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土匪暴動
李春瑩經過與陸誌鵬和林如慧的交談後，便去找陸振寧。一進屋，還沒坐下，就和陸振寧同時抓住了桌子上的熱水瓶。
陸振寧說：“我來！”
李春瑩說：“我自己來！”
陸振寧開玩笑地說：“這裏我是主人。”
李春瑩仍抓著水壺不放。
陸振寧終於把手收回來。
李春瑩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陸振寧含笑看著李春瑩。此時，陸振寧很敏感地覺察到，站在他麵前的這位年輕的女同誌有一種與自己很相像的性格，善良，直爽。他為能有這樣一位工作中的助手而感到幸慶。
兩人麵對麵坐下來，望了一陣開水杯上嫋嫋上升的白汽之後，陸振寧就開門見山地說：“怎麽樣，談談下麵的情況吧！”因為，他剛剛聽到一些農民反映地主有退佃、不遵守減租法令等行為，微微地感覺到，下麵有一種不平靜的空氣在湧動著，所以急於想聽聽剛剛從鄉下回來的李春瑩的意見。
李春瑩早已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在翻動著，聽見陸振寧問了，忙抬起頭來，用征詢的語氣問：“從哪裏談起呢？”
“隨便談吧！”陸振寧說。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哦，這話是我阿爸說的。”李春瑩說著，笑了笑，接著說，“白雲寨裏近來似乎一種不安分的跡象。”
“哦，你阿爸是這麽說的嗎？”
“沒錯，這是他的原話。我也基本同意他的看法。”
“李先生是個很有學問的人，他見多識廣，他的話值得重視。”
“白雲寨過去是個土匪山寨，現在也聚集了一些人，不過，他們現在並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我們不好對他們進行定性。”
“這些人躲在山寨裏，主要還是對新政府還不太了解。他們並不算是真正的土匪。可怕的是有一些國民黨殘餘也躲在山裏，要是這兩股力量糾合一起，可能就壞事。”
“近來，我們下鄉也注意摸排了這方麵的情況。”
“你都了解到什麽情況，說說看。”
於是，李春瑩又望了一眼小本本上寫有“基本情況”幾個大字的那一頁說：“我所在的那個七裏屯，解放後，村裏馬上成立了農會，這個村的老百姓思想比較進步，土匪也不怎麽到那裏活動。七裏屯西北邊的十幾裏地有一個自然村叫那坡村，這個村地處岜思山腳下，曆來都是土匪活動較多的村子。比那坡村更遠的東北邊的一個自然村叫尾鼠村。尾鼠村是進入岜思山的必經之道，也是土匪出山必經的路口，所以這個村的老百姓與土匪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那你多說說那兩個村的情況吧。”
“我和那裏的很多幹部、民兵都搞熟了。”李春瑩見陸振寧滿意地笑了，又高興地說下去：“這兩個村子是我們的老重點了，特別是那坡村，一解放，解放軍的機槍連就駐在那裏，那裏現在也有了民兵組織，也建立了農會，不過他們是全縣組織得最晚的。”
陸振寧問道：“除了成立農會、組織了民兵外，還有其他什麽特點呢？”他加重了語氣，“我說的是特點，在工作中，我們一定要抓住特點，抓不住特點，就會迷失方向。”
為了回答陸振寧的疑問，李春瑩詳細介紹了那坡村的情況：“這個村的情況比較特殊，據說日本人來的時候，這裏曾被日本鬼子屠村。由於這個村田地很多，又多是良田，不少外嫁的女子便從外地遷了回來，就是為了耕種自家的田地。現在這個村子又有了二百多口人，那坡村是村公所所在地，周圍幾個小村屯也有類似的情況。那坡村主要幹部是這幾個：民兵隊長李春年，過去是保安隊的一個小頭目，解放後表現很好，加上有一定的軍事素質，被群眾推選為民兵隊長，村裏的工作主要是靠他；還有婦女主任陸婷婷，也是一個比較活躍的幹部，隻是她的曆史情況我還沒弄清楚，這個人工作表現雖然還不錯，就是愛與李春年吵架；村長是羅國英，解放前當過幾個月偽甲長，是個懦弱無能的人；農會主任羅友柏，很少講話，但工作很踏實。這些幹部，在過去的減租退押鬥爭中，都是主動接近部隊和工作隊的，除陸婷婷外，這些幹部家中也都很窮……”
聽著李春瑩匯報情況如數家珍，陸振寧打心裏感到欣慰，有這樣一位又有文化又細心的姑娘當助手，各項工作就好辦多了。
陸振寧不禁用充滿愛意的眼光多看了李春瑩幾眼，心想，真是虎父無犬子，這姑娘不愧是李先生的女兒，不僅有著頑強的性格，而且，她很有文化，工作深入細致，而且見識獨到，能正確分析問題，善於抓住問題的核心。這使他很想深入了解這位入黨與參加革命比自己晚的女同誌的成長過程。
但由於相處不久，他不敢冒昧地問她私人的事。
聽了李春瑩對那坡村幹部情況的介紹後，陸振寧進一步看出，基層的情況很不簡單。
“李主任，你匯報的情況太重要了，現在，我還想多聽聽有關民兵隊長李春年的情況。”
李春瑩說：“李春年應該沒有問題，我已基本了解得很清楚了，解放後，他主動向政府投降，把家裏的槍支子彈全部上交，態度很好，工作也很積極。”
太陽已經偏西了，陽光照在窗子上，一縷光線穿過薄薄的綿紙，溜進了房內。李春瑩正輕快地翻著小本本，準備講述其他人的情況，這時，桌子上的電話鈴突然急促地響起來。陸振寧忙站起身，走過去接電話。
陸振寧接完了電話，把聽筒放下，見李春瑩已站在他的身邊，問道：“你猜是誰打來的電話？
李春瑩說：“胡局長。”
陸振寧驚奇地問：“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對嗎？胡局長說些什麽？是不是有什麽新的指示？”
陸振寧邊走邊說：“是的，有很重要的指示。”他們又坐下來繼續方才的談話，“胡局長說，敵人以為朝鮮戰爭的爆發，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開始，美國要幫助蔣介石反攻大陸，因此，這幾天，不少地方土匪鬧暴動，打農會，殺害革命幹部和群眾。昨天，桂林地區的土匪已率先暴動，解放軍大部隊已經調到那裏去了。我們這裏，從目前情況看，也可能不會例外。因此，市公安局決定，為了避免幹部損失，暫時把縣裏的幹部全部從鄉下調回來，等候市委進一步指示再下鄉，並要求我們加倍提高警惕，防止敵人的突然襲擊。”
“土匪暴動？”李春瑩瞪大了雙眼問。這個消息對李春瑩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她感到十分意外。因為，在她的心目中，盡管躲在岜思山中的土匪，還威脅著那坡村的安全，但那不過是個暫時的現象罷了，土匪很快就會被解放軍消滅的；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謠言，雖然擾亂著人心，但那也隻不過是謠言而已，一經揭發，也就不會再有什麽意義了。她絕沒有想到，土匪竟敢搞什麽暴動！
“我也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麽膽大妄為，簡直不可理喻。”
李春瑩不安地再次問道：“這是真的嗎？”
陸振寧笑道：“胡局長講的，還會有假？”
李春瑩抱著難以理解的心情說：“新中國已經成立，絕大部分老百姓都支持新政權，雖然山裏確實有一些殘餘的土匪存在，但是除了那坡村與接近岜思山的一些村子，大部分地區還是平靜的。我想，土匪很快就會被我們全部消滅，怎麽他們還敢發動新的暴動呢？”
陸振寧也深有感觸地說：“是啊，我們高山縣人民政府成立以來，獲得各界群眾的大力支持，各項工作開展還是挺順利的。可是，國民黨殘餘勢力並不甘心他們的失敗，看來我們不可掉經輕心。”
李春瑩充滿憂慮地看著陸振寧問：“縣長，我們高山縣不會有事吧？”
“依我看，情況也不容樂觀啊。我們這裏解放比較晚，雖然新政權成立了，但是老百姓對我們可見能否這缺乏基本的了解和信任，更重要的國民黨的殘餘勢力在我們南疆還是很強大的。特別是我們高山縣，因為山多洞多，自古以來就是土匪盛行的地方。我們要加倍小心才是。”陸振寧很認真地說。
“對了，近來好像有人故意散布第三次世界大戰馬上暴發的謠言。”
“我也聽到了一些，我想，這背後很可能有人在搗鬼。我擔心岜思山上的土匪也會蠢蠢欲動。”
陸振寧最擔心的事情很快就成了現實。
一九五零年二月初二，所謂龍抬頭的日子，高山縣響起了土匪暴亂的第一槍，預示著一個血腥日子的來臨了。
這天，天剛擦黑，那坡村征糧工作隊的十名隊員，正在村公所開會討論征糧問題。突然，“叭”的一聲槍響，劃破了冬夜的寧靜，緊接著槍聲大作，村子裏狗聲狂吠。征糧工作隊員們心裏一驚，不知是誰驚呼一聲：“土匪！”大家不約而同地抓起槍。隊長李建宏隨即奔到電話機前，要向縣裏報告。他使勁搖了一陣，一點信號也沒有。他心情沉重地對隊員們說道：“電話線斷了，情況嚴重，準備戰鬥！”
話剛說完，村公所四周已被猛烈的機槍、步槍火力封鎖。原來駐紮在村裏的部隊剛剛開走，村裏的武裝隻有十幾個民兵了。可是這些民兵非但不來幫助征糧隊，還給土匪帶路。原來，那坡村的民兵全被李春年收買了，成了土匪的幫凶。
槍聲中夾雜著陣陣瘋狂的叫嚷聲：“砍掉一個工作隊員的頭，賞光洋二十塊！”
“殺土共，殺共軍，殺絕共產黨！”
“殺！”
工作隊員們被包圍在村公所裏，用手槍和步槍還擊。激烈的戰鬥進行了一個多小時。
韋保寧親自指揮著這場暴亂。近來，韋保寧隱隱約約聽說了兒子韋桂忠已經戰死的消息，也有消息說他逃到了越南諒山，被控製起來了，總之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自從上欠劉副官來找過韋保寧以後，他已經決定選擇時機舉事了。
經過和蘇宏祥胡開光等人密謀後，終於決定二月初二龍抬頭的日子舉行暴動。恰好那坡村的解放軍機槍連剛剛開走，於是，韋保寧把首次舉事的矛頭指向了那坡村。
韋保寧公然叫囂：“先攻下那坡村公所，並拿下縣城周邊幾個村公所，然後總攻高山縣城！”。
黃昏前，匪徒們奉韋保寧的命令，五十餘人前去圍攻那坡村公所。
“弟兄們，工作隊隻有十人，衝進去，把他們全殺光！”
見打了一個多鍾頭還沒有攻下來，韋保寧急得大罵：“你們都是豬嗎？你們手中拿的都是燒火棍嗎？這可是我藏了多年的新槍！都給我衝！半個小時拿不下村公所，你們就全部自裁！”
迫於壓力，土匪們全力進攻，一個土匪小頭目以機槍封鎖村公所大門，然後命人運來大批柴草，靠近村公所後門，放火焚燒。頓時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工作隊員被火烤煙熏，無法堅持下去了。隊長李建宏大喊一聲：“同誌們，突圍，衝啊！”說罷打開村公所大門，率領隊員們衝出村公所。
十名工作隊員在突圍中犧牲了八名，隊長李建宏被打傷後，土匪生生把他的頭割了下來。
那坡村村公所就這樣被攻陷了。
與此同時，縣城北郊的石板村也遭“反共救國軍”一百餘人突然包圍，雖然有一支二十人的解放軍偵察小隊住在村子裏，聽到槍聲馬上做出迅速反應，但還是晚了，土匪們顯然早有預謀，一開始就是衝著解放軍偵察小隊去的。解放軍戰士在突圍中除五名偵察員衝出重圍外，其餘十五人壯烈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