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2 枕邊風
昏黃的壁燈,將人影拉得很長,空曠的走廊,仿佛沒有盡頭。
顧思逸踩在厚實的地毯上,步伐不緊不慢。弗雷德跟在他身後,始終保持著兩步之遙。
“二少爺,瑞秋夫人在門口等了兩個小時了。”
“跟我有關係嗎?”
“她丈夫的公司要支撐不下去了,想請您放過她一次。”
“做生意,盈利虧損不是很正常嗎?”
弗雷德頓了頓,又道:“她畢竟是先生的妹妹……”雖然沒有血緣關係。
“家族現在當家作主的人不是我,”顧思逸停下腳步,微微偏頭,眼尾餘光冷漠地瞥著他:“她可以去找她的哥哥求救。”
弗雷德笑了:“誰不知道現在都是您說了算,她此刻在門外等候,如果您不開口,誰敢放她進來呢?”
“是老頭子讓你把球踢給我的吧?”他嫌麻煩,就把燙手山芋丟給他,哪有這麽好的事。顧思逸冷哼,“好啊,那就讓她進來大廳等。”
弗雷德應了一聲,下去了。
顧思逸轉過走廊轉角,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女人,正好拿著修剪花枝的剪刀迎麵走來。
“Vera,”顧思逸叫著她的名字,“大廳裏有個客人,是找你的。”
Vera眨了眨眼,她隻穿著簡單的上衣跟牛仔褲,腳下穿著拖鞋,齊肩的黑發束在頸後,平淡無奇的五官笑起來卻別有韻味。
“我可從來沒什麽客人,是你那個小女友來了?”
顧思逸不置可否:“你去了就知道了。”
Vera聳聳肩,“ok,聽這語氣不是她,那我去看看是何方神聖。”
在烈日下等了兩個小時的瑞秋夫人,覺得此生都沒這麽屈辱過,但是她丈夫的家族現在麵臨巨大危機,她不得不低下頭,去跟那個小雜種服軟。
好不容易進了大廳,卻等來了一張認不出名字的麵孔。
“她是誰?”
站在她身後的梅麗莎低聲道:“她叫Vera,說是這裏的管家,其實跟克萊爾先生……”
她沒說完,瑞秋夫人卻已經懂了。
輕蔑的目光忍不住上下掃視著這個平平無奇的女人,她在心裏冷哼,克萊爾的品味真是越來越差了。不說凱恩的母親是有名的美人,就連那個雜種的母親都容貌出色,現在這個,簡直是……雲泥之別。
Vera也覺得這位用鼻孔看人的女士有點眼熟,撫著下頜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原來是家族裏那個嫁出去的女兒,太久沒看到,她都快把這號人忘了。
“道格拉斯呢?”既然是管家,瑞秋夫人也沒必要跟她擺什麽好臉色,“他不來見我嗎?”
“他大概是睡午覺去了。”Vera打開手裏的大剪刀,開合了幾下,滿意地聽見“咻咻”的鋒利的聲音。
鋒利就好。
“睡午覺?!”瑞秋夫人簡直要氣炸,“他敢對我這麽無禮?!”
“據我所知,他又不是第一次對你無禮。”Vera轉著剪刀,笑眯眯地道,然後黑眸掠過一絲冷芒。
“現在,我也要對你無禮了。”
弗雷德聽到動靜出來,驚訝地地看著散落一地的頭發。
那都是瑞秋夫人的,她現在像個鵪鶉一樣躲在梅麗莎懷裏,挽起的長發此刻長度隻到耳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Vera抖去剪刀上的碎發,對弗雷德微微一笑,然後對瑞秋夫人道:“女士,你哭的樣子太難看了,不會引起男人的憐惜的。”
她隨手把剪刀丟給弗雷德,深吸一口氣,睜開眼時,已經是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好似受到了多大的委屈,眼裏含著淚,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瑞秋夫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瞬間變臉。
弗雷德卻見怪不怪,歎了口氣道:“先生在二樓的書房。”
Vera讚許地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轉頭對瑞秋夫人道:“讓你看看枕邊風有多厲害。”
然後神情悲憤、步伐卻格外歡快地跑上去了。
瑞秋夫人終於反應過來,氣得手都在抖:“她、她對我動粗,現在居然還敢去克萊爾那裏惡人先告狀?!”
“姑姑,我建議你還是先回去吧。”凱恩從外麵進來,剛好看見這一幕,也猜出了大概的情況,好心規勸。
這可是他們家食物鏈的頂端啊,跟她硬碰硬,這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
“你!凱恩,你這個沒骨頭的東西!就看著一個血統不正的雜種爭奪家產,你這個廢物!”瑞秋夫人一看他懶洋洋的樣子就來氣,要不是這個臭小子對外宣布不繼承家業,害她多年的籌謀落了空,她現在用得著這麽狼狽,還被一個小雜種欺負嗎?
她的辱罵並沒有激怒凱恩,他甚至彬彬有禮地讓人她跟梅麗莎請了出去——八個傭人,四個一組,讓她倆連腳沾地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塞進了自家的車裏。
自那以後,瑞秋夫人再也沒進過這裏。
舒子夜這廂,費盡心思跟顧思逸要來了羅鋒諾的電話,卻死活打不通,後來才知道他去了山區拍戲,沒信號。
而且一拍就要三個月。
舒子夜有點頭疼,但是容尋的提議誘惑實在太大,她最後透過顧念得知了拍戲的具體地址,準備了簡單的行李就出發了。
既可以幫容尋的忙,又可以去探男神的班,何樂而不為呢?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機,又坐了一個小時的的士,舒子夜終於到了那個山區附近。那裏就沒有的士可坐了,隻有大巴。
沒想到,在大巴裏遇到了一個熟人。
“嗨~”
舒子夜看著身旁笑嘻嘻的人,挑了挑眉,詫異道:“年年?”
“好久不見,你去幹嘛呀?”蘇年年剪了清爽的短發,腳下放著一個碩大的行李箱。
“我有點事……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個鳥不拉屎的山旮旯,她一個沒出過城市的嬌嬌女去做什麽?難不成也是探班?
“我申請了去山區支教,”蘇年年的回答出乎意料,“大概半年的時間。”
“你?去支教?”舒子夜質疑,“你家人同意?”
山區環境艱苦,別說她一個從小嬌養在城市的女孩了,就連很多青年小夥子也不一定待得住。更何況,蘇桓把這個妹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會舍得讓她出來吃苦?
“他們不同意,不過我說服他們了。”蘇年年得意地晃晃腦袋,“我過兩年就畢業了,以後大概也是進家裏公司做事,還不如趁現在有時間,做點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的,就是去山區支教?”舒子夜敬佩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裏很苦的,你受得了嗎?”
“沒試過,怎麽知道自己行不行呢?”蘇年年認真道。
“加油。”舒子夜給她比了個打氣的手勢。
“你呢?你去做什麽?”
“哦,我去追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