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陰謀重重的葬禮
按照我老家那邊的習俗,一般是早上祭奠起靈之後,七點以後送葬的車隊才會去往火葬場。
可是當我六點剛過出了機場瘋了一樣趕回家的時候,爸爸他的靈堂竟然都已經被人拆幹淨了!
極度的悲傷糅雜著無盡的怒火,讓我撥通繼母的電話,“琥珀啊?我們剛從火葬場出來,正準備往墓地去呢。你打車到XX墓園去等我們吧,既然不能盡孝送終,看著你爸入土為安也是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氣瘋了的錯覺,從她的語氣裏我竟然已經聽不出半點悲傷,隱隱的,仿佛還透著鳴鳴的得意和交集的催促!
“沈慧茹,我爸平時帶你們不薄,他一出事,你卻急著將他入殮,不讓我見她最後一麵——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入殮了……
已經殮完了……我竟然連我爸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我疼的撕心裂肺,咬牙切齒的聲音幾乎字字泣血,我甚至一點都不懷疑,如果那個女人就在我麵前,我會立即衝上去狠狠的從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解我此刻的心頭之恨!
可是電話那頭的女人卻完全不受影響,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情景,怎麽說也照顧了她快二十年的老公突然出意外死了,她竟然還能用哼笑著的語氣說出話來!
“你要是連這一程都不想送你爸,那你就繼續在那罵吧,反正最後遺憾一輩子的人不是我!”
是,最後遺憾一輩子的人不會是她,所以哪怕心裏再憤恨,我也還是不敢再耽擱一分一秒。
隻是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偶然間抬頭看見司機從後視鏡時不時打量我的目光,才突然意識到,原來淚水不知何時已經糊了滿臉……
陌生的車裏,陌生的司機,沒有人認識我,所以不必再強撐著堅強的偽裝。
我忽然無法抑製,在後座上蜷縮著抱住雙腿,兀然失聲痛哭……
我把臉埋進臂彎裏,在這短暫的行駛途中,拒絕外界的一切,也不管司機怎麽看我——有什麽關係?反正一大早去墓園的,又有那個會是好心情?
但是當我盯著紅腫的眼睛下車的時候,卻意外地看見墓園外麵,在我家送葬車輛的另一邊,竟然停著三輛清一水兒的黑色奔馳車!每輛車的四開門處都站了一個黑西裝黑墨鏡的高大男人,而那個陣仗,總讓我覺得是掌控著這座城市所有地下黑幫資源的周家大佬碰巧也來這裏祭祀。
然而我沒有心情關心除了父親喪事之外的一切,我深吸口氣,最後抹掉眼角未幹的淚痕,低頭快步的往山上走去,所以自然也沒有看見,當我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那十二個黑衣男人墨鏡下的連,似乎全都不約而同地轉頭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找到繼母他們的時候,他們正準備把父親的骨灰盒放進公墓的那個方寸之處。我幾乎無法克製,瘋了似的衝上去,一把推開正拿著父親骨灰盒的繼母,我本來是想讓她走開,可是卻萬萬沒想到,那居然竟然在倒向一邊的同時,順勢將手裏的骨灰盒扔了出去!
“不!——”
那一瞬間我覺得渾身的毛孔都疼的炸開了血花一般,我不顧一切地試圖抓住那個黑色的盒子,腳下卻被不知道是誰突然伸出的腳絆了一下,狼狽摔倒在地的同時,盒子在空中被慣性甩掉了盒蓋,灰色的粉末簌簌落下,成了全世界唯一的色彩……
“爸爸……爸爸!不不不——爸爸你回來,爸爸!!——”
我語無倫次,倒下的時候我胳膊和腿全都磕在石階上,有什麽東西溫熱粘膩地從皮肉之間湧出,應該是磕破了,可是我已經完全感覺不到身體的任何疼痛,胸腔的位置好像被人活生生開了個窟窿,墓園裏陰森冷風趁虛而入灌進身體,徹骨寒冷中,我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的骨灰散落一地……
此刻,忽然暴雨如注。
我親眼看著父親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最後痕跡被傾盆大雨轉瞬之間衝刷幹淨,全身徹骨冰寒,那個瞬間,巨大的悲傷和絕望巨獸一般將我吞沒,我竟連哭都哭不出來……
沒了父親替我撐腰,沒了父親從中製衡,我那位扮演了快二十年“慈母”角色的繼母,終於撕下麵具露出她真正的嘴臉,她突然狠命抓起我已經全然被雨水打濕的頭發,猛地將我從地上提起來,我恍惚之中吃痛站起,耳邊,是那女人帶著快意的陰狠冷笑,“季琥珀,你——你竟然將你親爹挫骨揚灰!你可真是孝順!”
不,不是我!
我隻是推了你一下,是你故意佯裝跌倒摔出骨灰盒!你才是凶手!
我歇斯底裏地呐喊,可實際上,我的嗓子撕裂,已經再說不出什麽,我由她抓著,木然地看她揚起巴掌作勢要朝我扇下來,死灰一般的心裏竟然想著,如果她能就這麽打死我,讓我去跟爸爸作伴,也未嚐不是好事。
反正這個世界上,除了爸爸,我連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親人都沒有了!
可是她揚起的手卻沒有落下來。
準確地說,是在即將落下來的瞬間,被放在我在山下看見的那些黑衣墨鏡男中的一個穩穩地抓住了!
“沈夫人,季小姐馬上就是我們周家的少奶奶了,這巴掌,您是打不得了。”
竟然真的是這座城市的地下皇帝周氏一族!在黑衣男麵無表情語無波瀾地警告中,我這個死了丈夫之後不知道心懷了多少鬼胎的好繼母訕訕地放下手,但是轉而又笑了起來,對那幾個黑衣人理所當然地說:“琥珀就在這兒,既然你們人也已經來了,就把她帶走吧。”
什麽叫少奶奶?又憑什麽把我帶走?!
我想問,奈何拚命努力,嘶啞的嗓子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對麵的黑衣男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將手裏的黑傘打到我的頭頂,墨鏡下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卻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憐憫,“季小姐,您的繼母將您嫁給了我們家少爺,婚書已簽,聘禮已下,請您跟我們走吧。”
什麽亂七八糟的?!這什麽年代了,哪裏還有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結婚的?何況那還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再說,婚書是什麽東西?結婚證嗎?我雖然自認並不聰明,但結婚證必須要兩個人一起去民政局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什麽叫婚書已簽我就要跟他們走?況且我父親死的疑點重重不明不白,這還沒下葬,我這做女人的就被繼母嫁給了別人要去完婚?簡直荒唐至極!
更何況……周家……少爺……周錦寧?!
周家的少爺周錦寧——他不是兩個月前就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