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九十章 舉杯消愁
羅竹南被安置在一個小山洞裏，洞口有兩個嘍羅守著。孫美香剛被羅元元特意安排就住在自己身邊。
“你這個男人倒是有情有義，”羅元元對孫美香說，“放眼整個高山地界，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這麽好的男人了。”
孫美香說：“元元姐，希望你不要傷害他。”
“這要看他怎麽做了。”
“你希望他怎麽做？”
“如果他能加入我們，我歡迎他。”
“這恐怕不行，他不會答應的。”
“既然上了山，可能就由不得他了。”
夜裏，羅竹南走出小山洞，被兩個嘍羅攔住。羅竹南手起掌落，把兩個嘍羅打暈了，迅速溜出了洞口。
羅竹南潛入羅元元所在的山洞，欲救孫美香。他憑著高超的武功，越過層層關卡，又打暈了三個土匪嘍羅，來到羅元元的屋外。
羅元元故意讓孫美香睡在自己旁邊，就是為了看看羅竹南是如何把孫美香救走的。夜裏，羅元元假裝睡著了，其實一直豎著耳朵聽動靜。
夜深人靜時，聽到了兩聲貓頭鷹的叫聲。這時，孫美香睜開眼，偷看了一眼羅元元，發現她睡得正沉。孫美香悄悄起身，躡手躡腳起出屋外。
羅元元兩眼一睜，嘴角一扯，露出了一絲冷笑。她從容起身，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羅竹南南啊羅竹南，跟我玩這套！”
頓了頓又說：“要是佳銘哥能讓你這麽順利下山，他也不用在這山上混了。”
羅竹南拉著孫美香的手正往外走，迎麵就碰到了許佳銘。
許佳銘兩手叉腰看著他們兩人說：“我果然沒猜錯，你小子上山來果然不懷好意。怎麽，還想從我這把人帶下山去？”
“特派員，實話告訴你吧，這是我的妻子，你們無緣無故將她劫上山來。我現在就帶她回去，請你行個方便。”
“笑話！這是什麽地方？這是土匪窩，知道嗎？你什麽時候聽說過，可以從土匪窩裏空著手帶人走的？”
“那你要怎麽樣？”
“怎樣？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兩個都留下吧。高山縣剿匪武工隊隊長加入了我們，我想，韋司令一定也是很歡迎的。”
“行，要我加入你們也行，但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你盡管說。”
“我留下，讓她走。”
“不行，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你。”
羅竹南突然先發製人，緊緊勒住許佳銘的脖子，命令他放人。
許佳銘並未反抗，隻是平靜地說：“你冷靜點。你這樣是無論如何下不了山的。”
“大不了一起死。” 羅竹南仍將許佳銘緊緊勒住不放。
這時，羅元元等人趕來。
“羅竹南，你想幹什麽？”
“放美香下山。”
“我果然沒猜錯，你果然是為她而來的。可是你今天白天為什麽跟我隻字不提。”
“別廢話，叫所有人讓開，否則，我跟他同歸於盡。”
許佳銘下令不許任何人靠近。
羅元元看到這個男人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竟敢隻身硬闖龍潭虎穴，心中大為敬佩。
羅元元走到孫美香跟前，對孫美香說：“蘭蘭說得沒錯，你真遇上了一個好男人。”
孫美香急忙求情：“羅寨主，求你放了他吧。我願意留在山上，我不走，求你放了他吧。”
“聽到了嗎？你老婆說不走了。”羅元元對羅竹南喊道。
“美香！”
“你放開特派員吧。我留在山上，寨主對我很好，她並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
“好了。看在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我也不為難你。你下山去吧。你回去轉告陸振寧那小子，就說我在山上等著他。”
“我必須帶美香走。”
“我說你怎麽這麽不識相，這是什麽地方？這是土匪窩！你什麽時候見過有人從土匪窩裏空著手帶人走的？想帶美香走也不難，下次你帶二十條槍上來交換。”
“此話當真？”
“笑話！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
孫美香走過去拉開羅竹南，羅竹南這才放開許佳銘。
“你這小子，手勁挺大的。”許佳銘揉揉脖子說。
羅元元不想傷害羅竹南，她決定放他下山。許佳銘卻堅決不同意，說：“這是關係到山寨的生死存亡，如果讓韋司令知道，也不會輕饒你。”
羅竹南心想必須先脫離這裏再作打算，就說：“我可以送二十條槍上山來，作為交換美香的條件，但是，你們說話要算數。”
“放心吧，隻要見到二十條槍，我保證讓你的女人下山。”羅元元說。
“我憑什麽相信你？”
“憑我是土匪啊。土匪是幹什麽的？不就是綁票、勒索嗎？我們不想要你老婆的性命，我們隻想要武器。”
羅竹南下山，先找嶽父孫衛民商量，讓他想辦法弄二十條槍，拿去換孫美香。
孫衛民聽說兩個女兒都在青龍山龍頭峰上，心急如焚，卻又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救她們。隻好按照羅竹南的吩咐，暗地裏準備購買二十條槍給土匪送去。
陸振寧聽說羅竹南隻身闖土匪山寨，狠狠批評了他：“你行啊你，你是個大英雄，可以一個進入土匪山寨，事去自如。你確實本事不小。可是，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高山縣剿匪武工隊隊長，你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你的大局觀呢？”
“抓走的不是你老婆，如果抓走的是你老婆，怕你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吧。”羅竹南沒好氣地頂撞了一句。
“作為武工隊的隊長，你就這覺悟啊？”
“什麽覺悟不覺悟的，這個隊長我可以不當，但是老婆我不能不要。”
“你！看你這暴脾氣，讓我說你什麽好！”
“行了，這事你別管，這是我個人的事，我自己解決。”
“越說越不像話，這怎麽成了你個人的事了？”
“我老婆被土匪抓上山了，你現在能去救她嗎？你不能吧？你不去救還不許我自己去救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怎麽就不救了，這事得從長計議嘛。”
“從長計議，等你從長計議完了，美香她……算了，不跟你扯那沒用的。”
兩人不歡而散。
李春瑩聽說陸振寧跟羅竹南鬧了矛盾，急忙趕來安慰。
“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就吵起來了。”
陸振寧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我倒覺得羅竹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李春瑩說，“有情有義，為了心愛的女人，就敢獨闖匪窩。”
陸振寧驚訝地注視著李春瑩許久。
“你幹嘛？為什麽這樣看我？”李春瑩被陸振寧注視，感到有些難為情，莞爾一笑。
“沒想到，從你嘴裏，能聽到這樣的話。”
“怎麽？難道我說錯了嗎？”
“沒錯。其實我也佩服羅竹南的勇氣。隻是，我不同意他拿武器去跟土匪做交易。可是，我還沒說上兩句，他就發火了。”
“這個羅竹南再次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上次他隻身闖匪窩，勸降了二十七名土匪，我還隻當他是誤打誤撞，傻人有傻福。這一次，他真的的獨闖龍潭虎穴，似乎這世上就沒有他羅竹南不敢幹的事。”
“嘖嘖嘖，我可提醒你啊，羅竹南可是有老婆的人了！”
“你說什麽呢！”李春瑩舉拳捶了陸振寧一下。
“我發現，你在說羅竹南的時候，兩眼放光，仿佛在談論一個大英雄。可是，上次我也想隻身進山去偵察一下，卻被你攔住了，要不然，我也能成為那樣的英雄。”
“你不同，你是一縣之長，身上擔著重大責任，不能以身犯險。再說了，要是土匪把你抓起來，然後要挾我們，我們就被動了。”
“笑話！我能讓土匪抓到我？當年我去神龍寨投奔坐地虎王槐榮，我也曾在土匪窩裏待過，王寨主手下的第一勇士也曾考驗過我的武藝，我跟他打成了平手。”
“你還有這樣的經曆？”李春瑩眼裏射出了兩股亮晶晶的光束。
陸振寧趁機把自己年輕時候的一些經曆告訴了李春瑩，末了說：“所以呀，我跟山上的女匪頭子羅元元是有交情的。當然，誠哥跟她的交情更深。”
羅竹南頂撞了陸振寧，心中也不為不快，一個人躲在家中借酒消愁。
突然，一名十七八歲的小解放軍來找他。
“羅隊長，我們連長請你去一下。”羅竹南認得來人是解放軍連長李強的勤務兵。李強再次被胡誌誠派回高山縣，準備協助陸振寧對龍頭峰上的土匪作最後一擊。
羅竹南跟隨勤務兵來到李強住處。
“聽說羅隊長隻身上了龍頭峰，今天請你來，想跟你交個朋友。”李強說。
羅竹南嗡聲嗡氣地說：“就這麽紅口白牙說幾句話就交朋友哇？”
李強示意炊事班的老班長做了飯菜，端上來。
李強拿來兩個口盅，倒了半杯白開水，說：“今天，我以水代酒，敬你這位孤膽英雄。”
羅竹南卻說：“這白開水怎麽能代酒呢？跟你交朋友，真沒勁！”
李強的確沒有備酒，倉促間想去弄一些酒，羅竹南說：“不必了，今天這飯隻是虛情假意，再弄下去就沒意思了。”說完便起身走人。
李強追出來，羅竹南丟了一句，“李連長如果有誠意要交我這個朋友，今晚請到我寒舍來，我有酒招待。”
晚上，李強帶了一名勤務兵去到羅竹南家，羅筆竹南指著桌上的酒菜說：“我知道你的來意，桌上有六碗酒，你三碗我三碗，先把它幹了再說話。”
李強望著那三碗酒傻眼了，這三大碗酒至少有三斤酒，就算是一位酒力出眾的壯漢也不敢誇口啊。
李強本是帶著陪罪的心情來的，他說：“上午在我那裏，沒有給你準備酒，是我不對。今天反而先喝起你的酒。好，我豁出去了。”李連長艱難地喝了一碗，已經臉紅如豬肝。羅竹南一口氣喝了一碗，端起第二碗又邀李連長。李連長端起第二碗，又猛喝了幾口。他把酒碗放下時，屁股卻沒坐到凳子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卻怎麽也爬不起來了。
勤務兵一看，急得哭了起來，罵道：“你這人好沒道理，跟土匪沒什麽兩樣。”
李強身體軟得像一灘泥，嘴裏卻喃喃地說道：“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獻醜了。”
勤務兵罵道：“你仗著自己能喝酒欺負人。能喝酒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上戰場去。我們連長打仗也是一條漢子。隻是肚子受過傷，喟被切除了一半。你有本事和連長比打土匪，把山上的許佳銘消滅了，你才真正稱得上英雄！”
羅竹南不氣不惱，笑著說：“你有膽罵我，為何沒膽把桌子上剩餘的酒都喝了？”十八歲的勤務兵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喝就喝！”端起碗把剩餘的一碗半酒全喝了，隻覺得天旋地轉，站立不穩，坐在地上抱著已爛醉如泥的連長，閉眼靜坐了一會兒，爬起來，背起連長，踉踉蹌蹌地往回走。
李強雖然酒醉，卻心中明白。
第二天，羅竹南主動來到解放軍連部，向李強匯報山上的一切情況。
“那山上，山路險峻，山洞無數。貿然進去，隻會是送死。別說你們一百多人的解放軍，就是一千人一萬人上去，也是無濟於事。我不想告訴你們，也是希望你們不要上山去送死。”羅竹南說。
羅竹南走後，李連長對勤務兵說：“小劉，昨天你立功了。”
“立什麽功？”勤務兵小劉不解。
“昨天，你幫我把剩餘的酒喝完了，所以，羅竹南今天主動來找解放軍了。這就是你立的功。”
小劉摸著頭傻傻地笑著。
聽說羅竹南從青龍山回來以後，每日借酒消愁，李程钜親自登門拜訪。
“羅元元和許佳銘都是我的老熟人，下次你再上山，麻煩你通知我一聲，我陪你去見見他們，如何？”李程钜開門見山說道。
“你貴為縣府參議員，怎麽能讓你衝到前線去？況且，你年紀這麽大了，也走不了那麽遠的山路。”羅竹南說著，給李先生倒了一杯水。
“嗨，我可不喜歡這白開水，羅隊長還有酒嗎？沒有的話，我給你帶了一壇好酒。”接著對門外喊道，“春瑩，進來吧。”
李春瑩捧著一壇酒走了進來。還從籃子裏拿出幾樣小菜。
“來，今天我來跟羅隊長邊喝邊聊，如何？”
羅竹南受寵若驚。
李春瑩說：“聽說你妻子被土匪抓去，我們深表同情。不過，據我了解，山上的女匪首羅元元身邊有個叫孫蘭蘭的，是你妻子的妹妹。孫蘭蘭深得羅元元信任，想必孫蘭蘭也會對你妻子有所照顧的。”
“你們已經知道這些情況？”羅竹南有些驚訝。
“我們目前正通過一些特殊渠道，努力勸說羅元元不要與解放軍作對。你就放心吧，你妻子在山上暫時不會有危險的。”
三人邊喝邊聊。
羅竹南說：“本來我都差點說動羅元元下山了，可是後來她又變卦了，說要陸縣長或者市裏的胡局長親自去見她，她才肯下山。”
“她真是這麽說的？”李程钜問。
“千真萬確。”
“這話你跟陸縣長說了沒有？”
“沒有。我還沒說呢，他開口就罵我，我就懶得再跟他羅嗦。”
“你知道羅元元與陸縣長過去是什麽關係嗎？”
“不知道。”
“其實啊，他們兩人過去都是我的學生。”
“你的學生？”羅竹南實在有些驚訝，“女匪頭羅元元是你的學生，縣長陸振寧也是你的學生，有意思。”
“這事說來話長了，世事難料啊。”於是，李程钜把羅元元、陸振寧和胡誌誠過去的故事簡單跟羅竹南講述了一遍。
“所以我說，下次你再上山，麻煩你通知我一聲，我陪你去見見羅元元，這是真話。”李先生說完，呷了一口酒。
“可是，現在山上還有個特派員。更重要的是，這夥土匪的頭子是韋保寧，這可是個老頑固。”羅竹南也呷一口酒說。
“沒錯。韋保寧真是個老頑固。去年我還到白雲寨會過他，那時候，我竟沒有想到，這個老頑固早就打定主意跟共產黨頑抗到底。這次如果再見到他，我還想當麵問問他幾問題。”
“不行。去青龍山的路比去白雲寨更遠更難走，你年紀這麽大了，怕走不了那麽遠的山路。”
“不去也行。但是我想拜托你給他們帶一樣東西。”
“這好辦。什麽東西，你說。”
“我給他們寫的一封信。”李程钜說著，拿出一封信遞給羅竹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