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就這麽恨我?
這是最好的回答方式。
從沒想過他會以這種明顯回護的方式替我回答,就是這麽一句話,卻讓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起來。
這無疑是最好的回答方式,從蕭靖鐸嘴裏說出來,其實很明顯的能夠表達另一層更深的意思——我跟她是站在一邊的,我是她的男朋友,所以我會保護她。
他沒說我叫什麽,而是直接說了我是誰。說了他的名字,也就是跟她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因為各種風流韻事經常上娛樂花邊新聞的蕭家二少,經常看看報紙看電視刷網絡刷微博的人,還真沒幾個不知道。
而因為他的蕭靖鐸,所以他有能力在任何人麵前保護我。
而我明白,這是他的保護欲,我的歸屬感。
果然,蕭靖鐸話音未落,沈慧茹尚且有些沒把這句簡單的話消化完全,鍺玉的臉色卻已經完全變了。
雖然蕭靖鐸始終沒有看過她一眼,可是她的目光就像是膠著在蕭靖鐸臉上一樣,我不知道是因為詫異震驚還是緊張興奮,可我卻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的臉色都微微的紅了,她似乎覺得相當不可思議,張了好幾次嘴,才終於說出話來,“我居然沒有看錯人?你……你真的是嶺南的蕭二少?”
他挑眉,“有假包換。”
“你和琥珀是怎麽認識的?!”忽然之間略顯年邁的女聲插進來,終於回過神來的沈慧茹此刻看著我和蕭靖鐸緊握的手指就跟見了鬼似的,“什麽時候認識的?!”
蕭靖鐸微微的勾起嘴角淺笑,我知道他那笑意分明未達眼底,可是卻讓沈慧茹和鍺玉受寵若驚。
不得不承認,如果我跟他不是在機場、在那種亂七八糟的情況下第一次見麵的話,見到傳說中這位風生水起的蕭二少,我的反應不會比她們兩個好多少。
可是現在我卻忍不住的想要翻白眼,蕭靖鐸應該也感受到了,先是安撫地又揉了揉我的手指,然後才說話,卻沒回答沈慧茹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我特地陪琥珀回來,也是為了拜見伯母。怎麽,您不打算請我上去坐坐嗎?”
沈慧茹會拒絕我,但是她絕對不會拒絕蕭靖鐸。
她本來就是那種有利起早唯利是圖的性格,這一點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鍺玉竟然表現得比沈慧茹更加熱情。
蕭靖鐸話音剛落,那邊鍺玉卻搶先一步說了話,“哪裏會,蕭二少,您請。”
她說著就讓開了路,我相信她一定是想親自引蕭靖鐸上樓的,隻是身上拖著大包小包,讓她此刻行動受限不說,看起來還格外的滑稽。
我不喜歡她對蕭靖鐸的態度,可是看著她這個樣子,卻又覺得好笑。忍不住抖了下肩膀,身邊的男人卻在同一時間放開我的手,摟上我的肩膀,理所當然地吩咐,“帶我回你家。”
仿佛是在昭示我對他的所有權一樣,而他的手臂將我摟進他懷裏,讓我同樣也有了在沈慧茹母女中間仰首闊步走過的勇氣和底氣。
歸屬感和安全感,這些天我最渴望的兩樣東西,他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給了我。
轉身上樓的時候,我的眼角莫名有點兒濕熱,可是卻感覺到背後有火辣辣的兩道目光,始終死死地盯著我,如芒刺在背。
我想回頭,可是剛有動作,蕭靖鐸摟著我的那隻手卻順勢攀上我的脖頸,同時製止了我打算回頭的欲望。
他以一種外人看起來大概非常親密的姿勢湊近我的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我耳語,“仰頭挺胸往前走,回頭沒有意義。”
我腦子亂得很,不知道蕭靖鐸說的是否是對的,可是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按照他的意思,與他並肩上到了頂層。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下意識地按照他的意思去做。我已經開始越來越信任這個於我而言甚至並沒有多少了解的男人。
但是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今時今日,對他的這種下意識的信任非但不讓我感到抵觸,反而讓我覺得莫名安心。
所以我想,即使他為我所做的這一切僅僅都隻是因為他所說的“各取所需的交易”,但是為了我從他這裏得到的這些,將來要我為此付出代價,我大概……也真的心甘情願吧……
略微的猶豫讓我愣在家門口,直到沈慧茹母女拖著行李又吃力上樓的聲音驚醒我,我從包裏拿出鑰匙——鑰匙插進門鎖,慢慢轉動。窸窸窣窣的金屬發出的聲音仿佛從指尖鑽進了血脈骨髓,像是某種沸騰的金屬溶液在迅速凝固,讓我連呼吸也不由自主地頓住。
那一刻,我就像是一個遍體鱗傷的遠行之人重回故地,因為這個地方承載了過去幾乎全部的快樂,而打開門,就像是親手揭開身上的傷疤,強迫自己以如今的千瘡百孔去麵對滿屋子的物是人非……
我甚至不知道眼淚是什麽時候落下來的,走出蕭靖鐸的懷抱,我失魂落魄的進屋,可是環顧之間,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卻讓我頭皮一陣發麻……
我被這空蕩蕩的屋子徹底嚇傻了。
客廳牆上我和我爸的照片不見了,電視櫃上據說是我媽買回來的、我爸一直很喜歡的一對古玉花瓶也不見了,我的房間裏雜亂無章地堆放著雜物,而我爸的房間裏麵居然連一件家具都沒剩下得空空如也!
——就好像我和我爸從來沒有在這個家裏生活過一樣,我們曾經存在的一切軌跡,都被短短的幾天之內被徹底抹殺掉了!
我幾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氣,身體不受控製地差點跪倒在我爸曾經的房間裏,蕭靖鐸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攔腰摟住我,在他懷裏,我渾身都在抖,抓著他手臂,指甲無意識地摳進他胳膊的肉裏,我心如刀絞,一遍遍地問他:“怎麽會這樣……蕭靖鐸,怎麽會這樣……我是回來為我爸的死因找線索的,可是我卻連我爸曾經活過的痕跡都找不到了!”
蕭靖鐸始終摟著我,把我罩進他如同銅牆鐵壁一般的保護範圍裏,可是卻始終沒有說話。
本來,這是我家的事情,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又怎麽可能給我答案……
我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哭聲,淚眼模糊中卻看見終於拖著箱子又上了樓,此刻正站在門外躊躇著不敢進來的沈慧茹和鍺玉,霎時間我就像是瘋了一樣猛地推開蕭靖鐸,衝上去一把抓住沈慧茹的脖子,她在那個瞬間也掙紮地掐住我的肩膀,但是我的身體好像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似的全然不去理會——我不知道我掐在沈慧茹脖子上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氣,但是我卻非常清楚地感覺到,那個瞬間,我就像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樣,撲上去恨不得將這個女人撕得粉碎!
“你把我爸的遺物都弄哪裏去了?啊?!你把我爸的遺物都弄哪裏去了!”
我幾乎歇斯底裏,吼聲太大連聲音都變了調兒,鍺玉上前用力掰著我的手試圖放我放開她媽媽,可是努力了半天卻無法如願,氣急敗壞地在一邊叫罵,“季琥珀,你瘋了嗎?把我媽放開!”
“我是瘋了,早在三天前我爸不明不白的慘死,你們為了一百萬把我賣給周家行冥婚的時候我就該瘋了!把你媽放開?季鍺玉,我能放開你媽,可誰又能來救贖我爸?!”我猛地摁著沈慧茹後退,將她抵在頂層樓梯的欄杆上,我在此刻已經完全失控,那一瞬間,我真的恨不得就這樣將這女人從樓上推下去!
“爸他已經死了,他的死跟我們沒關係!你把他骨灰灑了一地被大雨衝走讓他屍骨無存,難道還不讓我們收拾他的遺物做衣冠塚給他個交代嗎?!季琥珀,是你不孝在先,難道你把自己的爹挫骨揚灰之後,還要再殺了你的繼母嗎?!”
她跟我同樣尖銳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樓道裏回響,而她的話,就像是狠狠在我心裏敲了一錘,我是恨,可我不想真的殺了誰。而她提到的那些讓我痛苦不堪的畫麵再度從我腦子裏一閃而過,我一時失神,抓著沈慧茹的手力量一鬆,被她猛地用力從我的桎梏下逃了出去!
下一秒,“啪!”的一聲響,女人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被沈慧茹打得身體一晃,還沒反應過來,鍺玉在這時上前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腳下一滑,甚至來不及尖叫,身子幾乎不可控製地在撞到欄杆向後栽倒,我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抓住鍺玉,她卻在那瞬間迅速後退,而在那個刹那,我看見她淺淺地勾起了一個夾雜了快意和恨意的笑容……
可是為什麽要這麽恨我?
我到底做了什麽,讓她這麽恨我?
當然沒有答案。
但是我伸出去卻抓空了的手,轉眼間被另一隻手牢牢地抓住,我甚至沒有意識到原本站在裏屋的蕭靖鐸是怎麽在瞬間來到我身邊的,但是下一秒,我卻結結實實地跌進了那個我熟悉的懷抱。
他低頭,大概是看見了我半邊腫起的臉,繼而劍眉微微皺起,可是竟然出乎意料地數落我一句,“這麽大人了,怎麽站都站不穩?”
“我……”
他想要輕描淡寫地抹掉剛才場麵失控時所發生的一切,我不是不懂,可是卻氣不過的想要反駁,卻被蕭靖鐸搶先截口:“伯母,你們和琥珀之間,是家務事。初次見麵,我本不該插嘴,但是在走廊裏鬧成這樣終究是不太好看。我替琥珀做個主,有什麽問題有什麽誤會,進屋慢慢聊,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