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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前塵1

  靖都。


  今日穆解韞帶言潯出宮,乘車一路南下去了城南郊外。


  那裏是校場,連著山林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專為練兵而用。如今是盛夏酷暑,鮮少有人操兵,校場冷清了不少。


  穆解韞今日帶出了萌萌,喬方方肩頭一抖,鶻鷹展翅,直衝天際,隨後飛入山林。


  言潯的目光一路追著鶻鷹,身旁穆解韞拍了自己一下,說,“走。”


  回過神來,小人兒跟著穆解韞朝裏麵走。


  方行百餘步,遙遙隻見,一匹通體赤紅的烈馬在校場中央疾馳,馬上人一襲幹練戎裝,手執書卷,眼下正垂眸品讀。


  言潯看著隻覺驚訝。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人可以在一邊騎馬,一邊看書。


  “二姐。”穆解韞招手喚人。


  穆解軼應聲抬眸,看著弟弟笑了笑,隨後置書於側袋,輕摔馬韁朝這邊奔來。


  駿馬朝自己飛奔而來,言潯隻感有疾風駛過。


  “方才一見萌萌,我就知道你來了。”穆解軼同穆解韞說笑,隨後於言潯身前勒韁,馬身側轉,馬上人垂眸一笑,問小人兒道:“怎麽?又是來打架的?”


  言潯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是好。


  “再打一場也好啊!”穆解韞卻欠欠的接話嚷,“上次你倆打架,我還沒看夠呢。”


  話音方落,一左一右,言潯和穆解軼同時出手,齊齊給了穆解韞一拳一鞭。


  被左右夾擊,少年躲閃不及,整個人抱頭鼠竄。


  言潯和穆解軼一起打了人,再看向對方,不由皆是一怔。


  如今唯有穆解韞雙手揉著痛處,委屈巴巴說,“你倆還挺有默契的呀。”


  。。。


  “哈哈――”頓了頓,兩個姑娘又一起笑了。


  穆解軼翻身下馬,有侍衛上前,牽著赤兔退下。


  隨後三人慢步去往觀台。


  閑聊間,言潯發現,穆解軼的確與普通的女子不同,她身上有男兒英氣,又不失女兒本色,言談舉止間盡顯幹練英銳。聰明睿智,得體大方,比起男子還要瀟灑俊逸,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果真不負女公子盛名。


  以前言潯不能做女子的時候,最仰慕的便是西堯女公子,沒想到如今竟然見到了活的,一時間,明眸閃作星星眼,其間甚至還冒起了粉紅泡泡,簡直像個小迷妹。


  好在上次的打架沒讓女公子討厭自己。穆解軼也不是那種拘泥小氣的人,她拿言潯與穆解韞一般看待,像個大姐姐,事無巨細,照顧周全。


  沒過一會兒的功夫,言潯便二姐姐,二姐姐的叫個不停。


  穆解韞聽著不服氣,讓言潯叫自己哥哥,小人兒翻了個白眼,轉身便對穆解軼道,“二姐姐,你不知道,我比穆解韞大,大四個月,唔……”


  穆解韞直接上手捂住言潯的嘴,不耐煩的嚷,“別廢話了!都說了幾萬遍了,也不嫌煩。”


  “唔!唔唔……”言潯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掙紮了半天也無濟於事。


  穆解韞鎖著人,勾著唇角,洋洋得意。


  見弟弟欺負姑娘,做姐姐有些看不過眼去,馬鞭輕甩,打在穆解韞臂上,“放開她。”


  穆解韞被打的一激靈,轉目看向穆解軼,又委屈巴巴的撅起嘴來,埋怨說,“你們怎麽都護著她?”


  終於掰開了穆解韞的手,言潯也學著他的模樣,欠揍的嚷,“哼!就護著我,氣死你!”


  “喂!你可看清楚了,這是我姐,我親姐!”


  “那也護著我,怎麽樣?”


  “你!”


  “你什麽你?”


  ……


  看著二人吵架,穆解軼站在一旁,很是無奈,隻得搖頭輕笑。


  鬧了一會兒,穆解韞說有事,便準備離開,他把言潯留在校場,臨行前說晚上再來接人。


  穆解韞一走,穆解軼便帶著言潯在校場騎馬。


  赤兔與驌驦並行,穆解軼迎風感歎,“我在靖都十餘載,第一次有姑娘與我策馬。”


  身下駿馬狂奔,烈日疾風,一夕之間,言潯找回了些帝王氣概,恣言道:“姑娘不比男兒差。”


  “你這話說的好,我愛聽。”穆解軼側過身來笑,“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在馬場跑了幾圈,言潯與穆解軼翻身下馬,來至一處射箭亭。


  “會射箭嗎?”穆解軼問。


  “會是會,輕弓可以,重弓不成。”言潯答。


  穆解軼聞言,來至弓架前挑了一把遞給言潯。


  言潯接弓時,看著弓架旁有一個鐵案,上方懸著一張玄鐵大弓,弓身極長,凶悍非凡。


  小人兒瞧著,忍不住驚歎,指著玄鐵弓問,“這麽大一張弓,射日用的吧!是二姐姐的?”


  側目看了眼玄鐵弓,穆解軼笑了笑,說,“不是,這是西堯的神弓,擺在這兒受人供奉的。”


  “哦,原來如此。”言潯點了點頭,“我就說嘛,誰能拿得起這個呀。”


  穆解軼聞言,轉目看她,卻沒接話。頓了頓又問,“老九教了你多少?”


  “教?教什麽?”言潯不解其意。


  “功夫呀。”


  “功夫?”轉目一臉迷茫,言潯:“我沒跟他學過功夫。”


  “怎麽可能?”穆解軼不信,“那日你同我打架,所用一招一式,可是得深他的真傳呢。”


  “嗯?”言潯微驚,連忙解釋說,“不是的,那些都是我捉流螢的時候……”


  話音戛然而止,她沒再繼續說下去,恍然回想起欹江過往。


  螢火流光間,少年握著自己的腕,一字一句的說,“臂要穩,腕要活,眼要準,速要快。”


  賭場鐵籠中,那一顆顆飛馳而過的桂圓核,打在每一處,看似不起眼,實則都在告訴自己製敵的訣竅。


  原來無形之中,他教了自己這麽多。


  ……


  校場比玲瓏宮有趣,穆解軼也比穆解韞的那群小娘子爽朗明快。


  玩兒了許久,不知不覺間,夕陽西下。


  言潯和穆解軼坐在落日餘暉中,眼下烈日已沒,說不出的舒爽清涼。


  鶻鷹自山林中飛了回來,在天際盤旋。


  “萌萌回來了。”言潯指著鶻鷹嚷,眨了眨眼又說,“欸,我怎麽覺得,它從山林裏回來之後變得精神了許多,前幾次見它都是蔫蔫的。”


  “鷹和人一樣,喜歡自由,受不得拘束。”穆解軼提著馬鞭,不緊不慢的說。


  “那到也是。”言潯點頭,“在玲瓏宮裏悶的透不過氣來。”


  “唉,沒辦法。”穆解軼歎了口氣,“宮城就是那樣,四四方方,像個大鳥籠。”


  “你也不喜歡嗎?”言潯轉過頭來問。


  “還好吧,呆著呆著就習慣了。”穆解軼神色未動,想了想又說,“軟軟,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在玲瓏宮中,千萬不要太過出挑,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到時候,就算是老九,也救不了你。”


  這話倒是有些出人意料,言潯聞言微怔,緊忙問,“為什麽會引來殺身之禍?”


  穆解軼轉目看著她,一臉認真道:“上次品茶會,你是死裏逃生,但不能保證下一次,也可以。”


  “品茶會?!”言潯隻覺雲山霧罩,蹙眉問,“二姐姐到底在說什麽呀?我聽不懂。”


  言潯這反應反倒讓穆解軼怔了一下,“老九沒跟你提過品茶會的事嗎?”


  “沒有呀。”


  “唉,這個老九,可真是的。”穆解軼低聲罵,“怎麽也不同你把其中的利害講清楚呢?”


  言潯一聽便明白此事另有蹊蹺,立刻湊近,“二姐姐,你快說呀,到底是怎麽回事?”


  穆解軼抿唇頓了頓,最後還是如實相告。


  “你有所不知,品茶會根本就不是為了品茶,他們煮的也不是茶,是人。”


  “什麽?煮……人?”震驚錯愕,言潯當場怔愣其間。


  收回目去,眺望遠方,穆解軼:“我給你講件舊事吧。”


  “老九身邊有兩個女官,一個叫問棠,一個叫燼杳。”


  言潯自錯愕中醒過神來。


  “這兩人都是自小跟著老九一起長大的宮女,小時候當玩伴,長大了作貼身侍候。問棠你一定見過,專愛多管閑事,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兒。燼杳與她截然相反,安靜沉穩,善解人意。”


  “老九更喜歡燼杳,慢慢的二人成了朋友,燼杳那姑娘聰明伶俐,老九拿她當知心人,平日裏也喜歡同她談天說地。”


  “這些本是平常事,但對阿娘來說,卻不是。”說到此處,穆解軼忽然垂頭歎了口氣,“天底下的娘都一個樣,最見不得有別的女子來跟自己分兒子的寵愛,要不然怎麽說自古婆媳不和睦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其實都不是老九的心上人,隻是知己朋友罷了。可沒辦法,阿娘就是生氣了。”穆解軼有些無奈,卻又無可奈何,隨後轉目看向言潯,“阿娘下令要湯鑊燼杳。”


  “湯鑊?!”言潯目瞪口呆。


  穆解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又說,“以品茶會為名相邀。”


  聽見“品茶會”三個字時,言潯徹底懵了,震恐間隻覺後脊發涼,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令她久久不能平靜。


  “那日燼杳人一到未央宮,便被扔進鍋中。”穆解軼的話還在繼續,“老九得知後,跑去未央宮,跪在殿前磕頭,求阿娘放人。阿娘不答應,老九便一直磕,磕到滿臉是血也不曾停。阿娘心軟了,最後放了燼杳。那姑娘從鍋裏被撈出來的時候,半條命都沒了。”


  聞言,見小人兒默默垂下頭去,低聲說,“原來,他那日急匆匆的跑回來,是為了救我。”


  “不錯。”穆解軼說,“老九自那事之後便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人沒變,心卻變了。那時的老九,就像你前幾日見到的萌萌,被關在‘籠子’裏,整日無精打采的,他不敢同任何人親近,他怕會出現第二個燼杳。”


  穆解軼最後的那句話,無聲中在告訴言潯說,他怕你會變成第二個燼杳。


  小人兒抿緊了唇線,耳畔穆解軼的聲音還在繼續,“再後來,稍微長大了些,他就變得愛玩兒了。納了一堆小妾,也不喜歡呆在宮裏了,成天跑去外麵玩兒,煙花柳巷,勾欄瓦肆,年複一年,日子過得也荒誕不經起來。”


  一言終了,穆解軼垂頭輕歎。忽然問,“知道為什麽那一宮苑的妾室都可以相安無事,唯獨你會有事嗎?”


  與之對視,言潯一臉迷茫,“為什麽?”


  “因為老九對你上心了。”


  “可我們隻是朋友啊。”


  “燼杳不也一樣。”穆解軼忍不住再提醒一句,“切記,不要重蹈覆轍。”


  “……”言潯垂下頭去,心中五味雜陳,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


  傍晚時分,穆解韞來校場接人。


  少年的身影度光入眼,灩灩桃目,一彎淺笑。穆解韞仿佛天生一張笑顏,能拂去世間霜塵。那雙桃花眼中看不見一絲哀怯,與方才故事中的九殿下判若兩人。


  穆解韞走近,笑著問,“玩兒的可好?”


  言潯點頭。


  抬手習慣性的搭在言潯肩上,少年又問,“聽說你同我二姐一起跑馬了?”


  “嗯。”


  “誰贏了?”


  “二姐姐贏了,我跑不過她。”言潯笑了笑,不想顯得太低落。


  “玩玩而已,分什麽輸贏。”穆解軼在一旁說。


  閑聊過幾句後,二公主擺駕回宮,穆解韞也帶著言潯走出了校場。


  其間言潯看著他,本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卻又頃刻咽下。


  “要不今日就不乘車了,一起騎馬回去吧。”穆解韞提議。


  “也好。”


  靖都大道寬又闊,言潯與穆解韞並轡而行。


  從校場回玲瓏宮要經過皇城,眼下正值傍晚,宮道上人影交錯,金車縱行。見錦衣繡袍,富貴宮公子,如雲過眼。


  不多時,迎麵走來一行隊伍,浩浩蕩蕩有百十來人,十幾名青衣衛於前方開路,雕花檀木,雙駕並驅,馬車很是氣派。


  雙方於宮道間相遇。


  何曆曆與喬方方雙雙勒馬,回身道:“殿下,是三殿下的車馬。”


  三殿下。


  西堯三皇子,魏王,穆彴。


  言潯勒住馬韁,心中暗念:這不就是之前穆徴口中所說的那個,成日去穆綬霆那兒告狀的老三嘛!

  他和穆解韞可不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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