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22 記憶

  “噗!”


  喝著水走出房間的舒子夜,在看到坐在大廳裏的人時,頓時噴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


  穿著淺色家居服的清俊少年用手抵著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陸沉:“他放我進來的。”


  陸沉正在倒水,聞言抬頭道:“哦,他就是之前說要收購我們實驗室的那個人。”


  舒子夜握緊了手裏的玻璃杯,瞪著陸沉:“你知道他是誰嗎?”


  陸沉瞥了少年一眼,“反正,應該跟顧思逸脫不了幹係。”


  兩人的臉,如同複製粘貼般,相似到了極點。


  不過這有什麽關係呢,隻要他付得起錢,就算他說他是顧思逸的兒子,他也沒意見。


  “呸,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家夥。”舒子夜差點把手裏的水潑出去,“他之前在賭城綁架了我你知道嗎?還虐待我!”


  陸沉看她的憤怒不似作假,頓時臉色凝重起來。


  愛錢歸愛錢,舒子夜好歹也是實驗室的人,他身為實驗室的負責人,有責任保證她的人身安全的。


  少年失笑:“怎麽,你們這是想趕我出去?陸教授,別忘了,我可是你們實驗室的客戶,你承諾過會好好考慮收購的事情的。”


  陸沉道:“我是還在考慮,不過現在考慮清楚了。”


  一分鍾後,實驗室的門,毫不留情地在少年麵前關上。他還透過縫隙,看見舒子夜關上之前,對他做鬼臉吐舌頭。


  舒子夜關了門,轉身問陸沉:“他來做什麽?”


  “他來問問我考慮的結果,”陸沉道,“現在你們都知道了。”


  “哼,小鬼,年紀不大野心不小。”舒子夜冷哼著,咕咚咕咚地把杯子裏的水喝光了。


  “學長!子夜!”


  玲璫忽然慌慌張張地從實驗室出來。


  舒子夜連忙放下杯子,“怎麽了?”


  陸沉大踏步走向玲璫,“出什麽事了?”


  “你們快來看!”玲璫的臉上泛著激動的紅光,“我們三個月前培養的那株樣本,有反應了!”


  舒子夜跟陸沉對視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這麽快?”


  被趕出去的少年,已經坐上了一輛白色轎車,此刻正拿著手機,聽著監聽器傳來的聲音,吹了聲口哨。“我還以為沒個三五年不行呢,沒想到這麽快就有進展了,Aelen實驗室倒是名不虛傳。”


  “畢竟隻是有了進展,還沒完全攻克。”坐在少年身邊的男人道,“你現在還有機會,隻要破壞掉這個研究,你離成功就又近了一步。”


  “老師,這樣太沒意思了。”少年笑眯眯道,“把希望在他麵前親自打碎,這樣才好玩啊。”


  男人沉聲道:“他是家族耗費心血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不可小覷。”


  “我也是你培養出來的,你不是說,我是你的驕傲嗎?”少年偏頭望著男人,“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實驗室進入了緊張的工作中,霧都這裏,也擺開了詭譎難測的棋局。


  遙遠的厲城裏,不久前,剛進行過一場久別重逢的會麵。


  羅鋒諾穿過日光傾斜的長廊。玻璃構建的畫室裏,門半掩著,像是特意為他留了半扇門。


  一隻黑色的貓好奇地走到他腳邊,用爪子試探性地踩了踩他的鞋子。


  他彎下腰,把貓抱了起來,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容尋坐在厚實的毯子上,長發幾乎垂到地上,聽見聲音,她微微偏過頭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白色的日光裏,她的皮膚蒼白得接近透明,就像隨時會消失。嘴唇卻依舊帶著淡淡的粉色,是臉上唯一明媚的顏色。


  羅鋒諾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來,把貓遞給她。


  容尋伸手接過了貓,眼睛卻一直盯著他的臉,平靜淡漠。


  羅鋒諾看到她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輕聲道:“你睡不好嗎?”


  “這些日子一直都睡不好。”容尋說,語氣帶著淡淡的疏離。“不過,昨晚我睡得很沉,也沒有做夢,大概是因為聽到你要來的緣故。”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耳上,想起了自己左耳上也有一個類似的耳釘,不自覺摸了上去。


  腦海裏隱隱約約閃過一些畫麵,她眨了眨眼,說:“打耳洞好痛。”


  羅鋒諾也想起了當年的場景,勾了勾唇角:“是啊,所以你打了一個,就不肯再打另一邊了。”


  容尋問:“你的,是我逼你打的?”


  他搖搖頭,“不是。”


  心甘情願,就不是逼迫了。


  她揉了揉額角,耳邊似乎響起了一些聲音。


  “我要打耳洞、我要打耳洞!我要戴耳環!”


  “很痛的。”


  “我不管!我要打,你也跟我一起打!”


  “我又不戴耳環。”


  “你打不打?”


  “……打。”


  後來,她隻打了一個,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死活不肯打第二個了。


  容尋閉了閉眼,那些聲音,似乎又消失了。


  她轉頭看著身邊的男人。


  從有記憶起,她就一直在猜,他是她的什麽人。


  後來,她發現他出現在了電影屏幕上,他是時下頂流的巨星。


  可她的腦海裏,卻出現了很多他沒在屏幕上展示過的場景。


  他在廚房認真做飯的樣子,他蹲下身給她係鞋帶的樣子,他背著她去醫院的樣子……就好像,兩人曾經親密無間。


  但是,她的哥哥們對他很忌諱,她便不再問起。


  然而,她現在不想再這樣糊裏糊塗過下去了。


  不過她的回憶裏有多少不堪的事,她都想要知道。


  她丟失了十六年的記憶,就如同失去了十六年的光陰。


  “你知道他是誰吧?”


  容尋忽然抬手,揭開了一直蓋著的畫布。


  那個男人陰沉邪惡的臉,在白色的畫紙上格外刺眼。


  羅鋒諾冷冷盯著那張畫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以免忽然爆發把那副畫奪過來撕碎。


  “他傷害過我,對吧?”容尋盯著他神色的變化,篤定地道。“你認識他。告訴我,他是誰,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還是抬手,用畫布把那副畫像都蓋住了,深吸了口氣:“那些……不是什麽值得記住的事情,你沒必要知道,更沒必要想起來。”


  “可我已經想起了很多了,關於這個男人的回憶。”


  容尋的一句話,讓他臉上血色驟褪。


  他無言地盯著她,看著她淺色的唇一開一合的,輕描淡寫地說著那些在她噩夢裏出現的場景。


  “在一個很黑的夜晚裏,他出現在我的房間裏,在我的床上,狠狠的掐著我的脖子。我快呼吸不了,在心裏一直叫著你的名字……”


  可是,他沒有出現。


  羅鋒諾瞳孔顫抖著,悔恨、愧疚跟憤怒在心裏交織成翻騰的烈焰,灼燒得他心髒發疼,連嗓子也隻能費力地擠出幾個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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