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和好
翌日。
天方大好。
穆甜甜難得早起,就是為了趕著去見爹爹。但言潯的病,早上不能出門,怕受寒氣。
“乖寶寶,我們晌午再去看爹爹吧,先把早飯吃了。”
“好吧。”
與此同時,無為宮。
昏昏庭內室。
穆解韞躺在床上,楚王殿下宿醉未醒。
這幾日他夜夜飲酒至天明,誰來勸都沒有用。
心事一直憋在心裏,有苦難言啊!但他又不敢去找言潯,因為……架是他自己要吵的,現在又跑去求和好,這算什麽事呀!
“殿下,殿下!”正睡著,忽然聽見門外有內官的聲音響起,在喚自己。
“……”
無人應答。
“殿下,殿下……”又喚了兩聲。
翻了個身,隨手抄起玉石砸了出去,穆解韞破口大罵,“滾蛋!!”
“謔!”嚇了一跳,幸好內官躲得快。
停頓須臾。
“殿下有好消息。”內官鍥而不舍,捧著玉石立在門前,開口又言。
側身躺在床上,聽見聲音,緩緩睜開眼,穆解韞:“過來。”
內官聽令上前。
桃目一垂倦色,楚王殿下看著人,“什麽好消息?”
“回殿下的話,有宮人來報,說昨兒個二公主去了灼園,”內官俯身稟報,“同王妃娘娘聊了許久。”
“阿姐。”穆解韞垂眸念,抬眸又問,“都聊了什麽?”
“這個奴才不知。”內官搖了搖頭,“不過,灼園那邊有宮人來報,說今早小殿下嚷著要來看殿下,王妃娘娘答應了,還說等用過早膳後,晌午就來。”
“晌午。”
口中輕念,再垂眸看看酒醉懶散的自己。
軟軟之前說過,不讓自己再喝酒了。
糟了!
下一瞬,猛地彈身而起,桃目一閃慌張,“現在什麽時辰了?”
內官嚇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說,“卯,卯時剛過。”
“卯時剛過,”口中重複,穆解韞垂頭凝思。下一瞬,又見眸色一轉,“用完早膳,準備轎攆,再往這邊來,辰時應該就到了。”
還有時間。
一想到這兒,見楚王殿下驟然抬眸,急聲嚷,“快!叫棠棠和杳杳進來,給我洗漱更衣。還有,你!去給我打盆涼水來,我要洗澡。”
“涼水?!洗澡?!”聞言震驚,內官瞪大了眼睛,“殿下,現在可還是白天呢!再說了……眼下天冷,殿下您酒還沒醒,若是洗了冷水澡,隻恐怕……會著涼的。”
內官站在原地,絮絮叨叨說了半晌,結果穆解韞一句也都聽見去,楚王殿下隻是慌慌張張的起身,去到榻邊找東西,背著身急吼吼的嚷,“少廢話!快去!”
……
辰時至。
言潯果然帶著兒子來了。
無為宮門前,王妃娘娘的輦車停步。
今天小殿下很乖,不用阿娘抱,自己從輦車上走了下來,興衝衝的朝宮苑裏跑去。
身後一群內官宮人追著,“小殿下慢些跑,別摔著!”
楚王妃披著狐裘跟在後麵,下車時鄧甘意上前來扶。
言潯看著他,款款一笑,說,“甘意,謝謝你,我好多了。”
對方聞言,抬眸時眼中有一抹欣喜,“是嗎?!主子好了。”
過後又一臉害羞的笑,垂下頭去輕聲說,“主子謝奴才做什麽?奴才什麽都沒做呀!主子好了就好。”
看著他,眉眼一彎,眸間是無限寵溺,言潯開口,一本正經道:“你是什麽奴才呀?你是我弟弟。”
一聽這話,鄧甘意抬頭:“嗯?”
一半是驚,不!全都是喜。
“主子娘娘……”他開口喚人。
“叫什麽主子娘娘呀!以後叫姐姐。”言潯看著他笑,拉起人說,“走啦!甘意弟弟。”
甘意弟弟還沒緩過神來,就已經被言潯拉著向前走去……
背影中聞得一聲甜笑,鄧甘意開口,“姐姐。”
言潯回眸看他,丹唇笑挽,“哎!”
進了無為宮,所有人都必須安分守己,包括楚王妃。
言潯依舊秒慫,就算是病著,也不敢托大拿喬,就隻是對著內官柔聲問,“殿下何在?”
今日內官有些不同尋常,看著言潯眨了眨眼,過後歎了口氣說,“王妃娘娘,殿下……病了。”
“嗯?”聞言一驚,言潯:“病了?!”
就在這時,一旁有一內官忽然開口,高聲嚷,“王妃娘娘駕到!”
言潯被內官聲音震的一怔,轉目迷惑的看著對方,“你喊什麽?”
內官:“嗯?我,我喊了嗎?”
言潯:“你沒喊嗎?”
內官尷尬,撓頭一笑,“哈哈哈……習慣了。”
泄了口氣,言潯垂眸,自顧自的小聲嘟囔,“以前我來,從來都沒喊過的。”
內官:“呃――”
“他新來的,不懂這兒的規矩,”管事內官緊忙解圍,“還請王妃娘娘莫要見怪。”
言潯:“……”
奇怪,怎麽覺得今天有點兒不太對勁兒呀!
“阿娘!阿娘!快進去呀!”小穆馳卻沒空理會那些,隻是一味的拉著言潯,要往內室裏衝,“快進去看爹爹!爹爹都生病了。”
小穆馳性子急,拉了言潯兩下,又鬆開阿娘的手,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爹爹!爹爹!”
“欸!不許亂跑,”不想被言潯一把按住,老母親仔細叮囑,“你爹爹的病也會傳染的,馳兒不能和爹爹靠得太近。”
回過身來,小團團嘟嘴,奶萌萌的開口道:“可是馳兒好想爹爹呀!”
話音落下,一抬頭,見穆甜甜眼圈一紅,竟落下淚來。
看來!甜甜殿下這回是想爹爹想的緊嘍!
“別哭,別哭,”言潯一慌,急忙俯身蹲下,如今她隨手帶著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又抬手幫兒子擦眼淚,安慰說,“馬上就可以見到了爹爹了。隻是不能靠的太近而已,還是可以和爹爹說話的。”
話一出口,眼淚秒收,穆甜甜登時轉悲為喜,“那就好。”
看著兒子,言潯一頓,“噗~”她沒忍住笑。
纖影起身,拉著小可愛,“走吧,進去看爹爹。”
與此同時,昏昏庭內臥。
穆解韞躺在床上,眼下問棠和燼杳正圍在床邊給他“上妝”。
“病了”的楚王殿下神色緊張,一雙桃目緊盯著門口的方向。
燼杳坐在床邊,手持作案工具,正在給殿下化黑眼圈。
問棠則是端了盞清水,點了又點,抬指撣在穆解韞臉上,假裝冷汗。
“好了嗎?好了嗎?”穆解韞一臉焦急的問。
“好了!好了!”問棠答,向後退身左右看了看,“我看差不多了。”
手中動作未停,燼杳蹙眉,“還差一點兒,我好好化化,別露餡了。”
“哎呀!差不多得了。”問棠也是個急性子,說著就要拉人。
“那怎麽能行?”扯回手去,燼杳不肯依,“化不好,若是露了餡,王妃娘娘又該生氣了。到時候殿下怎麽辦?”
“來不及了!”問棠壓低了聲音吼,“你沒聽見嗎?方才內官來報,他們都到宮門口了。”
“那也等我化完呀!”燼杳不退分毫。
“等什麽等?再等黃花菜都涼了。”
“我化我的,同你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關係了?殿下要我來幫忙,這事就是和我有關係……”
被兩個姑娘夾在中間,左一句右一句,吵得頭都大了,穆解韞聽不下去了,一左一右拉開人,大吼一聲,“哎呀!你們兩個都別吵了!”
就在這時,言潯剛好領著兒子從外麵進來。
雙方對視,言潯一怔。
此刻,隻見穆解韞左手拉著問棠,右手拉著燼杳,半張著嘴,還保持著大吼的動作。
左側,燼杳一見言潯,下意識轉手背過身後,攥緊了作案工具。
問棠麵上毫無表情(基本愣了),心下卻在狂喊:完了!該不會是……露餡了吧?
至於楚王殿下。拉人的手微微一抖,眸色四轉,大腦迅速反應,下一瞬,“咳咳,咳咳咳……”
一頓猛咳,就開始裝病。
那真是……一秒虛弱。
問棠看著,靈機一動,立刻反手拉住穆解韞,假意勸說,“好了!好了!殿下,您看王妃娘娘這不是都已經帶著小殿下來看您了嘛!您就別使小性了,快把藥喝了吧!不喝藥,病怎麽能好呢?”
另一邊,燼杳背手站著,一臉緊張的眨眼睛,看著眼前的場景,頓了頓也跟著附和,“是,是呀!王妃娘娘和小殿下都來了!趕緊把藥喝了吧!”
“爹爹!”一見爹爹“病重”,小穆馳自是擔憂不已,忙不迭跑上前去關心。
纖影緊隨其後,言潯快步走上前去。
“娘娘,您來了。”燼杳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一臉僵笑的同言潯問好。
明眸輕垂,自上而下的打量著人,言潯覺得燼杳今天有些不對勁,偏頭向她後方探了探,正欲開口詢問之際。
“哎呀!王妃娘娘,您可算是來了!”問棠見勢不妙,急忙走上前去,擋在燼杳身前,拉著言潯去到床邊,“快看看殿下吧,都病了好幾天了。”
被強行帶離,言潯微頓:“我也是剛知道。”
與此同時,小穆馳站在床邊,淚汪汪的看向穆解韞,趴在床邊喚,“爹爹。”
“咳咳……”假意咳了兩聲,穆解韞抬手,將兒子撈了起來,抱在懷中,“哎喲!我的寶貝兒子,你終於來看爹爹了。”
“爹爹,你哪裏痛痛呀?”小穆馳一邊問,一邊貼上前去。
“欸!”言潯眼疾手快拉住了人,正色道:“馳兒,你又忘了阿娘和你說過的話了?”
“……”小穆馳無言,悻悻垂目。
“你讓開,去裏麵坐,讓阿娘看看爹爹。”假意推開孩子,言潯坐在穆解韞身旁。
問棠立在後方,看了看穆解韞,又看了看言潯,“既然王妃娘娘都來了,那……我和燼杳就先退下了。”
燼杳聞言,登時也附和,“嗯,是是,我們先退下了。”
一聽這話,言潯迅速轉目,麵上帶笑,說,“好。”
但她身影未動,待燼杳轉身時,又見王妃娘娘眯了眯眼,似是在看她手上拿的東西。
穆解韞一見,立刻捂嘴,“咳咳,咳咳咳……”
又一頓猛咳,轉移視線。
聞聲,回過身來,言潯神色間盡是擔憂,連聲問,“怎麽了?沒事吧?”
止了咳,穆解韞擺擺手,一臉“虛弱”的開口,“我沒事。”
言潯幫他撫背,手中分明很動作溫柔,麵上卻還要裝凶,斜目橫了那人一眼,口中埋怨,“既然都病了,就該躺下好好休息,坐起來幹什麽?來!我扶你躺下。”
說話間抬手,扶著人躺下。
王八殿下很乖巧,點了點頭,依言躺好。
“還燒不燒?”言潯柔聲問,抬手撫了撫穆解韞的額頭,另一隻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額。
這時小穆馳也爬了過來,一臉憂心的望著阿娘,等待結果。
頓了頓,落下手,言潯淺笑:“還好,不燒了。”
一句話,讓甜甜殿下如釋重負。
被如此體貼的嗬護,“生病”的楚王殿下頷首偷笑。桃目低垂,又見言潯在幫自己掖被角,穆解韞別提有多開心了。
盡量忍住不笑,還裝傻問,“你怎麽來了?”
手中動作未停,言潯:“來看看你呀!都這麽多日沒見了。”
穆解韞聞言,桃目又一彎,盛盡花色。
小團團坐在一旁,眨了眨眼,忽然傾身上前,嬉皮笑臉的來了句,“阿娘是想爹爹了。”
“去,別瞎說。”拉過兒子來扣在懷中,言潯輕拍甜甜的屁股訓他。
“哈哈哈……”話一出口,穆家父子倆俱笑。
等笑過後,小穆馳又一本正經道:“馳兒也想爹爹了。”
一聽這話,穆解韞眼底見柔,抬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我的好兒子。”
“這病……是被我染上的吧?”言潯抱著兒子問,羽睫輕垂,又萬分篤定的說,“在馬車上。”
聞言驟慌,穆解韞緊忙否認,“沒,這幾日天冷,受了些風寒。”
“你也胡說!”言潯抬眸,眉心擰緊,“怎麽可能?你身體那麽好,這麽多年都沒生過一次病,怎麽可能會突然受風寒呢,就是被我給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