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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結識抗日虎將(三)

  在韋國強家裏,胡誌誠問:“韋團長,聽說你也是南疆人?”


  ??“是。南疆龍江市板硐寨。你呢?”


  ??“我是高山縣的。”


  ??“那我們算是鄰居了。”


  ??“是,我們是鄰居。當年我還到過你家了。”


  ??“你什麽時候到過我家?我怎麽不知道?”


  ??“當年我從高山縣帶了幾十個人去龍江投紅軍,曾住到你家裏去。”


  ??“有這樣的事啊?”


  ??“當時你跟隨紅軍大部隊轉移了。我遇到了二十一師特勤隊的阮運平,我們還在板硐寨跟白狗子幹了一仗呢。”


  ??“這事我聽牙長妹跟我說過了。原來你就是那個胡隊長啊。”


  ??“嗬,牙長妹果然找到你了是嗎?”


  ??“是呀,她現在就在我們醫療隊裏工作。”


  ??“太好了,你們終於團聚了。”


  ??“太神奇了!”韋國強爽朗地笑道,“沒想到我們今天卻在這裏相遇了。哎,你姓胡,我可不可以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呀?”


  ??“你知道胡天恩這個人嗎?”


  ??“當然知道,他就是我父親。”


  ??“哦,原來你就是胡天恩的兒子?那你的爺爺是?”


  ??“我隻在小時候見過爺爺幾次麵。我十八歲離家到廣東當兵,就再沒見過他老人家的麵。我父親生前很少談及爺爺的事,其中似有什麽難言之隱,我也沒有深究。幾年前,我從廣東回到老家時,父親已經不在,所以,我對爺爺的事情知之甚少。”


  ??“你的家是不是從貴縣遷到高山縣來的?”


  ??“是呀,你怎麽知道?”


  ??韋國強已經有些激動,兩眼放著紅光:“你先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我隻問你,你對爺爺的事情真的一無所知嗎?”


  ??“在我的記憶裏,爺爺身材很高大,相貌堂堂,很有威儀。但是,在我的記憶裏,我們家一直生活在高山縣,而爺爺生活在貴縣,所以我見到爺爺的機會並不多。貴縣那邊還有兩個伯父,但我們也不怎麽來往。”


  ??“你爺爺的名字呢,你也不知道?”


  ??胡誌誠搖搖頭:“我父親從未提起過。”


  ??韋國強流露出失望的眼神,激動的心情又趨於平靜了。


  ??想了想,韋國強又問:“你記得爺爺的那個村莊叫什麽名字嗎?”


  ??“好像叫平治村。”


  ??“在爺爺家裏,你還記得他們講什麽話嗎?他們講的是壯話還是客家話?”


  ??“這個我記得清楚,爺爺講的是客家話。我父親也會講客家話。”


  ??韋國強眼神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熱切地問道:“你聽說過胡永活這個名字嗎?”


  ??“胡永活?”胡誌誠為之一震,突然想起童年時候的一個情景,便說,“我想起來了,大概是我十歲那年,家裏來了兩個神秘的客人,他們的談話中曾提到永活叔這個名字,當時父親馬上示意客人不要再說下去。當時我就想,永活叔到底是誰,為什麽這麽神秘,為什麽客人一提到這個名字,父親就不讓說下去呢。”


  ??韋國強激動地握緊了胡誌誠的手:“兄弟呀,真沒想到,今日在抗日戰場上,我竟然遇見了你。你就是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的後人哪!”


  ??“我?石達開後人?”胡誌誠一下子懵了。


  ??時光被韋國強拉回到了七十多年前。


  ??那是一八六三年六月二十五日的早上,天剛亮,整個成都就騷動起來了。今天要處死太平天國的翼王石達開,人們懷著不同的心情,都想親眼看一看這位叱吒風雲的人物。


  ??囚車緩緩走了過來,人們看得清楚,那裏麵關的正是石達開。隻見石達開睜大兩隻虎虎有神的眼睛,平視著前方,十分坦然。那樣子好像不是去赴刑場,而是去參加一個盛會。


  ??“翼王!”有人踉蹌著擠到前邊,大聲地呼喚著。然而由於人聲鼎沸,石達開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兩眼仍然平視著前方。


  ??法場中間是一個五尺高的石台子,周圍布滿清兵。石達開從囚車上下來後,又被押上台子綁在中間的木樁上。


  ??擔任監斬的是四川總督駱秉章。駱秉章抬眼望去,隻見石達開雖被五花大綁,但是仍然氣宇軒昂,傲然挺立,不禁有些生氣,“啪”地一拍驚堂木,吼道:“石達開,你可知罪?”


  ??“駱賊!”石達開威嚴地說,“到底誰應當知罪,你我心裏都明白,在場的父老兄弟也都明白。天下的子民,哪一家不受清王朝的欺壓?大家辛苦一年又一年,可窮得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到頭來還要賣兒賣女,靠乞討度日,這樣的世道,到底誰之罪?……”


  ??駱秉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猛地抽出一支令箭,剛要往地上擲,忽聽有人大聲喊:“翼王,我來送你!”


  ??隻見有一位老人昂然走上前去。石達開一眼就認出了這位老人,原來是自己的一位老親兵,隻見他踏上台階,從懷裏掏出一把酒壺和一個酒杯,斟了滿滿一杯酒,小心翼翼地捧著,來到石達開麵前。


  ??石達開看到老親兵,不由一陣心酸。


  ??“翼王,我替千千萬萬窮兄弟姊妹,向您獻上這杯薄酒,願您一路走好。”


  ??老親兵把酒端到石達開嘴邊,輕聲告訴他一句:“翼王放心走吧,小王爺安好。”


  ??石達開一聽,心領神會。當年送走小兒子時,隻有這位老親兵知情。現在老親兵冒死前來送行,就是為了告訴他,他的小兒子目前是安全的。


  ??石達開扭頭看了一眼二十步開外的大兒子石定忠,此時石定忠也被綁在一根木樁上,他知道清妖不會讓自己的這個兒子活下去了,心中一陣酸楚,但兩個兒子還能保住一個,也算老天爺開眼了。石達開把老親兵遞來的酒喝了下去,然後大聲說道:“謝謝你,我的老兄弟!我死而無憾了!”這時,在一旁監視的清兵擁過來,把老人拖下台子。


  ??人群再一次騷動起來。這時,劊子手手持明晃晃的大刀,走到石達開麵前。


  ??石達開滿懷深情地抬頭仰望了一下藍天,然後向人群喊道:“父老鄉親們,後會有期!”


  ??就這樣,石達開被清兵處死了,同時被處死的還有他的未成年的兒子石定忠。


  ??清兵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給石家斬草除根。


  ??可是,石家是不是真的就此絕後,上天自有安排。


  ??那位石達開的老親兵後來回到平治村,隱姓埋名在平治村生活了兩年,時刻守護著“小王爺”。


  ??話說石達開姑母與丈夫胡善彭,生有兩個兒子,都已結了婚,長子胡運平夫婦還沒生養,就把石達開的小兒子認作自已的兒子。這個村子清一色的壯族同胞,清一色的胡姓,在當年參加洪秀全“拜上帝會” 的幾個老會員主持下,村人很團結,也很保密,因此,石達開的孩子躲過了清兵一次次的清洗。


  ??老親兵看到孩子很安全,便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石達開的孩子七歲讀書時,老親兵和村中幾個“拜上帝會” 老會員商量,給孩子取名胡永活。永活者,象征著翼王不死,永遠活著,翼王還有親生兒子,不會絕後。


  ??胡永活長大後與附近的清潭村覃姓女子結婚,生了三個兒子。胡永活給兩個兒子分別取了很有意思的名字,長子叫胡天曉,意為隻有上天才曉得孩子是翼王的孫兒,次子叫胡天祥,“祥”者,吉利也,以名字祈禱上天賜以吉祥給翼王的後代子孫,三子胡天恩,這個名字就是要孩子記住上天的恩德。


  ??胡天恩長大後輾轉來到了高山縣謀生,娶了岜思山上一名獵戶的女兒為妻,生了一個兒子叫胡誌誠。胡天恩從小就被囑咐,不得向外人泄露自己的身世。因此,不僅岜思山裏的獵戶不知道胡天恩就是石達開的後代,就連胡誌誠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流淌著一腔高貴的血液。


  ??時光重新被拉回到現實。


  ??韋國強說:“這下你明白了吧,你就是翼王的後人,我是那個老親兵的後人。我的曾祖父叫韋忠義,是翼王的家臣。”


  ??胡誌誠和韋國強的手再次緊緊握在一起。


  ??“既然讓咱們兄弟倆相逢在抗日戰場上,從今往後,我們就並肩戰鬥,直到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胡誌誠慷慨激昂地說。


  ??“對,並肩戰鬥!”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胡誌誠很真誠地說,眼睛裏還閃動著淚花。


  ??韋國強抱著胡誌誠的肩膀又說:“應該的。我們的先人是兄弟,我們現在也是兄弟。”


  ??“對,兄弟!”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我們家裏一直珍藏著一把大金刀,據我爺爺說,那是翼王的斬妖金刀。我們家一直將這把金刀視為寶貝,秘不示人。如果有一天你能到我家去,我要把金刀奉還給你。”


  ??“嗨,既然那把金刀由你家保管了幾代人,那麽它就已經屬於你們家了,不必說奉還不奉還的。”


  ??“那怎麽行,物各有主,那把金刀上有你石家的精魂,理應物歸正主。”


  ??“那也行。如果那把斬妖金刀傳到我手上,我就用它去砍日本鬼子的頭!”胡誌誠慷慨而言。


  ??“好!胡兄弟,真乃鐵骨錚錚一漢子,不愧是翼王的後人。不過,現在金刀還在我阿爸的手裏。隻有他才知道金刀藏在什麽地方。如果你想從他手裏拿到金刀,還得有一個信物。”


  ??“信物?什麽信物?”胡誌誠又懵了。


  ??韋國強失聲笑道:“其實也沒什麽。當年我爺爺和我阿爸約定,如果我阿爸訪到了翼王的後人,翼王後人要拿回金刀,隻要說出他們約定的一首詩就行。”


  ??“哪首詩?”


  ??韋國強取來宣紙和毛筆,寫了一首詩:“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寨。城頭鐵鼓聲猶震,匣裏金刀血未幹。”


  ??韋國強將宣紙遞給胡誌誠,囑咐道:“如果哪天你去見到我阿爸,拿出這個給他看,他一定會將金刀交給你的。”


  ??兩人正說著話,一名女戰士突然推門進來,脆生生地說:“我回來了!”


  ??胡誌誠抬頭一看,驚呼一聲:“牙長妹!”


  ??兩人幾年不見,生出了許多感慨。


  ??牙長妹問:“羅元元妹子呢?”


  ??胡誌誠就把當年的經過告訴了牙長妹,聽得牙長妹唏噓了半天。


  ??“但願元元妹子能逢凶化吉。”


  ??“當年的那場遭遇戰打得太慘烈了。我受傷後臥床整整三個月,對外麵發生了什麽事一概不知。後來陸振寧找到了我,我就叫他出去打聽情況,他也打聽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總是,我們紅軍特勤隊到底是全軍覆沒了,還是還有人能逃出生天,他也一概不知道。唉,那一帶白軍的力量太強大了,估計已經沒有人能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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