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驚悚手術室
好歹總算暫時平安過關……我重重吐出一口鬱結在胸中的濁氣，抹了一把頭上嚇出來的冷汗，緊繃的神經卻無法因為換了個環境而放鬆下來。
手術室裏，密閉的空間，幾乎隔絕外界的一切。
昏暗的光線，莫名的陰冷包圍著我，手術台上出車禍的產婦就在我的不遠處，而想起秦慕雨剛才跟我的她的情況，我忍不住緊張的吞口水，努力壓下心中想要拉開門跑出去的衝動，可是卻無法按捺那讓我渾身都不舒服的感覺。
“你別亂動，老老實實待這裏等我。”秦慕雨這時候已經脫了白大褂，我看他從運動服的褲兜裏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羅盤，他隨口囑咐我一句就向前走，而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還沒向前走兩步，手上羅盤的指針就開始瘋狂轉動……
秦慕雨的眼神始終盯著羅盤，直到指針指向手術台上那個孕婦，他沒回頭，話卻是對帶我們進來的林醫生說的，“其他人呢？”
林醫生和手術台旁邊早已停手的另一個男醫生相互看了一眼，兩個人臉色都難看之極。猶豫了一下，林媛摘下口罩，我看見那張與我爸的遺囑視頻裏別無二致的臉，心裏忽然猛烈地狂跳了一下。
“手術其實已經結束了，孕婦生命體征平穩，除了肚子裏的現象非常奇怪之外，沒有其他異常。為了避免人多嘴雜，我們在你來之前已經讓其他護士都出去了。”
秦慕雨點點頭，停下腳步，拿著羅盤又等了一會兒，隨即把它放回褲兜裏，此刻那張娃娃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嚴肅起來，他微微皺眉眯了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竟然覺得那眼底有肅殺般的寒芒閃過……
“猜的沒錯，肚子裏的確有鬼，而且——還挺凶的。”秦慕雨也看了林媛一眼，臉上好似渾不在意地輕鬆嬉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他似乎輕車熟路，返身又走回來，從我始終無意識地緊緊握著的推車裏麵拿了一隻用來裝廢棄醫療品的玻璃器皿，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可是卻在他要走的時候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他。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作為一個見證——或者說參與者，站在捉鬼的現場。而連日來我所遭遇的一切鬼事，都讓我對這一幕分外忌憚驚怖。
秦慕雨意外地抬頭看我，眼神剛一落在我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後他高高挑起眉毛，滿臉不以為意的戲謔，衝著我齜牙一笑，露出他那兩顆顯眼的小虎牙的同時向我微微揚了下頭，“你怕什麽？有我呢。”
有你我也怕啊！
我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種場麵，對秦慕雨而言大概已經司空見慣無關痛癢，可是對我來說，這根本就是一個我從未接觸過的可怕世界，我死也不願意深入其中，然而可是這種時候，我總不能真的把這話說出來跟他唱反調，就好像手裏的手術車推手是我所能抓住的、至關重要的救命稻草一樣，我的兩隻手一直死死攥著它，因為長時間用力的抓握，手指關節已經隱隱的僵疼，可是我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放開手，就像是放開了它我就失去了最後一道保護屏障。
他看著我這個樣子，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嬉皮笑臉的男生正色對我說道：“安心待在這兒，把心放回肚子裏。我既然進了這個門，不會讓它傷害到這裏任何一個人。”他說著，隨手將燒杯隨意拋起又輕巧接住，“你之所以會害怕，隻是因為這些對你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東西。等下你看看就明白了，所謂獵鬼，其實沒那麽神秘和嚇人。再說，不是還有一句話，叫見怪不怪嘛，要不然，這事兒了了之後我收你做徒弟？你跟著我多跑跑，見多了就不怕了。”
他說著對我眨眨眼，也不管我瘋狂搖頭的反對，硬是將手術車橫過來攔在我身前，揚揚下巴對我示意，“現在抓著吧，如果你潛意識裏把它當成護盾，那橫過來的麵積更大一點兒。”
他說完就轉身徑自到水龍頭那邊用燒杯接了多半杯水，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可以肯定是跟他接下來的動作有關，而我看著他的背影，不自覺地將攥著手術車橫杆的手攥得越來越緊……
秦慕雨走過去，將裝水的杯子放在手術台上，看得出來林媛和另一個醫生也是在強作鎮定，但卻已經一起退到了靠門的這邊，看起來似乎也是準備一有不對就立刻拉門往外跑的架勢。而林媛就站在我的身邊，近在咫尺的距離讓我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而她正好無意當中對上我的視線，我無法知道是不是此刻我探究的意味太明顯，卻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不到一秒的微微怔愣後，她奇怪地深深看了我一眼。
現在不是我要問這位林大夫問題的時候，我低頭尷尬地轉回視線，卻看見秦慕雨此刻正從不知何處翻出來一個黃色的綢緞小荷包，從裏麵撚出了一點香灰般粉末狀的東西，動作很輕地灑在了水裏。
我不解地皺眉，心裏不禁湧起了一點兒好奇，這是什麽意思？傳說中大師抓鬼，就算不穿道袍擺香案，不是也要拿著寶劍和符咒嗎？
正奇怪著，秦慕雨卻在這時從拿出一段細細的紅色棉繩，用一個銅鈴穿在上麵，又在裝著水灑了灰的燒杯上繞了一圈，打了個結。
我滿心疑問，可是卻不敢說話——確切的說，我連呼吸的聲音都放得極低，昏暗的手術室裏，此刻隻聽得到秦慕雨偶爾走動的腳步聲。
他走到手術台上方站定，此刻似乎陷入昏睡的孕婦毫無動靜，而他站在她的頭頂，忽然之間用非常嚴厲的口氣大聲嗬斥了一句什麽！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語言，更聽不懂那是什麽意思。隻是當他忽然拔高的聲音在此刻這個對我們來說氣氛已經繃緊到極限的空間裏，如同平地炸雷一般，嚇得我猛的一哆嗦，心髒差點真的從嘴裏跳出來！
我莫名的緊張到不敢眨眼，眼睛死死地盯著此刻滿臉陰沉冷肅的秦慕雨，而就在他聲音剛落的時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極度驚悚的一幕——
仿佛是收到了某種呼喚一樣，原本眼睛緊閉的女人，忽然之間一下子睜開眼睛，雙目圓瞪地無神看著天花板！
我嚇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然而旁邊的兩個大夫也沒比我好多少，林媛早就死死地捂住嘴，而那個男醫生的手一直抓著手術室的拉門把手，連一秒都未曾放開過。
而當女人睜開眼睛的時候，秦慕雨飛快的動著嘴唇，方才的一聲斷喝像是錯覺一樣，此刻我隻能看見他動嘴唇，仿佛在誦念某種口訣，可是卻聽不見他的聲音，更不知道他在說著什麽，隻看他嘴唇的動作微微一頓，同時伸手仿佛指引一般兩指並攏指向那個被紅繩捆縛著的燒杯，幾乎是同一時間，手術台上的女人忽然一聲痛苦至極的慘叫，我眼看著她的身體像是離水的魚一樣在手術台上猛烈彈了一下！
“你們兩個，過來救人！”秦慕雨忽然喊我身邊的兩個醫生過去，而他話音未落，我就清清楚楚地看見手術台上孕婦的雙腿之間以我無法想象的速度迅速洇出了殷紅！
本來兩個大夫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這顏色猝然透出的時候兩個人卻猛然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拔腿就跑向手術台，而先前被秦慕雨放在旁邊的水杯上麵紅繩綁著的銅鈴，卻在此刻乍然叮當作響，伴著空靈而急促的仿佛招魂音一樣的鈴聲，一陣我無法形容的讓人毛骨悚然的陰風在密閉的手術室裏陡然騰起，秦慕雨先前仿若之路的那隻手在空氣裏憑空抓了一下，緊接著臉色陡然一變！
我看他以快到我來不及反應的速度瞄了一眼水杯，還沒有意識到這麽做是在幹什麽，就聽見他陡然緊張的聲音暴喝一聲，“小老虎，快離開那裏！”
我尚且沒有反應過來他一聲“小老虎”叫得是誰，但本能的身體反應卻快過大腦，在他目光乍然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下意識地向一邊撲倒，幾乎同一時間，一陣寒冷刺骨的仿佛帶著冰刃似的陰風緊挨著我側臉刮過去，我猝不及防尖叫一聲，跌倒在地，一時間連眼睛都睜不開，眼淚卻從緊閉的眼中無法控製地流了出來。
“你沒事吧？”秦慕雨腳步飛快地跑過來，拽著我的胳膊一把將我從地上拽起來，我無法判斷他急躁的動作時不時因為緊張，但是下一秒，他暖暖的手指卻摁住我的眼睛，兩指強行將我的睜不開的那隻眼睛扒開了一條縫，往裏看了看，“還好，沒事。”
我一手捂著眼睛，一手反手抓著他，獨眼龍似的用剩下的那隻眼睛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先前勉強維持的淡定已經消失的煙消雲散，我連牙齒都在打顫，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兒，“發生什麽事？這到底……到底怎麽回事！”
秦慕雨同時糅雜著難以啟齒、心有不甘和氣急敗壞三種表情，我一隻眼睛看著他，他額角青筋直跳，整個人看上去都有點兒煩躁地說——
“被它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