探。如果發現了半獸人，再回來……”
“回來你個頭！”弗雷沒好氣的打斷了他的豪言，“聽雷利的！”
雷利環顧一圈，神色複雜的說道：“我們曆經千辛萬苦，從塔亞一直打到這裏，曆經多少波折？還損失了兩個好兄弟。”他略停了下，眼中抹過一律悲傷。當日紅石穀一役，那個最先被凱斯戰斧擊傷的少年，雖然有精靈戰甲保護，但內傷過重，撤出後不久便去世了。而還有一個則當時被火石雨擊中腦袋，當時形勢混亂沒有察覺，還是事後匯合了才發現還少一人，雷利和菲爾頓溜回去一趟才找到那人的遺體。
弗雷等人低下了頭去，一個個眼眶泛紅，拳頭攥得死死的。
雷利深吸了口氣，厲聲道：“我家鄉有句俗語，行百裏者半九十！就此轉頭，不錯，也可以去向恩布拉山區，但我們的目標呢？隻為活著？親人的仇誰來報？兩個兄弟的仇誰來報？指望那些如今可能快撤到王都的王國軍隊嗎？那些整日花天酒地的貴族嗎？這世間靠得住的，隻有我們自己的雙手！”
“走！”不知哪個少年突然吼了聲，其餘人紛紛應和，開始收拾提前準備好的食物與清水。
看著雷利蹲下去在地上寫寫劃劃，似乎在規劃路線，歐若拉一邊走過去，一邊悄聲對旁邊的弗雷道：“我們那什麽時候又多出了這句俗語？”
弗雷撓了撓頭，滿臉迷糊，“好像沒聽說過啊？”
歐若拉忽然停住了腳步，視線由雷利轉到了灰蒙蒙的遠方。這趟前途莫測的旅程，似乎有點令人期待呢……
事實證明，雄心和意誌也不能解決所有問題。關鍵在於，亡骨荒原這地方真是恰如其名，環境太惡劣了！
進入荒原五天以來，他們一行十八人別說植物和水，連隻沙鼠也沒找到。而且荒原早晚溫差極大，這對於體力是巨大的考驗，所有人憔悴的臉色猶如風幹的橘子皮，幾乎連說句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第五天的傍晚，夕陽剛落，眾人便早早紮營，草草吃了點東西後，大多人就鑽進帳篷呼呼大睡。雷利幾個聚攏在篝火周圍，商量著如今的形勢。菲爾頓再次強烈的表示對於尋找半獸人的反對，建議立即退出荒原。弗雷欲言又止，不過看那神情也是讚同大盜賊的。尤米爾的豪情也沒了，大個子佝僂著坐在火堆旁，呆呆的看著跳躍的火焰一語不發。
雷利眉頭緊鎖，仔細的回憶書中的所有細節。在書裏，是在聯軍與王國之戰後期，一路率隊追擊亡靈的中央軍上校，心切立功輕敵冒進，落入鬼狼凱斯的陷阱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倉皇逃命，誤入亡骨荒原。最後快餓死的時候遇見了半獸人。
書中沒有交待這個既倒黴又幸運的家夥是如何說服半獸人的，筆鋒一轉，就是幾天後，半獸人大舉出兵，端掉了亡靈的一個大隊。這大大打亂了亡靈和獸人的撤退計劃，原本幾乎可以整建製撤回的，最後在半獸人與諾森羅克聯合了諸國援軍的情況下，很是傷了些元氣。於是兩族安靜了很久，直到書中後期，整個大陸陷入烽煙時才再度登場。
而半獸人……諾森羅克把臨近荒原，占米德爾大區四分之一，且最貧瘠的土地“慷慨”的贈與了他們，這就讓他們喜出望外了。而後來的事實證明，諾森羅克隻不過把半獸人作為一道亡靈與獸人之前的屏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