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六章 民兵英雄
“他們為什麽要搞鬼？”羅元元問。
“他們為了拉攏我們，讓我們替他們打硬仗，去跟解放軍拚個你死我活。要不然，憑他們那些烏合之眾，連一百個解放軍也打不過。他們知道我們這些人能打仗，就算一對一，我們也未必輸給解放軍，所以他們相方設法拉攏我們，讓我們到白雲寨來跟他們聯手對抗解放軍。”孫蘭蘭分析得合情合理，不容羅元元不好好考慮了。
羅元元沉思了一會，說：“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孫蘭蘭繼續說：“如果我們鐵了心跟解放軍為敵，那就不一樣了，憑我們這些人，可以幫他們殺多少個解放軍啊。”
“我一向知道韋保寧是個老混蛋。”羅元元終於動心了。
“尤其是他手下那個青麵猴更是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他為了逼我們投奔韋保寧，他什麽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這個人我二十幾年前就認得，當時他就是黑麵狼的二當家。誠哥當年還想動員他參加紅軍呢，沒想到這個人心腸這麽歹毒。”
“所以寨主你要多留個心眼。”孫蘭蘭見終於把羅元元說動心了，便不再多言語。
“蘭蘭妹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不想讓我與解放軍為敵，不想讓我走上絕路。一旦跟解放軍為敵，我就沒有了回頭的餘地。可是，你想過沒有，我當了這麽多年國民黨，共產黨能放過我嗎？按他們的說法，國民黨就是共產黨的敵人。我現在跟韋保寧這個老混蛋在一起，更是成了血債累累的土匪頭啊。”
“事情也許並不像你想的那樣。”
“算了，你別說了，這一仗非打不可。”羅元元突然非常強硬地說。
羅元元帶著隊伍埋伏了半天，卻沒看到一個解放軍的影子。
“咦，等了半天，一個鬼影也不見，我們是不是被青麵猴給騙了？”羅元元有些發火了。
“沒道理呀，按理說他們早該到了，怎麽一個人影也不見？”孫蘭蘭也納悶了。
“難道是解放軍害怕了？”
孫蘭蘭暗暗發笑，暗道：不是害怕，是人家聰明著呢。
羅元元見孫蘭蘭嘴角掛著笑，怒道：“你笑什麽，你快說說看，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我們在這裏埋伏，被解放軍發現了行蹤？”
“也許解放軍壓根就沒有想進攻我們。他們一般不會盲目發動進攻的。”
“他們有那麽好，還是他們真的聰明？”
“也許他們是跟著青麵猴進山了，發現這裏地形對他們不利，他們意識到危險，就退出去了。”
“解放軍都這麽精明？”
“也許不是解放軍精明，而是青麵猴太笨。你想啊，青麵猴也就是心狠手辣而已，其餘也沒什麽智謀。他帶人去搶一個村莊，就想把解放軍騙進山來。他還大搖大擺地引著解放軍往杜鵑穀來，絲毫不把身後的人當回事，這麽簡單的戰術，解放軍恐怕早就識破了。我們還是撤吧，解放軍肯定不會來了。”
青麵猴回到杜鵑穀後，沒見解放軍跟進來，也是一臉納悶：“奇了怪了，解放軍怎麽就沒跟進來呢？”
過了一會，青麵猴罵道：“呸，解放軍也是膽小鬼！這麽久也沒追上來，我還以為解放軍個個都是戰神呢，呸！”
青麵猴罵了幾句，對部下訓道：“弟兄們，雖然這次沒能把共軍引進來，但是呢，我們也是完成任務了，回去後，我請大家喝酒。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大家回去可不許亂嚼舌頭。要是那個敢胡說八道的話，我就嘣了他，聽清楚了嗎？”
眾人答應道：“二當家的放心吧，我們絕不會亂說話，一切聽憑二當家的吩咐。”
羅元元帶著隊伍重新回歸鷹峰山寨去。大家來回已經奔跑了六十多裏，腳上的草鞋早已磨得破損，一個個腳上起了水泡。有的水泡被石頭磨破了，一陣陣的疼痛刺進心間。
“青麵猴一句話，就讓我們受這份罪。”有人開始埋怨。
“是啊，青麵猴本就不安什麽好心。”
孫蘭蘭緊緊跟在後麵，笑著說：“走，不要掉隊，快到了。”
大家抬頭一看：呀！已經到了抬頭不見天日的大山間了。
羅元元頓時感到周圍是陰沉沉、冷森森的，而且隱約地籠罩著騰騰的殺氣，多麽使人寒心！這是鬼窟，這是閻羅殿啊！觸景生情，她不由想起了胡誌誠，還想起陸振寧。
羅元元隻恨自己沒有一直跟著胡誌誠和陸振寧。
現在胡誌誠在市裏當公安局局長，陸振寧在縣裏當了縣長，，自己卻在這裏當土匪。
雖然同他們相隔路程不遠，卻是截然兩個天下，何時何日方能重逢呢？胡誌誠見到自己，會不會罵自己是個糊塗蛋嗎？
記得二十年前的一天夜裏，自己還和胡誌誠一起去殺那個禍害百姓的惡人韋德宏，後來一起剿滅了土匪黑麵狼。
真是造化弄人啊！
孫蘭蘭回到歸鷹峰營地後，繼續對羅元元開導說：
“我們是無論如何也不要跟解放軍為敵的。解放大軍現在勢頭很猛。今天，我給你講一講國內外形勢……”於是，她從國外談到國內，從淮海戰役講到強渡長江天塹。國民黨軍隊怎樣節節敗退，倉皇南逃，解放軍怎樣勢如破竹，解放了大半個中國，講得真是有聲有色。
羅元元問：“你怎麽懂得這些？”
“看報紙啊。”孫蘭蘭說。
“報紙上的話能全信嗎？”羅元元說著，旋即想起當年李程钜就是憑著各種報紙而了解天下形勢的，搖搖頭又說，“你仿佛成了女秀才。”
“元元姐，這就是眼下的形勢啊，我說得可都是事實啊。”
“好吧，我暫且相信你就是。”
孫蘭蘭說：“元元姐，有個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上次我回去看我的孩子，我還聽說我姐姐孫美香也回到高山城了，而且，我姐還嫁了個好男人。”
“誰？”
“他叫羅竹南。不過，我沒見過。”
“羅竹南？這名字聽起來怎麽那麽耳熟？”
“你認識他？”孫蘭蘭反問道。
羅元元想想，卻搖搖頭：“不認識。隻是想起了另一個名字：羅鬆南。”
“羅鬆南？”
“對。那是我的拳術師傅。你知道羅竹南與羅鬆南是什麽關係嗎？”
“不知道。”
“那你怎知道他是個好男人？”
“我阿爸相中的人，能是壞人嗎？”
羅元元點點頭：“沒錯，你阿爸看人還是挺準的。”
“我聽說，羅竹南是高山縣民兵大隊的大隊長。當過十年國民黨兵，淮海戰役後才回到家鄉高山縣崠源鄉。”
“咦，你天天跟在我身邊，卻還知道不少山下的事情。”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要是我們對山下的事情一無所知，那我們豈不成了睜眼瞎？”
“你說得也有道理。那你還知道你這位姐夫什麽事情？”
“我還真聽到了一些關於他的故事，那年解放軍還沒打到崠源鄉，這個羅竹南回到家鄉，就被家鄉的共產黨遊擊隊隊長羅正幫叫去，動員他加入了遊擊隊。過了兩個月，解放軍向高山縣進軍。當村上的人們終日惶恐的時候，村上突然傳來了一個消息：遊擊隊要打鄉公所了。事情發生在一個傍晚，那時，鄉公所的十多個嘍囉，正圍在院子裏聽鄉長訓話，突然羅正幫和羅竹南出現在門口的崗哨身邊。哨兵把嘴一張，正要喊叫，一支手槍對準了他的眼睛。哨兵再不敢動了。遊擊隊長羅正幫一個箭步跳到院子正中，大聲喊道：‘誰都別動，我是共產黨遊擊隊隊長羅正幫，我命令你們，馬上放下武器！’。鄉長一回頭，拔出手槍，向衝到身邊的羅正幫開了一槍，羅正幫倒在血泊中。鄉長正欲向另一個高大的青年人開槍，可是，那個高大的青年人手中的槍先響了，鄉長的腦袋開了花。那個高大的青年人隨即舞動手槍，向所有人發出威嚴的命令：‘舉起手來！繳槍不殺！’霎時間，一大群遊擊隊端著槍進入了院中。鄉長手下那幫嘍囉隻好乖乖地放下了武器。就這樣，崠源鄉被共產黨遊擊隊控製了，有力地支援了解放軍解放高山縣的戰鬥。”
“蘭蘭，我發現你有問題啊。你說法似乎總向著共產黨。說到共產黨遊擊隊打勝仗，你心中美滋滋的。可是，你別忘了，我們是土匪。共產黨遊擊隊是我們的敵人。”
“寨主，隻要我們不與解放軍為敵，他們就不是我們的敵人。”
“你說得輕巧，隻怕這事由不得你我啊。”
“是你讓我說羅竹南的事情的，說了你又怪我。”孫蘭蘭故意嘟著嘴。
羅元元轉嗔為喜，又問：“後來怎樣了。”
孫蘭蘭故意把頭扭過一邊去：“我不說了。”
“怎麽，還真生氣啊？說吧，後來怎樣？”
“後來啊，羅竹南因為這一仗，獲得了‘民兵英雄’的稱號。”
“民兵英雄？這小子也稱得上英雄！”
“再後來，羅竹南被任命為高山縣民兵大隊隊長。不久，羅竹南便與剛從外地回鄉不久的美香姐結了婚。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
“你那個美香姐到底是誰啊，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知道嗎，我隻是我阿爸認的幹女兒，美香姐是我阿爸的親生女兒，她比我大一歲。她十二歲那年就跟大哥孫玉林去外地讀書，所以你並不認得她。”
“哦，這麽說，美香才是和善堂掌櫃孫衛民的親生女兒，是嗎？”
“是。”
“我還以為你就是孫老板的親生女兒呢。”
“我阿爸一直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我兒子現在也寄養在我阿爸那裏。”
“哎，蘭蘭，你兒子今年三歲了吧？”
“是呀，可是，我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我現在隻想早點回到我阿爸身邊，我隻想跟我兒子在一起。”孫蘭蘭說。
羅元元安慰道：“放心吧，會有那麽一天的。”羅元元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空虛的。她知道，自從馬瑞文死後，孫蘭蘭心裏很苦，但她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寨主，現在是共產黨解放軍的天下，隻要解放軍還沒打上門來，我們還是盡量避免與解放軍的正麵衝突。”
羅元元沉默了一會，說：“我也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找個機會，我們還是回到蓮花洞去吧。”
“對。我們還是回到蓮花洞，回到月牙寨去為好。”
“可是，我們現在想走可不那麽容易了。”
“事在人為，隻要寨主真心想回去，總會有機會的。”孫蘭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