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14 久別
“你在做什麽?”
身後忽然傳來容尋的聲音。
容衡緊握的拳頭一鬆,微笑著回頭看著妹妹。
“你不是去給蘿蘿洗澡了嗎?”
容尋揉著懷裏毛發蓬鬆的黑貓,“洗好了。”
她走了進來,淡然的目光看著容衡。
“你認識這個人嗎?”
容衡微笑道:“這正是我要問你的,我不記得你認識這麽個人,是你想象出來的嗎?”
容尋偏了偏頭,自言自語道:“是我想象的?”
“你畫技越來越好了。”容衡走過去,從她懷裏接過蘿蘿,又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地道:“不過以後還是別畫這種……這種風格的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歡畫櫻花跟貓?”
“不對,你在騙我。”容尋忽然道,銳利地盯著他。“你認識他,你知道這個人,對不對?”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你們一直在瞞著我某些事,我都知道。”容尋慢吞吞地道,尖利的手指緩緩劃過那副肖像,忽然一用力,那張紙變便破開。
畫中人的臉,好似被撕裂了一樣。
“阿尋,”容衡輕聲道,“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容尋望著他,“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沒問。”
隻是最近,她越來越想知道,她失去的那段記憶,到底是什麽內容。
容衡抽出那張畫像,把它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別想那麽多了,你最近吃了藥,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
容尋搖搖頭,從他身邊走過,就要離開畫室。
“阿尋。”容衡忽然叫住她。
容尋回過頭。
“當年,都是二哥不好,對不起。”
如果,當年他沒貪玩,沒鬆開幼小的阿尋的手,她就不會被人騙走,流落異國他鄉那麽多年,還被注射了一種至今無解、隨時可能會讓她麵臨死亡的病毒。
她走丟之後,他很多年都無法好好睡一覺,每次一閉眼,就是她信任地看著他的眼神,因此他竭盡所能地幫助那些遇到困難的女孩子,希望他的妹妹也能像那些女孩子一樣,能夠得到善待。
“我沒有恨你。”容尋臉上依舊冷淡,目光卻十分坦誠地看著他,“這些年你對我怎麽樣,我都知道。而且,一直放不下的人,是你。二哥,放過自己吧。”
容衡撫摸黑貓的手一顫,聲音有些顫抖:“謝謝你。”
謝謝你不恨我。
周一的早晨,容氏財閥的總部,一如既往十分忙碌。
一道修長的身影進了大廳,搭乘電梯到了頂樓,穿過走廊,走進了最大的那間辦公室裏。
當門被關上後,走廊兩側的辦公室裏,忽然沸騰了起來。
“剛才那個人,是不是羅鋒諾?”其中一個年輕的女職員問。
“是他!多年老粉告訴你,就是他!別說他戴著墨鏡,就算他化成灰了我都認識他!”另一個女職員激動道。
“羅鋒諾怎麽會來我們公司?”
“不知道啊,不過真人真的好帥啊,就算戴著墨鏡也擋不住的帥氣!”
其中一個女孩子打開了自己手機的屏保,“看見沒,這張還是精修過的,但是跟本人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一幫春心萌動的女孩子都不能淡定了。
“哼,現在的年輕人,整天就知道追星。”辦公室裏,年紀最大的那個老員工不屑地冷哼一聲,喝了口枸杞水。
他旁邊的女員工涼涼瞥了他一眼:“你前陣子不還誇人家演技好嗎?”
“誰?就是你們說的什麽諾?我又不認識。”
“你看過電影的,他是《山河萬裏》那個反派。”
“……”
老員工放下手裏的枸杞水,推了推眼鏡,也好奇地隨大家走到門口張望。
然而,總裁的辦公室門依舊緊閉著。
容衡十指交疊優雅地放置在腿上,麵色淡漠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
“有什麽貴幹嗎?我記得,你的經濟公司是黛城葉氏。”
羅鋒諾已經摘了墨鏡,墨黑的眸子望著他,語調清晰:“我想見容尋。”
容衡勾起一個冷笑,“羅鋒諾,做人不要得寸進尺。當初放過你,已經是容家手下留情了。你一個拐走我妹妹的人,至今還能在演藝圈裏混得風生水起,應該知足了。”
“當初是我的錯,你想怎麽對付我,我都不會有怨言。”羅鋒諾淡淡道。
他當年,不過是Nora實驗室收養的一個孤兒。實驗室的人,讓他去騙走幼小的容尋,他照做了,他把她帶到了車上,然後被實驗室的人從厲城帶回了E國的據點。
那是他唯一一次騙人,卻讓他在之後的歲月裏,一直飽受良心的煎熬。
後來,他們給容尋注射了Y病毒。一同接受注射的還有其他幾個出生富豪之家的孩子,但是隻有容尋活了下來。
後來,實驗室被毀,他帶著容尋到處流浪,偷渡去了D國。十年後,容家的人找到了他們。
“請你讓我跟她見一麵。”羅鋒諾說,“不論是什麽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容衡微微揚起下巴,“如果,我要你退出演藝圈、交出你的全部身家呢?”
羅鋒諾毫不遲疑地點點頭。
在那個光鮮亮麗的圈子浮沉多年,他曾跌落雲端,也曾位處高位,如今什麽對他是最重要的,反倒越來越明晰。
容衡的目光,落在他左耳的耳垂上。
那裏是一個x形的耳釘,看起來十分普通,隻是廉價的銀質飾品,都不超過一百塊。
但是他戴了很多年。
容衡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是因為容尋左耳上,也有一個明顯是配套的o形耳釘,她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對這耳釘的存在似乎從不好奇,也沒想過要摘下。
“你能告訴我,你這個耳釘,是從哪裏買的嗎?”
羅鋒諾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頓了頓,才輕聲道:“D國首都的愛麗絲街,在一家叫月光的首飾店買的。當時她才十歲,吵著要打耳洞,我就帶她去了。她怕痛,讓我跟著她一起打,結果隻打了一個,就哭著說不打了。”
“至於這副耳釘,是店家送的。”
容衡目光如炬地望著他,“為什麽這麽多年,你從不摘下?”
羅鋒諾忽然笑了,笑意極淡,帶著些許自嘲。
“我之前答應過你,從此再也不出現在她麵前。”
他做到了,容尋走後,他盡管知道她就在容家,但恪守諾言,一次也沒找過她。
隻是,他原本想考審計師,最後卻選擇了做演員。他從最底層做起,一步步爬了上去,隻想著,能讓自己被知道、被記住。
讓她即使失去了記憶,也能知道,有他這麽個人存在。
“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還是自私地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