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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真正的自己

  丹唇笑挽,言潯得意洋洋的挑眉,答了句,“穩妥。”


  一聽這話,周明激動不已,立刻說,“那主子快下來吧,咱們的車在那兒呢,我們……”


  “不行!”誰知話還沒等說完,小齊譽忽然大喊。


  周明:“嗯?”


  “不可以,”小齊譽慌慌張張的轉身,摟著言潯的脖子說,“你不可以走。”


  “他是?”


  周明問聲落下,還不等言潯回答,前方的馬車中,齊衍推開窗,“北祁國君,咱們還是一道同行吧。”


  回抱住孩子,言潯想了想,對周明道:“這位是西蜀太子。算了周明,我就不下去了,咱們的人馬跟在後麵就是了。”


  聞言,雖有疑惑,不過周明仍是點頭說,“好。”


  關上窗,馬車繼續向前。


  回城的路上。


  馬車內,言潯抱著孩子,習慣性給他整理衣袍。


  小齊譽見言潯頷首,便貼上前去輕輕的親她。


  頰上冰涼溫潤,言潯一驚,看著孩子笑,也親了他一口。


  菁兒坐在對麵,一臉崇拜的看著言潯,恭聲道:“北祁國君真的好厲害呀!小殿下一到您懷裏,竟然就不哭也不鬧了。”


  言潯聞言,挽唇一笑,沒說話。


  “其實他每次哭,奴婢總也哄不好。”菁兒垂頭,“這次又是當著皇上的麵兒,方才真是嚇死奴婢了。若是沒有您,奴婢恐怕早就去見閻王了。”


  手中動作一頓,言潯抬眸問,“你是他的奶娘?”


  “嗯,”菁兒點頭,“是的。”


  “今年多大?”


  “二十五。”


  言潯麵露驚奇,立刻說,“巧了,咱倆同年。”


  “是嗎?”菁兒一聽,歡喜不已,“北祁國君也二十五!真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奴婢還當您十七八呢。”


  話一出口,言潯忍不住笑,“你可真會說話。”


  三言兩語之間,二人迅速熟絡起來。


  “這孩子看起來膽子有點兒小,容易哭。”言潯說。


  “是呀,”菁兒緊忙點頭,“之前受過驚嚇,所以就變成這樣了。”


  “驚嚇?!”


  “不錯,”菁兒解釋說,“之前端妃想謀害太子殿下,將太子殿下浸在水中,險些溺死。從那之後,殿下受了驚嚇,就一直愛哭。也是那次,殿下嗆了水,患上了咳喘病,嗓子不太好,每次哭起來都容易嗆,呼吸不過來,有幾次差點兒昏死過去,可嚇死我們了。”


  “原來如此。”聞言,終是懂了。頷首看著懷中的小齊譽,不覺間心生憐惜,言潯抱緊孩子,輕撫他的後背,給他溫暖。


  “你哄孩子很厲害欸!”菁兒和尋常女子差不多,聊著聊著話匣子就打開了,傾身上前問言潯,“是家中已有子嗣了嗎?”


  “有的,”言潯挽笑答,“也是個男孩兒,比他小一點兒。”


  “是小弟弟嗎?”這時,太子殿下忽然發問。


  “是呀,”言潯低頭,和孩子蹭了蹭鼻尖,說,“不過弟弟可是個大魔王,鬧得厲害,不像譽兒這麽乖。”


  遠在天邊的小穆馳:哼!我才不是大魔王呢,我乖的很。


  “孩子小,都愛鬧。”菁兒開口道。


  “是呀!我家那個,巴拉巴拉……”


  隻要一談起穆甜甜,老母親的話匣子便也打開了,抱著小齊譽又說又笑,開心的不得了。


  “哈哈哈……是嗎?”菁兒在一旁聽著,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見你哄孩子手生,是以前沒帶過嗎?”言潯問。


  菁兒無奈,點頭:“嗯。”


  一聽這話,言潯蹙眉,疑聲問,“你既然是他的奶娘,應該自己也有孩子吧?為何不會哄呢?”


  “唉,您有所不知,”歎了口氣,菁兒說,“其實我自己的孩子,我都沒見過幾麵。生下孩子後,就被帶進宮來給太子殿下做奶娘了。之前殿下都是他娘親,靜妃娘娘自己帶的,我隻管喂奶。後來娘娘不在了,才交給我,可孩子都五歲了,我們怪生分的。”


  許是聽到了菁兒提及自己的母親,小齊譽立刻爬起來,對著言潯喚,“娘親。”


  怔了一下,言潯淺笑,揉了揉孩子的小臉蛋,隨後問菁兒,“他的母妃呢?”


  “薨了,今年年初剛沒的。”菁兒神色低落,垂著頭說,“就是為了保護太子殿下,被端妃讓宮人用繩子活生生勒死的,才二十四歲。”


  “唉。”一聲輕歎。


  “其實我覺得呀,”菁兒未動,理著手中的帕子說,“女人家呆在後宅後宮裏頭,也不一定是什麽好事。守著那方寸間的院子,逆來順受,委曲求全。男人們在外麵,為了權利地位搏殺爭鬥。我們是他們附庸,做不了自己的主,到頭來還要受連累。”


  緩緩抬眸,望著半開半閉的車窗,菁兒繼續說,“靜妃娘娘入宮三年,一直也沒得過什麽寵,就因為誕下龍嗣,便落得個身首異處,唉。”


  抿了抿唇,隻一瞬間,神色落寞,言潯沒說話。


  其實她如今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衝破那層牢籠的束縛嘛。


  她們都被困在其中。


  這個話題太傷感,菁兒長長的舒了口氣,抬眸又笑言,“我見北祁國君就不同了,方才那麽大一張弓,您說提起來就提起來了,還射的那麽遠、那麽準,正好射中了紅靶子。那叫什麽,什麽百,什麽楊,真是厲害!”


  一掃失落,言潯彎眉淺笑,“百步穿楊。”


  “對對,”菁兒急忙點頭,“就是百步穿楊。我沒讀過書,不知道這些個文詞,”


  撓頭又笑,“反正就是很厲害。你學了多久呀?”


  “兩年。”


  “兩年啊,”手中動作一頓,菁兒感歎,“那也好久了,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還好吧。”


  言潯淺聲答,說話時不自覺摩挲著手上的薄繭。


  那是經年累月,日複一日的練箭,而磨成的繭。


  在言潯手上。


  四年光陰已逝,言潯的手已不再像從前那樣白皙嬌嫩。如今的那雙手,變得粗糙,傷痕累累。


  還記得當初,穆解韞教自己練箭時,每日端弓平舉就要半日,提箭瞄靶又要半日。為了能射中靶心,言潯吃盡了苦頭,但她從未喊過一次苦,叫過一次累。


  言潯很堅定,不僅僅是為了贏過薑定安,她想贏過所有人。


  她要做能提的起弓,拉的起箭的人。


  因為林將與不在了,她必須要讓自己變得強大。


  沒有羽翼的人最清楚強大的意義。


  她已避無可避,所以勢必要學會迎風而上。


  這四年來,言潯通讀史書列傳,學縱橫之術,習奇兵利器,不敢有一刻鬆懈,或許就是為了今天。


  在世人麵前證明自己,她要告訴所有人,女子不比男子差。


  “我想成為你這樣的人,”身旁菁兒開口,滿目憧憬,“天底下的女子或許都想吧。”


  言潯聞言,落下手,眸色忽然變得堅定,聽她道:“放心,終有一日,我們都會成為自己。”


  我們不要做誰的附庸,我們也可以做自己,真正的自己。


  ……


  齊衍答應了合縱之事,他和言潯約定,等日後列國詳談戰事時,他會親自到場。


  翌日,言潯辭行,一行人出了岏崇城直接向東行去。


  他們並未去南椋,而是去了東漓。


  言潯想把南椋放在南下三國的最後一站。


  因為,那裏有一個會亂她心曲的人。


  路上,在驛站歇腳時。


  “主子,來信了。”周明拿著信封,笑吟吟的走進來。


  言潯一見便笑,接了信封問,“晚晴也來信了吧?”


  “哈哈,是呀。”周明應聲點頭,還有些害羞,頷首拍了拍胸口,示意信在懷中,“我的還沒看呢,先把主子的信給送來。”


  “好,那你快去看吧。”


  二人言笑分別,各自回房中看信。


  拆開信封,穆解韞這次寫的不多,就一頁紙。


  先問,事情辦的順利與否?

  如果不成,別太逞強。


  還有啊,提前知會你一聲。兒子這回可是真生氣了,起床之後沒看見你,鬧了三四天,現在在阿娘那兒,天天吵著說不要你了,再也不和你好了。(其實背地裏沒少躲在被子裏偷偷哭鼻子,說想阿娘。)

  你自己看著辦吧。(回來時候給他買點兒好吃的,小玩意,哄哄就行。)

  最後,照顧好自己。


  穆解韞忽然變得一點兒也不絮叨了,相反,非常“沉穩”。


  言潯認認真真的把信看完,一邊笑,一邊淚落,“傻兒子。”


  抬手抹了把臉,隨後取了筆墨紙硯來,坐在桌前,例行公事般畫了隻王八,不過這回附贈了一行小字:想馳兒,想你們。


  裝在信封裏,讓人送回西堯。


  ……


  是夜。


  言潯趴在窗邊看夜景,一低頭看見周明正在窗外的巷子裏閑走。


  “周明!”言潯俯身喚了一聲。


  那人抬頭,看著自己先是一頓,隨後又笑,“主子,原來你的房間在這兒呀!”


  過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沒想到逛著逛著,就逛到你這兒來了。”


  “哈哈哈……等我。”言潯也笑,話音落下轉身跑了出去。


  不多時。


  兩個人一起在巷中慢步。


  “想孩子了吧?”言潯問。


  聞言一頓,周明頷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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