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穆馳
林間。
“先停一停,他們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大家休息一下,吃些東西,補充體力。”
隨著頭領一聲令下,所有人長舒一口氣,原地坐下休息。
其間,黑衣男子抱著穆甜甜跑了一路,累的半死。一聽說能休息,趕緊放下“活祖宗”,呼哧帶喘的原地坐下。
有幾個人和頭領商量著要去找點兒水喝。
頭領點頭答應,正欲起身,卻又放心不下,衝著黑衣男子喊話,“漸聿,把孩子給我看住了。他若是丟了,唯你是問。”
黑衣男子一聽,連忙點頭答,“哦,好好。”
過後,頭領帶著幾個人去找水,留下三五人和漸聿一起,看著穆馳。
一路走來,餓的饑腸轆轆,漸聿頷首,從懷中掏出幹糧來充饑。
“你在吃什麽呀?”倏忽,身旁一陣小奶音響起。
“嗯?”漸聿動作一頓,尋聲抬眸望去。
彼時,隻見穆甜甜被束著手腳,一臉乖巧的坐在原地,軟萌萌的,像個小團子。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筆直的看向自己……手裏的芝麻餅,咽了咽口水。
唉,甜甜殿下這是又餓了。
“餅啊。”漸聿理所當然的說。
口水飛流三千尺,小穆馳目不轉睛的看著餅,再問,“好吃嗎?”
下意識縮回手去護住芝麻餅,漸聿暗道不妙:“你,你想幹嘛?”
“我想吃。”穆甜甜笑了笑,倒是直言不諱。
“那怎麽能行?”將餅護在懷中,漸聿:“就這一個餅,給你吃了,我怎麽辦?”
咽了下口水,穆甜甜奶聲奶氣的說,“可是肚肚說它餓了。”
漸聿:“……”
見對方不語,小娃娃登時便嘟嘴扭身,軟糯糯的嚷,“我好餓呀!哥哥,給我吃一口吧。”
小甜甜撒嬌。
漸聿看著,一個大男人竟會忍不住姨母笑。偷偷看了眼周遭,見大家都在闔目小憩。
抿唇微頓,漸聿想了想,最後還是拿著芝麻餅上前,鬆口道:“好吧,給你吃一口吧。就一口啊,我自己都餓了一夜了,就指著這張餅活命呢。”
“嗯嗯。”穆甜甜止不住的點頭。
漸聿將芝麻餅送到小娃娃嘴邊,隻見穆馳迅速張大嘴。
吧唧~
一口咬住了半張餅。
漸聿:“啊?!”
嚇了一跳,趕緊扯餅,口中急嚷,“欸!欸!小祖宗,少點兒咬啊!”
穆甜甜還小,餅又太硬,那麽一大口,他咬不下來。
漸聿為了保住自己的芝麻餅,急得上竄下跳,整個人半蹲著,拚命扯餅。
但是,同樣為了吃到大餅,穆甜甜死死咬住,不肯鬆口。
雙方僵持不下。
“幹嘛呢?你倆在那兒幹嘛呢?”一旁小憩的黑衣人聽見聲音,皺眉抬眸。
“三哥,他搶我餅。”漸聿扯著餅,哭喪著臉對黑衣人告狀。
對方:“……”
歎了口氣起身,“這麽大的人了,連個小屁孩兒都對付不了。”
黑衣人上前,蹲在小穆馳身前,抬手就是一掌,打在孩子的腦袋上,厲聲道:“鬆開。”
“啊!”漸聿看著心間一顫。
咬著餅,小穆馳一動不動,沒哭也沒鬧,隻是眨了眨眼。
沒想到,下一瞬竟然還將大餅咬了下來。
對麵二人:??
“嘿!讓你鬆開,誰讓你給吃了。”黑衣人一見,登時暴怒,抬手又要打人。
“欸!欸!三哥,算了吧,別打了,孩子還小。”好在漸聿及時上前,擋住了穆甜甜,替他求情。
聞言,見黑衣人眸色一凜,登時抬手,照著漸聿的腦袋也是一錘,破口大罵,“你有病啊!我幫你,你幫他。”
挨了打,漸聿垂頭揉腦袋,委屈巴巴的不說話。
“呸!”這時,忽然見小穆馳一臉苦相,把芝麻餅吐了出來。
漸聿驚訝,“欸?你怎麽還吐了呀?”
穆甜甜吐舌頭:“好難吃呀。”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黑衣人大吼,抬手又要打人。
手已高高揚起。
穆甜甜看著他,卻是麵色如常,“你不能打我的頭。”
一開口,更是語出驚人。
抬起的手懸停在半空中,黑衣人聞言,眉頭一皺。
“你要打我的屁股。”誰知下一瞬,穆甜甜竟又語出驚人。
黑衣人:“嗯?”
穆甜甜笑了笑,一本正經道:“阿娘說,頭太硬,打起來手會痛,打屁股就不會痛啦。”
嗬嗬,你倒是還挺為別人著想的。
話一出口,黑衣人:“……”
不多時,幾個人一起,圍在小穆馳身前,每個人臉上都是審視的表情。
“你說……這孩子為什麽不哭呀?”
“不知道,”漸聿搖搖頭,“從昨晚到現在,一滴眼淚都沒掉過,笑嗬嗬的。還一個勁兒說讓我們跑快點兒,他的風車轉不起來了。今早大哥生氣,搶過來直接給扔了。”
眾人:“……”
於一眾審視的目光間,隻見小穆馳趴在地上,黑溜溜的眼睛盯著前方的一株蒲公英,看了須臾,鼓腮“噗~”的一聲,吹散了毛茸茸的冠。
看著它們隨風四散而飛,小娃娃抬起頭,一臉歡喜,“飛嘍!飛嘍!”
玩兒的可真高興。
方才的黑衣人抬手,搓了搓下巴,“這孩子,怕不是要成精了吧?”
話音未落,穆馳身形一頓,猛地坐起身來,轉目看向眾人。
。。。
一瞬靜默,大家麵麵相覷。
眨了眨眼,小團團奶聲奶氣的喊,“我要噓噓!”
眾人:“……”
頓了頓,一哄而散,“漸聿,你來。”
……
西堯,靖都,燕王府。
穆解韞帶走了穆徊的妻兒。
“殿下,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青衣衛一瘸一拐的走上前來,隻因他們方才被穆解韞手下的青衣衛打的半死。
彼時,見穆徊坐在位上,氣的渾身發抖,一雙怒目筆直的射向前方,咬牙低語,“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立刻飛鴿傳信去南椋,傳我口諭,”
話音未落,一拳砸在桌案上,“給我弄死那個小崽子。”
……
南椋,愽州。
驛站內。
薑定安坐在床上,左臂纏著紗布,嘴唇幹裂,滿目滄頹。
他已經整整兩日未曾合眼了,不吃也不睡,一直坐在那兒,木木呆呆,麵無表情的喃喃,“都怪我,不該的,我不該放馳兒一個人亂跑的。都怪我……”
他有無盡的自責,無盡的悔恨,及及崩潰。
其間,所有人都來勸過,奈何毫無作用。
與此同時,另一間廂房中。
言潯沉麵坐在桌前,袖口已經被揉成了一個團,她在等青衣衛傳回來的消息。
小梨花從床上跳下來,跑到言潯腳邊去蹭她的靴子,一聲聲的喵叫,仿佛是在問:小主子去了哪兒?喵怎麽見不到他了?
言潯未動,對一切都是置若罔聞,仿佛石化一般,像一具沒有靈活的軀殼。
周明立在門前看守,不敢有分毫鬆懈。這兩日來,言潯崩潰過無數次,她已極盡瘋狂,不是想殺黑衣人,就是想跑出去自己找兒子。
可經曆過那一夜的惡戰後,她渾身都是傷,根本不能外出奔波。
周明無奈,隻能把言潯暫時關在房間裏,一次又一次的勸慰遊說,企圖能喚回她的理智。
這兩日的時光,過的比兩世都長,所有人在煎熬。
倏忽,驛站外一陣高聲驟響,嚷道:“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話一出口,眾人皆是一驚。
言潯聞言,登時彈身而起,推開門向外衝去。
“主子。”周明喚了一聲,緊隨其後跟著下樓。
……
驛站門前。
纖影狂奔而出,目之所及是一行人馬疾步走來。
喬裝的青衣衛還沒等跑上前去牽馬,就已是目瞪口呆。
隻因,此刻人群的最前方,一抹高影闊步前行,衣袍遇風上下翻飛,朗顏於日色間驚詫天光。桃目微沉,一洗桃花顏色,盡蕭風肅肅。
萬沒想到,那人竟是穆解韞。
穆解韞竟然親自來了。
一時間,在場眾人立刻頷首垂目,恭聲喚,“主子。”
言潯站在門前,在看見穆解韞的那一刻,這兩日來壓抑在心頭的所有委屈難過悉數暴發。
看著那抹高影來至自己身前,二人對視,小人兒終是撐不住了,雙眼一紅,撲進穆解韞懷中嚎啕大哭,“穆解韞,我把馳兒給弄丟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她該有多絕望,多無助。
緊忙抬手回抱住言潯,穆解韞撫著小人兒的後腦,輕聲安慰,“沒事,沒事。我來了,一定會把馳兒找回來的。”
……
進到驛站,坐在桌前,穆解韞沉聲開口,對言潯道:“這次我帶了千餘人來,已經下命把他們分往南椋各地去四處找尋了。”
“放心,”抬手幫小人兒撫去眼角的淚痕,“馳兒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回到他阿娘身邊的。”
眨著一雙慘紅的兔子眼,言潯吸了吸鼻子,乖巧點頭,“嗯。”
過後又問,“你怎麽還親自來了?沒事嗎?家裏……”
言潯意有所指,隻因為靖都城中眼線遍布,她怕穆解韞帶著這麽多兵馬出城,會引人非議,惹來麻煩。
“沒事的。”穆解韞搖頭又言,“馳兒有事,我在靖都也放心不下,想想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