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八十章 血洗紅石嶺
羅亦信帶著他們的殘兵敗將，翻山越嶺，慌不擇路，一口氣跑了二十多裏，知道解放軍不再追趕了，才把腳步慢下來。
羅亦信氣衝衝地吼道：“廢物！一群廢物！”
“營長，共軍太強大了，再不跑，我們就死在裏麵了。”
“好了，別嚷嚷了，就地休息！”說罷，自己一屁股坐在冰涼的石頭上，用手抱住了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青麵猴找到了羅亦信的殘兵敗將，卻不忍心再罵他們。隻是一聲不響地朝著羅亦信對麵的一塊石頭上，頹然坐下。
兩個匪首麵對麵坐著，卻誰也不說話。
過了許久，羅亦信才恨恨地說：“多麽好的機會。他媽的，解放軍再晚到半個鍾，我就可以全殲了村公所裏的人。”
青麵猴抬眼看了羅亦信一眼，卻懶得開口。
“解放軍怎麽會這樣快就打進山口呢？守山口的那個排幹什麽吃的？”
“行了，你就別埋怨這埋怨那的了，總之，你的兵打不了硬仗。”
“最可恨的是崠源鄉的民兵突然從東邊攻了上來，分散了我的兵力。”
“如果你能第一時間衝進村公所，就什麽事也沒有。”
“我也想啊，可是，共軍的火力實在太厲害了。”
青麵猴白了羅亦信一眼，又說：“我的計劃可謂天衣無縫，怪你們執行不力。”
羅亦信說：“說實話，我還是挺佩服你的神機妙算，隻恨崠源鄉的民兵和那個跑去城裏報信人。”
“接下來怎麽辦？難道我們就這樣認輸了？”
羅亦信恨恨地說：“猴爺！我們不能認輸，要報仇，報仇！”
這時，天色已晚，夜幕正漸漸從天邊拉起。
青麵猴用他那暴楞楞的雙眼，望了望天，發現今晚月光微明，他的腦子裏便冒出了一個更惡毒的計劃。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接著說：“現在已到晚飯時間，弟兄們還沒吃飯。依我之見，我們馬上找一個地方解決晚飯吧，怎麽樣？”
“猴爺說得對，你說吧，我們到哪裏吃晚飯？”
“我有一句話，說出來你可能不高興，但是我還是必須說。”
“什麽話，你說吧。”羅亦信做好了挨訓的準備。
“客觀地說，今天的失敗，實在令人氣惱。如果是在正規軍中，你的命早就沒了！不過，念你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下一步，希望你好好履行你的職責，千萬不可再有任何怠慢。
“是。一切聽從猴爺指揮。”
青麵猴怒衝衝地站起來，向外邁出一步，朝那邊的大山一指：“好，現在，我命令你立刻把隊伍帶到紅石嶺，殺共軍一個措手不及！”
羅亦信聞言一驚，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這真是好計，好計！剛才來救援的解放軍估計就是從紅石嶺來的，我們這就去掏他們的窩。好！兵家常說要攻其無備，如今共軍一定在西馬村慶功哩！好，我要讓這幫窮小子們真正見識見識我們直屬營的厲害！”
陸振寧衝進村裏與張徘長匯合，急問：“怎麽樣，部隊傷亡大不大？”
張排長說：“五名戰士受傷，兩個重傷，三個輕傷。不過，民兵死了五個。”
“我還是來晚了。”陸振寧自責道。
“縣長，你們來得很及時。”
“幸好我們早有準備。”
“縣長，你那個用消息樹傳遞消息的辦法真好。還有，羅竹南的民兵這次也來得及時。要不是你們及時趕來，我們真有點懸了。這夥土匪的火力超乎尋常，我真是小瞧了他們。”
陸振寧查看了一下繳獲的槍支，說：“還都是新槍。看來又是青麵猴那一夥土匪。上次在崠源鄉，我也領教過他們了，火力的確非同一般。這夥土匪可不是什麽山裏慣匪，背後肯定有國民黨的支持。”
張排長看看大家都累了，便說：“好了，我們總算把土匪打跑了，回去休息一下吧。縣長，不如就在西馬村吃了晚飯再走？”
陸振寧抬頭看看天色，說：“算了吧，天黑後出山多有不便，我還是先帶部隊回去吧，讓羅隊長留下來跟一起喝慶功酒。羅隊長可是幫了你不少忙，你要好好招待他。”
張排長有些不悅：“來都來了，一起吃個飯再走吧。”
陸振寧附耳對張排長悄悄說：“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心裏現在有點不踏實。現在紅石嶺很空虛，要是土匪再偷襲紅石嶺，可能就壞事了。”
張排長一驚：“不會吧？土匪裏麵也有這種能人？”
“小心駛得萬年船。如果今天偷襲你的是青麵猴，那我們就得小心點了，青麵猴這老小子陰毒得很。你們也要留個心眼，千萬不能大意，要防止土匪殺回馬槍。”
“既然縣長這麽說了，我也不留你了。”
“砰！”
夜幕下，紅石嶺村外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此時紅石嶺非常空虛，駐紮在這裏的解放軍一個連大部分已去支援西馬村了。
接著，“噠噠，噠噠噠噠。”機關槍的聲音在村口響起。
青麵猴的直屬營第三連在進攻西馬村的時候未受損失，便作為急先鋒趕到了紅石嶺，趁著夜幕向紅石嶺發起了進攻。土匪順著小河邊，一字兒排開了陣勢，然後，派出了突擊隊，悄悄摸過小橋，在機槍掩護下，一下子就突進了村公所，守衛那裏的少量解放軍戰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民兵們此時大部分已休息，隻有幾個人值班。土匪的進攻來得很突然，他們來不及組織有效抵抗，隻好掩護村幹部們撤出了村公所。
隨後，青麵猴帶著直屬營的殘部也趕到了，把整個紅石嶺圍得水泄不通，把抓來的男女老少全集中在村公所前的小廣場上。紅石嶺一直駐紮有解放軍部隊，青麵猴早就對這個村恨得牙癢癢的。今天他進攻西馬村受挫，靈機一動，殺奔紅石嶺，竟然意外成功，趕走了解放軍和村幹部。
青麵猴向被抓來的人群掃視了一遍，隻見一個個披頭散發，身帶血跡，衣服不整，但卻昂然地站立在他的麵前。青麵猴假惺惺地對著大家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鄉親們！深夜打擾，讓你們受驚了。你們紅石嶺長久以來被共產黨壓迫，今天，我是來解救你們的。”
人群裏傳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青麵猴接著說道：“今天，我並不想冒犯各位鄉親。我隻想來跟大家說幾句心裏話，希望大家能看清目前的形勢。我告訴你們，共產黨根本站不住腳。上一次，隻是我帶了八百人就輕而易舉打下崠源鄉，這事你們都聽說了吧？我為什麽能輕而易舉就打下崠源鄉？因為共產黨根本沒有力量把守。今天，我突然攻打紅石嶺，本以為這裏有解放軍部，可能沒那麽容易得手，可是，你們也看到了，共產黨他仍然守不住。你們也太不識時務了，眼下共軍大勢已去，白長官的民主自由軍已經開始反攻，你們卻還有很多人支持共軍，還有人爭著去當民兵，當共產黨的幹部。那有什麽前途呢？你們要仔細想一想，不要再上了共產黨的當，弄得家敗人亡，後悔不及。”
青麵猴停了一下，仔細地觀察看人們的反應，然而，站在他麵前的，仍然是一尊尊凜然不可侵犯的塑像，誰也沒有為他的甜言蜜語所動搖。
“鄉親們！”青麵猴繼續扯著破鑼嗓子說：“我跟大家交個實底吧。我們才是高山縣的主人，那些共軍來到我們高山縣，就把我們趕進山裏了。可是，遲早有一天，我們會重新奪回屬於我們的東西，包括地盤，包括正權。共軍是什麽人？想必你們也清楚，他們都是北方佬。北方佬憑什麽到我們高山縣了占我們的地盤？所以，我們山裏人要團結起來，把北方佬趕走！”
“我認得你，青麵猴。”人群裏暴出一個聲音，“你就別扯那個蛋了，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土匪。當年黑麵狼在的時候，你就是山上二當家的。共軍是北方佬不假，可是，共軍來了並不為難我們山裏人，還讓我們過好日子。”
青麵猴幹笑兩聲：“你這是中了共產黨的毒了。我相信，在你們這些人中，不會是個個都死心塌地跟共產黨走的，共產黨善於宣傳，你們一時受騙，情有可原。好，大家想一想再回答我：你們是不是上了共產黨的當？隻要你們承認是上了共產黨的當，並承諾從此不再跟著共產黨走，我就不為難你們。”
人群裏沒有人回應他。
青麵猴把剛才說話的老伯拉到前麵來，用威協的語氣說：“我身邊這位民主自由軍的羅營長，你可能不清楚他的脾氣。他一貫脾氣不好，今天又吃了酒，如果你不知趣的話，惹怒了羅營長，他一怒之下，就把你們全嘟嘟了。”
“我們不是上共產黨的當，我們是心甘情願跟著共產黨走的。”老伯朗聲說道。
青麵猴眼睛一瞪，狠道：“請你告訴我，這裏麵有誰是共產黨？或者是共產黨的家屬？”
人群裏像死一樣安靜。
“你們都是上共產黨的當了。你看看，我們一打進來，共產黨就跑了，共產黨已經放棄你們，難道你們還要執迷不悟嗎？隻要你們肯回頭，我今天還可以饒你們不死。”
還是沒有人回答。
青麵猴逼視著老伯問：“老頭，你先說說。你是不是上了共產黨的當？”
“不是！共產黨讓我們過好日子，你們卻不讓我們過安生的日子。我恨你們這些土匪！”老人很堅決地回答，那語氣比鐵塊還硬。
青麵猴被激怒了，他回到原處，又竭力壓抑著自己的心中的怒火問道：“有沒有不願再跟共產黨走的？”
“沒有！”人群爆發出了一致的吼聲。這聲音，使青麵猴嚇了一跳，他立刻變了臉色，瞪著暴楞楞的雙眼，窮凶極惡地上去一把抓住一個女人，拉到眾人麵前，厲聲地斥問：“你說，到底共產黨用的什麽毒藥，把你毒成這個樣！你為什麽死心塌地跟著共產黨走？你說！”
那位婦女抹了一把頭發，理直氣壯地說：“這還用問嗎？這你自己全知道。解放軍來了，對我們不打不罵，還幫我們幹活。你們都做什麽了？除了搶東西，你們還會幹什麽？”
青麵猴突然地從懷中抽出了左輪槍，指著婦女厲聲問道：“你說，你還想不想活？”
“呸！”那位婦女照他臉上，就是一口唾沫。這個舉動代替了她的回答。青麵猴沒有去擦唾沫，一扣扳機，婦女隨即應聲倒下。
緊接著，青麵猴額暴青筋，回頭從一個匪徒手中奪過一挺機槍，猛烈地向著人群掃射……
機槍聲響起時，人群裏也暴發了海嘯般的吼聲：“鄉親們，跟土匪拚了！”
“拚了！”
“拚了！”
隨著一聲叫喊，所有人都衝向土匪，有的用手抓，有的用牙齒咬。也有一些村民事先在身上藏了利刃，衝上去跟土匪扭打在一起，突然亮出利刃，割了土匪的喉嚨。
青麵猴抱著一挺機槍，打完了一梭子彈，又換上新的彈匣。青麵猴此時已經殺紅了眼，槍口對著村民，手指一扳：“噠噠噠……”。
機槍聲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
經石嶺的村民們雖然大部分都是赤手空拳的，但是麵對窮凶極惡的土匪，他們暴發出了海嘯般狂瀾，幾個人對付一個土匪，撕扯扭打在一起。有的從土匪手裏搶過了槍支，反手把土匪打死了。當然，畢竟土匪們手裏有槍，最終的結果還是土匪們把村民都打死了。
青麵猴打完一梭子彈後，把機槍一扔，瘋狗一樣地狂叫著：“弟兄們，殺！把這些人全殺光！”青麵猴喊著，又掏出手槍對著倒在地上掙紮的村民不停地開槍。
青麵猴邊殺人邊喊：“弟兄們，現在，我命令你們，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見房子就燒。殺光這裏的人，搶光這裏的東西，然後再到黑虎岩集合。”
匪徒們像倒出來的一籮螃蟹，亂糟糟地分散到了村裏去。霎時間，家家戶戶，冒起了衝天大火，火光照紅了整個山村，呼呼的火勢，呼呼嗵嗵的房屋倒塌聲，震撼著所有人的心；整個村莊一時黑煙彌漫，人影綽綽，哭聲震地，恍如一個鬼魔世界。
忽然，村東響起了槍聲。
土匪們一聽到槍聲，知道解放軍殺回來了，馬上像亂竄的豬玀一般，四散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