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與鬼洞房

  像是做了一個荒唐且荒淫的夢,我從無盡的疲憊之中醒來,看著灰色的天花板,有那麽一瞬間,居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我用力的眨眨眼,卻覺得頭疼欲裂,本想抬手揉揉太陽穴,而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手臂竟然一點力氣都沒有……


  ——不,不止是手臂。


  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身體各處都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兩條腿尤其酸疼,連帶著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也火辣辣地脹痛……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費力地抬起手臂拍拍臉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是臉上火辣辣的熱度卻讓我自己都驚了一下,這讓我腦子裏瞬間浮現一個可怕的想法,我連忙拿過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打開了自拍鏡頭,看我自己的臉。


  不看還好,這一看,卻看得我自己心裏發毛!


  ——我的嘴唇竟然是紅腫的!

  就好像……就好像是被人反反複複親吻蹂躪了很多遍一樣……


  就算是毫無道理地做了個可怕的春夢,但是醒來為什麽連嘴唇都是腫的?!


  霎時間我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停擺,我幾乎下意識地扔掉手機,莫名的不想再待在這張讓我做了可怕噩夢的床上!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我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赤腳下床,可是在那個刹那間我的眼角餘光卻在純白的床單上瞥見一抹刺目的殷虹……


  這……


  我打算落荒而逃的腳步驟然停頓,頃刻間心像是被提到嗓子眼,我屏住呼吸,僵硬地站在原地,許久之後,才一寸一寸地,轉過頭……


  蕭靖鐸原本纖塵不染的白色床單上,原本我下身所在的那個位置,血樣的殷虹痕跡,斑斑駁駁,赫然入目!


  我頓時像是被那抹血色刺痛了神經,幾乎被嚇得魂不附體,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跌跪在地……


  我腿上原本就有當時在墓園台階上磕出來的舊傷,這麽一跪傷口綻裂,我疼的直冒冷汗,可是眼神卻像是被那血跡定住了,半天都無法移動毫厘。


  因為那床單上的血跡和身體被打開的疲憊不適已經清清楚楚地告訴我,昨晚的一切絕不是夢,它們真真切切的發生在我身上,我真的在一夜之間……被破了身。


  會不會……會不會是蕭靖鐸?我睡得迷迷糊糊,也許就是他也說不定!


  這個想法讓我莫名的又燃起一絲僥幸,天知道在這個時候,我是多麽希望昨夜碰了我的人是蕭靖鐸,而不是別人!

  所以我慌張地從地上爬起,顧不得膝蓋的疼痛,踉蹌著向臥室的房門跑去——我昨天睡前是反鎖了房門的,如果此刻房門的鎖被打開,那就說明昨晚的人一定是蕭靖鐸!

  可是當我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握住門鎖的時候,心底原本燃起的希望卻仿佛被人驟然澆了一盆冷水……門還是反鎖著的,完好無損。


  可是我卻還是不死心,雙手此刻已經不受控製地在哆嗦,我努力了很久才打開門,猛地拉開門打算衝出去質問蕭靖鐸的時候,腳步卻因為出現在門外的人而猛然頓住!

  “幹嘛呢?一大早就這麽慌慌張張的,門鎖被你轉得稀裏嘩啦,我還以為遭了耗子。”


  房門外,似乎剛起來洗完澡的蕭靖鐸,一手拿著毛巾擦拭著還掛著水珠的頭發,一邊停下腳步站在臥室門外,他身上還穿著睡衣,剛一看見我,就不忘了挖苦。


  可是此時此刻我已經無暇去管他吐槽了我什麽,看見他就連忙沒頭沒尾的緊張質問:“蕭靖鐸,昨晚你有沒有進我的房間?!”


  他挑眉,眉眼之間滑過一抹錯愕,“你昨天不是進屋就把門反鎖了麽?你說我進沒進去?再說,就算你沒反鎖,就你這個沒長開的小蘿莉樣兒,沒胸沒屁股的,我也對你沒興趣呀。”他說著,仔細看看我,忽然仿佛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嘴角邪邪地一勾,忽然曖昧地調笑起來,“我說,你這是怎麽了?睡一覺把自己嘴唇都睡腫了?嗬,怪不得開門就問我是不是夜裏進了臥室,合著這是做春夢了吧?因為夢裏太想我,做夢就自己把自己咬成這樣子?”


  他說著就伸手朝我嘴唇摸過來,原本就羞憤又恐懼的我如今被他說得窘迫交加,想都沒想抬手就要打開的他爪子,可是一動作酸疼的雙腿和刺痛的膝蓋卻失去了平衡,我一個沒站穩,驚叫之中朝一邊倒去,而他這時猛地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將我一把拽進他懷裏……


  身上一涼,是他的體溫。


  我尚來不及反應,他卻皺眉伸手撫上我的額頭。


  “這麽燙,怎麽還發燒了?”蕭靖鐸原本揶揄的聲音變得有些緊張,其中夾雜了幾分錯愕和懊惱,“就睡了一宿而已,你怎麽這麽不濟?”


  什麽叫就睡了一宿而已……


  我隱約覺得他後麵那句話有哪裏聽起來怪怪的,可是當我打算細想的時候,他卻作勢就要打橫抱起我,將我送回到臥室的床上!


  這個動作簡直嚇得我汗毛倒豎!——開玩笑,那床單上一夜罪證的痕跡還赫然在目,我怎麽敢讓蕭靖鐸抱我過去!如果讓他看見我睡了一覺就莫名的失了身,這又該如何跟他解釋?!


  “人在非常時刻總是能調動起來身體裏無盡的能量”,我在這一刻就親身印證了這句話,倉促間我甚至來不及站穩就已經一把推開了蕭靖鐸,在他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後退回屋反手一把關上了房門!


  “嘭”的一聲響,門後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我懷疑我這一下子是不是碰到了蕭靖鐸的鼻子。


  “季琥珀,你發什麽瘋?!趕緊出來,我帶你到醫院看看!”


  “我沒事!”我神經質地轉身用雙手抵著房門,倉惶之中找了個拙劣的借口,“就是水土不服而已,我睡一覺就好了!”


  “那也把門打開,至少喝了藥吃點東西!”


  “不用,你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我這就要睡了,你……你不要再吵我了!”


  ………………


  …………


  門外傳來男人鬱卒地吐槽聲,半晌,周圍終於再度安靜下來。


  而我不由自主送了口氣,轉身靠著門板,慢慢滑坐到地板上……


  周圍寂靜無聲,而這一刻,絕望終於又一次將我淹沒。


  我已身為蕭靖鐸的妻子,卻在理論上的新婚之夜,在睡夢中,與另一個男人同房了……


  心虛,羞愧,慌張和不安如同一張網,牢牢地將我籠罩其中,腦海中反反複複,來來回回地,隻有那麽幾個念頭,仿佛無形之中擰在一起,形成威力巨大的石柱,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撞擊著我的神經——


  不是蕭靖鐸。


  不是他……


  是一個我從未見過麵的陌生男人。


  或者更確切的說,跟我上床的……是一個鬼。


  是周錦寧嗎?那個所謂的於我有著冥婚婚約的、已經死了兩個月的人……


  他說要跟我洞房,說他是來行使身為丈夫的權利……所以,他就禁錮我,強迫我與他做了那樣的事!

  這麽說,原來事實上,蕭靖鐸並不會對周錦寧起到任何的震懾作用嗎?


  飛機上救我的那個聲音……不是蕭靖鐸?


  即使我一廂情願地追著蕭二少娶了我,卻也不能擺脫冥婚的糾纏……


  是這樣嗎?

  也是了……蕭靖鐸又不是道士,他再厲害再有權有勢,也還是個陽間的人,怎麽可能嚇得住陰間的鬼呢?


  可是如果當初救我的不是他,那麽那個聲音的主人,那個冥冥之中真真正正救了我的人……又是誰?


  而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嫁給蕭靖鐸……有什麽意義?

  ——全都沒有答案。


  陌生而又熟悉的無助感逐漸再度溢滿心頭,我抱緊自己,在空寂無聲的臥室裏,我像是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蜷縮一角,無人問津。


  那麽,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


  爸爸……


  我閉上眼,任冰涼淚水滑過臉頰,對父親的思念霎時間就想千萬把寒冷冰刃割在身上,明明舍不得、放不下,卻再也不能相見的事實,頃刻讓我疼的撕心裂肺。


  爸爸,我好想你……你為什麽要離開我?為什麽要離開我?!


  不……不是爸爸想要離開我,這是一場陰謀,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爸爸根本就不會死!


  我要給爸爸報仇。


  對,我不能死,我得活著。至少隻有我活著,才能找到父親死亡的真相。


  蕭靖鐸就算不能幫我抵擋周錦寧的糾纏,至少也能在我查找父親死因真相的時候助我一臂之力。


  我吸吸鼻子,看著外麵已然大亮的天色,拚命咬著牙止住肆意流淌的淚水,扶著門板,深吸口氣,撐起疲憊至極的身體,慢慢地站起來。


  對,我不能倒下去。跟蕭靖鐸的這場有名無實的婚姻,也不是全然無用。


  就算靠蕭靖鐸擺脫陰婚,但蕭靖鐸以及蕭家的勢力在這個我所熟悉的人類世界中卻絲毫不容小覷,既然好不容易才攀上了蕭家這條大船,那麽,至少為了父親,我也要在找到真相之前,把這場婚姻,好好的,維持下去。


  就在這是,我身後的房門忽然被人敲響。我兀然一驚,就聽見外麵王媽的聲音,疏離卻客氣地說:“季小姐,您醒了嗎?”


  “……”我再度深吸口氣,努力掩飾掉哽咽,讓聲音聽起來一切如常,“醒了。您有事嗎?”


  “夫人請您下樓聊聊。”


  聞言我不禁苦笑,心知麵對我這個並不被認可的兒媳婦,蕭女士所謂的“聊”不會那麽簡單,可是人在屋簷下,我還不得不靠著蕭靖鐸幫我辦事,所以卻不得不應承下來。但即使如此,我卻從沒有過類似的經曆,不由自主的,就覺得心裏不安得想找個人依靠,“蕭……二少呢?”


  “二少爺去公司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提起了蕭靖鐸的原因,那邊的聲音更加冷漠了,“您快點,夫人不喜歡等人。”


  我不得不抿緊嘴唇,低低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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