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少年國君
“欸!穆解韞!穆解韞!”言潯一見,驚慌失措的起身追上,一把拉住人說,“不行!我答應過娘娘的……”
“答應了又如何?我兒子想回去了。”穆解韞不講理,還理直氣壯,話音未落抬手拉起言潯,“走!一起回去。”
“欸!穆,穆……”
“想回去的就一起回去啊!”言潯想說話,穆解韞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對著殿外眾人喊,“別忘了把貓帶上。”
楚王殿下話一出口,眾人歡雀。
“哦!終於可以回去嘍!”
……
灼園。
小穆馳一回來就像脫了韁的野馬似的,抓都抓不住不住,抱著小梨花到處跑。
小梨花:雖然很開心,但是喵要淡定。
鄧甘意跟在後麵,也不像在未央宮時那般小心謹慎,轉而舉著網兜,對甜甜喊,“小殿下,還捉不捉蝴蝶了?”
“捉呀!”穆甜甜點頭,直接鬆開小梨花,又跑了回去,拉著鄧甘意嚷,“甘意哥哥,我們去捉蝴蝶吧!”
小梨花落地,順勢跑走:哈欠,喵還是回去補一覺吧。
看著歡脫的兒子,言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立在原地,氣急了還抬手打了穆解韞一下,低聲罵,“臭王八,你把我這幾天的努力全都給白費了。”
被打還笑,過後穆解韞又嬌滴滴的撒嬌說,“哎呀!人家馳兒呆在阿娘那兒不開心嘛,我就想著讓他回來玩兒幾天,又不是什麽大事,王妃娘娘體諒體諒,別生氣了,哦。”
瞪著他,言潯咬牙切齒,“你明知道,我後日就要啟程動身去西蜀了。還把他接回來,這不是,不是故意要讓我難受嗎?”
“唉,”歎了口氣,穆解韞問,“那……難道你走之前都不準備再看兒子一眼嗎?”
“我!我……”一時語塞,言潯垂目,“我怕走的時候想著他,就走不成了。”
“沒事的,”收起了玩笑的神情,穆解韞一本正經,一臉溫柔,拍了拍小人兒的背,說,“不是後日才走嘛,先玩兒兩天再說。”
翻了個白眼,言潯:“那後日怎麽辦?”
“呃……”找不出理由來,穆解韞尷尬,抬手撫了撫後頸,最後又開始蠻不講理,“後日的事後日再說,著什麽急呀?”
“可……”言潯還想說。
“欸!你看,馳兒玩的多開心。”穆解韞立刻轉移話題,“走,我們陪他一起捉蝴蝶。”
被不由分說的拉著向前跑,言潯:“穆,穆……唉。”
結果,小殿下回灼園蕩秋千,一蕩便是兩日整。
解綰綰托腮坐在未央宮中:我就玩了會兒牌,孫子怎麽就跑了?
……
兩日後。
清晨十分,言潯自睡夢中醒來,習慣性抬手摟住趴在胸前的小團團。
揉了揉眼睛,垂眸一瞧,隻見穆甜甜趴在身上睡得正香,玉佩又被掛回到了脖子上。
那日回來後,穆甜甜求著言潯要玉佩,然後掛在脖子上怎麽也不肯取下來。
因為在小團團心裏,隻要自己一直帶著玉佩,阿娘就不會再把自己送回到皇祖母那兒去了。
老母親寵溺一笑,可是,今天卻沒親他。
靜靜的看了兒子須臾,過後緩緩轉身將小甜甜放在床上。
把小梨花扯過來,一人一貓習慣性的抱在一起。
言潯拉了薄被來蓋在兒子和小梨花身上,纖影坐在床邊,看著兒子彎起唇角。
“馳兒,你乖乖的,阿娘要走了。”
起身穿衣,挽發束冠。
言潯立在穿衣鏡前,看著鏡中少年模樣的自己。
霍慵歸說得不錯,言潯是北祁國君,她還有家國要守。她不能為了一己私欲,置北祁萬萬千百姓於不顧。她的臣民們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在等著國君來解救自己。
在西堯藏匿的這四年,平靜亦是煎熬。
那日寧慈殿中,跪在佛前,言潯想了很久,她不能再躲了,她要去戰,為北祁,亦是為自己一戰。
……
走出內廳,見穆解韞立在門前。
桃目微彎,一斂春水柔情,楚王殿下開口,“萬事小心。”
“嗯,”言潯笑著點頭,還不忘仔細叮囑,“等馳兒醒了,把他送到娘娘那兒去。還有,幫我照顧好他。”
穆解韞:“沒問題。”
“那我走了。”
“好。”
“少年國君”緩步出門,身後人忽然又言,“骨哨在你身上吧?想我了就吹一下,我讓萌萌去看你。”
話一出口,言潯驟然止步,回身時明眸微怔,猛然間回想起自己從兒子那兒拿來的骨哨。
穆解韞是在有意提點,有危險就吹哨,殿下會去救你的。
頓了頓,言潯闔目挽笑,點頭說,“好。”
……
在去西蜀的路上,馬車中,言潯闔目靜坐。
腦海中仔細回想著七年前,勤政大殿上,風啟幕對列國君主的分析審度。
“西蜀國君齊衍,老於世故,城府頗深。喜算計,難深交。”
“東漓國君梁靖起,是個繼位君主,當政也才不過五載整。南椋國君花偲酩,年六十,垂垂老矣。此二人皆無所作為。”
“北秦國君方初信……”
明眸流轉,隔窗望向車外的山巒麗景,言潯陷入思索。
北秦國君方初信。
北秦與北祁素來有嫌隙,這麽多年來,方初信一直懷恨在心,意欲伺機報複。他一定把自己當成了仇敵,若想說服他與自己聯盟,簡直難比登天。
這個先放放。
南椋現任國君花如許。
之前花偲酩在位時,他在皇室中排行第十,隻因他的幾位皇兄,要麽修仙問道,要麽不理政事,所以皇位一推再推,最後就被推到了他這個庸庸碌碌的老十身上。
一無是處,無德無能,稀裏糊塗當了皇帝,還怯懦膽小。八方列國中,但凡提及此人,也盡是鄙夷之色,嗟歎之音。
花如許膽小怕事,想說服他和自己聯盟,一起攻打東楚,其實也有難度。
東漓國君梁靖起。
雖說之前傳聞盡言,說他同花偲酩一樣庸庸碌碌,但是荊珥宴一遇才發現,其實並非如此。
他還算聰明,識大體,顧大局。加之如今,東楚欺人太甚,對東漓也是三番四次的征討挑釁。良言遊說,同他結盟,應該不難。
隻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東漓與西堯實在相距甚遠,不好直接抵達。
幾經思量,言潯最後還是選擇了先來西蜀。
如今的西蜀,兵力在列國中能稱前三,也是不容小覷。
不過齊衍可是隻出了名的老狐狸,難對付的很。但遊說他,也是決定言潯此次“出征”成功與否的關鍵。
如今階下群臣不在,也不會再有人像從前那般幫自己分析局勢,謀劃打算,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言潯自己了。
有過穆綬霆的教訓後,言潯變得更加縝密周詳,她做足了功課,此行勢必要將齊衍“一舉拿下”。
――
西蜀。
國都,岏崇。
皇城中。
言潯表明了身份,請求麵見齊衍,希望可以商談一下聯盟之事。
隻可惜,齊衍比穆綬霆還狠,直接拒見。
他甚至連聊都不願意和言潯聊,理由隻有一個:
女子稱帝,北祁國滅,再奪江山也無以立。不談。
铩羽。
再次受挫,小人兒立在皇城門前的大道上,抬眸仰望天際的那輪沉沒夕陽。
“主子,西蜀國君不肯見,這可如何是好?”周明走上前來問,麵上盡是憂色。
無言垂目,良久,言潯才開口,卻隻說了一個字,“等。”
雖說齊衍不肯見,但言潯並未直接離去,而是……
每日前來皇城門前等待見駕。
小人兒不知是哪兒來的毅力,竟能每日寅時前來等候,請求麵見。若齊衍說不見,她也不走,一直要等到夜間戌時方才離去。
這可比以前晨昏定省時還積極。
……
三日後。
寅時,言潯如約而至。
守門侍衛一見熟悉的車馬,紛紛扶額歎氣,“唉,又來了。”
言潯下車,來至侍衛身前,還沒等開口,侍衛搶先道:“不必說了,今日你是見不著皇上了。”
“嗯?”聞言一驚,言潯問,“為什麽?”
“皇上昨夜連夜出宮,去南邊校場操兵去了。”
言外之意就是,皇上為了躲你,跑了。
一聽這話,言潯微怔。
“走了?!”身後,周明皺眉低語,“主子,看這情況,西蜀國君是打定主意不願意聯盟了。”
抿唇思索,言潯微頓,忽然說,“無礙,走。”
話音落下,轉身便走。
周明一愣,忙問,“去哪兒?主子,欸!主子!”
……
翌日,晌午時分,岏崇南郊校場。
外圍的林道上停了輛馬車,周明和一群青衣衛閑散四坐。
“這都快午時了,怎麽還沒出來?”其中一個青衣衛擔心發問。
“不知道呀,”另一個說,“主子昨晚潛進去的,這都過了一整夜了,音訊全無,也不知道在裏麵怎麽樣了。”
一旁,坐在石頭上喝水的青衣衛聞言,立刻落下水袋,轉身問周明,“周大哥,你說會不會出什麽事呀?”
彼時,隻見周明闔目靠坐在樹下,神色微沉,聽見問話後緩緩抬眸,沉聲道:“放心,主子既然說要一個人進去,就一定做好了打算。她心中有數,不會有事的,咱們安心等著便是了。”
眾人聞言,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