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白雲寨主(一)
聽聞陸莊主和牙錦昌遇害,胡誌誠、羅元元和孫衛民也來到龍泉山莊吊唁。
胡誌誠對陸振寧這種孤身上山找人報仇的做法很不讚同,便勸告陸振寧說:“小夥子,你孤身一人敢上白雲寨去,雖然勇氣可嘉,但做事實在欠考慮啊。你隻是僥幸成功了,可是下不為例啊。”
“我當時就沒想那麽多,隻想上山殺兩個土匪,拿他們的頭回來祭奠我阿爸。”陸振寧說。
“雖然你親手殺了兩個土匪,還把他們的頭擺到了你阿爸的墳頭。但這並不代表你已經報了仇。其實,殺你阿爸的真正仇人是白雲寨主黑麵狼。”胡誌誠進一步分析說,“我們隻有徹底剿滅了黑麵狼,才算是真正報了仇。可是,要剿滅黑麵狼卻不是你一個人所能完成的。所以,以後做事情,我們多商量著點,得依靠大夥的力量,你說對嗎?”
“這事不用你們管。我阿爸被土匪殺害了,我如果不能親手殺了那土匪,我還配做我阿爸的兒子嗎?”陸振寧很生硬地回答。
孫衛民見陸振寧情緒較衝動,也勸慰說:“我們的意思是你以後做事還得穩重點。”
“我穩重不了!”
孫衛民討了個沒趣,隻好陪著笑臉不再說話。
“哼!”陸振寧紅著脖子說,“事情不是發生在你們身上,你們當然可以穩重,你們當然可以慢慢商量。可我等不了,我一天也等不了!”
“對!”羅元元突然大聲附和,“我支持你。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陸振寧本來情緒很激動,聽到羅元元,心中一喜,用異樣的眼光看了看羅元元,反倒冷靜了幾分。
羅元元繼續附和著陸振寧的話說:“阿爸被土匪殺了,是我也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你心裏難過,我完全理解,完全支持。如果你當時叫上我,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跟走。因為,我也是剛剛失去父親的人,牙大叔是我義父,我剛剛有了有家的感覺,又失去了,這都是黑麵狼這個惡魔弄的,我發誓一定要殺了黑麵狼,為我義父報仇。陸振寧,你什麽去找黑麵狼報仇,一定要叫上我。”
孫衛民驚訝地看著羅元元,不知說什麽好。胡誌誠卻聽出羅元元話裏的意思,她隻是在安慰陸振寧。
陸振寧經羅元元這麽一安慰,心情果然有所好轉,便拍拍羅元元肩膀,露出了一絲笑容。
羅元元進一步深情地說:“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流了一夜的淚水。我想起義父的樣子,如今我和義父卻已陰陽相隔,再也不能相見。義父啊義父,是不孝的女兒害了你,女兒一定要親手殺了仇人,給你把血債嚐還。”說著,羅元元又流下了眼淚。
“好了,現在我畢竟已經拿了兩顆人頭來祭奠我阿爸了。謝謝你們的幫助。”
陸振寧以少莊主身份招待了幾位父親的生前老友。
這時,李程钜帶了一位身份極其特殊的客人突然來到,這位客人就是東洋商人池田俊彥。
陸振寧之前並不認識池田,李程钜介紹說:“振寧啊,這位就是日本商人池田先生。你父親就是因為救了池田先生而得罪了黑麵狼,才招來殺身之禍的。”
池田俊彥說:“我也與白雲寨結下了深仇,我要殺了土匪黑麵狼。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政府竟然這麽多年不剿滅它。那麽好吧,就讓日本人出手,幫你們清除這樣的惡魔。”
池田的話深深刺痛了胡誌誠,胡誌誠說:“再怎麽說這也是中國人自己的事,不勞你們日本人出手。”
“沒關係。我的商隊也有一批殺手。隻要我肯出大價錢,就可以招到幾名殺手,上山去殺了黑麵狼。”
胡誌誠聽了池田的話,更加不爽:“池田先生。你知道黑麵狼是什麽人嗎?他的山寨在哪裏?他手下有多少人多少槍?這些你都了解清楚了嗎?如果你對此一無所知,就請你不要在這裏大放闕詞。”
李程钜也說:“想憑幾個殺手上山去,就殺死黑麵狼,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黑麵狼不就是一個打家劫舍的土匪嗎?一個強盜就那麽可怕?”池田很不服氣地說。
“不是一個強盜有多可怕,而是他手下擁有數百人的支持者。當地老百姓大多數也是支持他的。難不成你要把那一帶所有百姓都殺光?”
“真搞不明白你們中國人的事。”池田搖了搖頭說。
李程钜說:“不隻是你搞不懂,事實上山裏的土匪是正是邪,並不是誰能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有些土匪被萬人唾罵,有的土匪卻在當地深受百姓擁護。同是土匪,卻不是每個都該殺的。”
“土匪就是土匪,都該殺,這有何搞不明白的?”池田仍是不接受李先生的話。
“那你知道黑麵狼為什麽要上山當土匪嗎?”
“這我不管,反正知道他是土匪,就該殺。”池田充滿仇怨地說。
“他傷害過你,你對他恨之入骨,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不過還請你聽聽我給講他的身世行吧?”
出於對李先生的尊重,池田點了點頭。
隨著李先生的講述,大家對白雲寨主黑麵狼終於有了一個較為全麵的認識。
白雲寨主原名包星凡,十歲的時候,家鄉裏遭了旱災。地裏顆粒無收。村裏餓死人無數,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一臉悲戚的人,抬著自己的親人,卷著一塊草席,朝著野地走去。
而當時的包星凡,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日吃的東西,特別多。而且,似乎永遠也吃不飽。 遭了災後,家裏的情況就越來越嚴峻了。 每日裏,看著老父愁眉苦臉的蹲在南牆根下,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昏黃的眼裏,滿是苦悶之色。包星凡心裏很難過。
如此過了一月後,看到村裏抬出的死人越來越多,包星凡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家裏,最數自己能吃。幾乎吃掉了家裏一半的口糧。自己沒吃飽,家人也得跟著自己受累。 如果沒了自己,那幾袋的口糧,肯定還夠家人吃三個月的。
幾個月,包星凡就不信賺不到錢!當時,包星凡捂著拳頭,心裏如此說道。於是,在秋末的一個清晨,趁著家父母,妹妹還在睡覺的時候,包星凡悄悄的起床,穿著一件露腚的破爛褲,踩著一雙草鞋,就出了門。
臨走的時候,包星凡還沒忘了給家人留個信,告訴他們不要擔心。
山裏的秋天冷的特別快。雖然才是十月份,但田野裏,已經結滿了白霜。清晨的冷風吹來,吹在人臉上,麻麻的。
身無長物的包星凡,站在那破敗的院外。看了一眼那漏著風的茅草屋後。跪在地上,心喃喃道:“爹,娘,兒去掙錢了!”說完這句話後,包星凡雙手伏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後,朝著遠方微白的晨光色走去。 青青的晨霧,包星凡身無長物,孑然一身,餓著肚子,走向了未知的前途。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遠後,那破敗的茅屋的門,緩緩打開。 一對年邁的老人,懷裏抱著一個流鼻涕的小女娃。哭的眼淚哇哇的,看著越走越遠的包星凡……。
那一年,從未出過遠門的包星凡,年方十歲。 出了村,包星凡便依著村裏老人所指的雙平城方向走去。 一路上,腹中饑餓的包星凡,頂著秋日的驕陽,踩著深淺不一的路,慢慢走著。 到了正午時分,粒米未進,滴水未粘的包星凡,實在是走不動了。 看到前方有一片樹林後,包星凡就想進去休息一下,喝口水,吃口餅。然後再繼續趕路。不過,等走進了樹林後,包星凡卻驚訝地發現,這樹林裏,竟然還有幾十號人在此休息。
這些人,衣衫襤褸,麵黃肌瘦。老人們抱著孩,不斷的哼著小曲,哄著哭泣的小孩兒入睡。女人們則是目光癡呆,坐在一旁,看著地上的小草發愣。年輕的男人們,則是一臉愁容。看看不遠處的老人、小孩。然後低下頭,喟然歎氣。
當包星凡走進樹林後,這些人的目光頓時齊刷刷的聚在了包星凡身上。準確地說,是聚集在了包星凡幹癟的包裹上。 被這麽多如狼一般的眼神盯著,當時還是個毛頭小子,性格單純的包星凡頓時嚇了一大跳。艱難的笑了笑後,轉身就像離去。
“不許走!” 突然間,一個男人站了起來,指著包星凡大聲喝道。
此話一出,包星凡頭裏翁的一聲,一片空白。 心慌道:完了,遇上劫道的了!
雖然心裏慌張,包星凡還是很機靈,而且村裏的孩子,卻是鍛煉了一副好身體。 見勢不妙後,包星凡再也不敢停留,轉身就跑。
身後的那個男人,大喊一聲:“抓住他!”於是四個壯年男人開始在後麵窮追不舍。 饑餓激發出了人最後的潛力。身後那幾個男人,在此時跑得飛快,眨眼間就追上了慌不擇路的包星凡,一把將他按倒在地。撲通一聲,包星凡一頭栽倒在地,嘴裏塞滿了泥土。
身後四個男人一起用力,膝蓋頂在包星凡的脖上,用力的壓著。 滿嘴是血的包星凡,嚇得哇哇大哭,不斷的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