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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審問

  “皇上想學暗器?”袁團驚訝反問。


  言潯從靶心處拔下飛鏢,轉過身來說,“想呀!快教教朕。”


  “好。”袁團點頭應聲,隨後拿起自己手中的飛鏢言傳身教,說,“投擲暗器,以速度和力量取勝,可以殺人於無形。”


  “不過,”話鋒一轉,袁團又道:“其實啊!暗器也並不一定非要是小的,輕的。隻是小而輕的器物便於攜帶,可以隱藏在暗處罷了。屬下學的是投器,長物也可以。”


  “至於這其中的關鍵所在,就是要看你手臂腕上的力道。投擲時要穩準狠,皇上您看……”


  袁團這邊正誨人不倦,與此同時隻見軍營一角,一道黑影驟然閃現。


  黑影手中提著個半大的鴿籠,籠中關了七八隻信鴿。


  停下腳步,黑影環顧四周,待確認無人後,將鴿籠放下。


  人蹲在原地,似是在從懷中掏東西,然後又自鴿籠中抓出一隻鴿子來,將東西插進鴿子腳上的竹筒裏。


  緊隨其後,雙手一揚,送鴿子飛上天去。


  看著信鴿朝北飛去,黑影並未立刻離開,轉而又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再去抓籠中的鴿子,重複著與方才相同的動作。


  隻是,這一次東西插好之後還不等放飛信鴿,便聽見黑夜中有一陣男聲響起,高聲嚷,“嘿!哪個營房的兄弟?大晚上不睡覺,跑這兒來放鳥玩兒?”


  黑影聞聲,身影一頓。


  隻一瞬間,周遭火把驟燃。火光照亮四野,黑影的身份也隨之浮出水麵。定睛一看,竟是淩非繁的隨軍家奴淩荃。


  蒙素舉著火把走近,垂目瞥了眼那人手中的信鴿,調笑道:“呦!這是要給誰傳信呀!”


  話音落下,再其身後,林將與靜立。


  淩荃一見林將與,手中動作一緊,抓著信鴿的手也下意識的縮進懷中。


  “淩荃。”林將與睨著他,到沒有蒙素那麽直接,隻是例行公事般的詢問:“天都這麽黑了,該夜禁了,為何不回營帳中休息?”


  “我,我……”淩荃握緊了手中的鴿子,目光閃爍,半天不肯答話。


  軍營本就是戒備森嚴之地,如今因著角落中點燃了火把,一時間便有不少將士聚集而來。


  淩荃眼珠左右轉了轉,麵上神色忽然變作一抹無辜,道:“我,我思念家中親人,所以寫了封信,想用信鴿傳去家中。”


  “家書?!”林將與佯裝驚訝,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淩荃懷中的鴿子上,頓了頓,提步向前行去。


  淩荃一見,忙不迭的退身向後。


  “相國。”就在此時,身後淩非繁的聲音忽然響起。


  林將與根本不理他,也不停步,準備上前去拿淩荃手中的信鴿。


  可誰曾想,不待他抬手,便被淩非繁橫插而入,直接以身作擋,將自己與淩荃隔開。


  身後蒙素快步上前準備護主,卻被林將與抬手製止,示意不用。


  “相國這是做什麽?”淩非繁護在淩荃前麵說,“淩荃是本千總的隨軍家奴,相國為何要無緣無故的在此審問捉拿於他?”


  “並非審問捉拿。”林將與平聲道:“他趁夜飛鴿傳信,行徑鬼鬼祟祟,我瞧著奇怪,不過是想問問緣由罷了。”


  “不是都說了嘛!是傳信去家中的。”淩非繁高聲開口,“相國為何這般不依不饒?”


  “既然是家書,看看內容應該無妨吧。”


  在林將與提到“內容”二字時,淩荃驚慌不已,隻見那人嘴角顫了顫,眨眼的速度也跟著迅速加快。


  想了片刻後,猛地屈膝而落,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哭嚷道:“相國啊!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微微垂目,“如今我因國離家,奔赴沙場。久不見雙親骨肉,一時間思念過甚。如今也不過是想借飛奴傳信,聊表思念之情罷了。寫的也不過都是些言好問安的尋常家話,相國為何還要這般為難於我?”


  淩非繁一見,不覺震怒,立刻抬手扯著那人起身,口中直嚷,“你又沒做錯事,跪他做什麽?”


  眼看著淩荃抓著鴿子踉蹌起身,頭低低的,很是可憐。


  方才他所言字字皆血淚,一時間又勾起了在場眾人的思鄉之情。當時就有人幫他求情道:“相國,人家不過是想家了,飛隻鴿子罷了,你又何必得理不饒人呢?”


  “是啊!我等現在本就是背井離鄉,大家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誰又會不想家呢?讓他放了得了!這就是個念想。”人群中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讓他放了得了。”


  “讓他放吧!”


  轉瞬間,響眾從雲。


  林將與卻不答話,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戴罪之身,風家軍中又有幾人會把自己放在眼裏。不過,長影卻並未退身作罷,他仍站在原地,眉目清冷無情。看那模樣,分明就是不看到書信上的內容誓不罷休的意思。


  “哼!相國可真有意思,我家奴才飛隻鴿子傳信,你卻偏偏要看。怎麽?你有偷窺他人書信的癖好嗎?”淩非繁狠目瞪著林將與,不禁冷笑一聲,“還是說,為著上次在帳中打架的事,相國還記恨著,想給我們使絆子,下腳鐐。”


  眼下淩非繁三言兩語間便開始翻舊賬,提舊怨。這明擺著就是想讓大家都覺得,今夜林將與之所以非要看淩荃的書信不可,就是因為對之前帳中打架的事耿耿於懷,在這兒無事生非的找人麻煩。


  “你少他媽放屁!”蒙素大喝一聲。


  “跟本千總叫板是吧!”淩非繁立刻大聲質問。


  “那件事,皇上已有決斷,我又何必懷恨在心。”林將與卻不動聲色,“倒是淩千總,在這兒將舊事重提。怎麽?難不成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沒好,一直介懷著呢?”


  “我……”一時語塞,後背處隱隱作痛,淩非繁惱羞成怒,“哼!林將與,我是給你麵子才會稱你一聲相國。你一個戴罪之身,有什麽資格對本千總評頭論足?”


  林將與溫怒,冷聲道:“戴罪之身我也是國相。”


  “你……”這一次,淩非繁被懟的啞口無言。


  “我不與你逞口舌之快。不過今日這事,我是一定要尋個明白的。”林將與心裏明白,在事情還沒搞清楚之前,絕不能同淩家主仆撕破臉。此刻更加不能顯得太過狂妄霸道。


  收斂厲色,也不停留,長影轉目看向淩荃,“我且問你,飛鴿傳信為何要飛兩隻?”


  “我,我,我家中的親人分散在兩處。”淩荃結結巴巴的回答。


  “兩處。”林將與嗤笑一聲,又道:“一處在北,一處在南。”


  “……”淩荃垂著頭默然失聲。


  “向北飛的,我隻當你是在給帝京的家人傳信。那向南飛的呢?”林將與不緊不慢的說,“如今我們一路行軍南下,眼看著就快到南域邊境了,傳信的鴿子竟還向南飛。”


  微一停頓,“怎麽?他們不住在北祁嗎?”


  那一聲問,驚的眾人錯愕。


  “不!不是向南飛的。”淩荃忙不迭矢口否認,舉著鴿子說,“這隻也是要往北去的。”


  “那好!既然你說這隻也是向北去的,那我就不看信上的內容了。你放了便是。”瞧著鴿子腿上的竹筒,林將與眸色一冷,“我到要看看,它到底往哪兒飛。”


  “放就放,誰怕誰呀!”不待淩荃開口,淩非繁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自證清白,忙推著淩荃的手說,“放!放給他看。讓大家夥兒都看看,到底是誰在汙蔑誰!”


  “……”


  一瞬靜默,淩荃抓著鴿子,並未鬆手。


  淩非繁轉目看來,麵上一陣詫異,“誒?你倒是放呀!”


  淩荃卻抿緊了唇,不回答。


  “嘿!淩荃,你倒是放呀!”人群中忽然有人嚷了一聲。


  “對呀!大家夥兒可都等著看呢。”


  “放呀!放呀!”


  一時間,風向驟變,眾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向了淩荃,請等著看好戲一般。


  可淩荃卻死死的抓著鴿子,再無一言。


  “為何不放?”墨瞳一斂精光,“是做賊心虛了嗎?”


  “胡扯!你說誰做賊心虛?”淩非繁回身大喝,走上前去要同林將與理論。


  身後淩荃垂目盯著地上的鴿籠,不覺緊咬下唇。頓了頓,見那人抬眸向前,麵上仍是委屈的神情,附和著淩非繁說,“相國,事到如今,你為何還要汙蔑於我?我做了什麽虧心事?我不過是想給家裏……”


  隻是,話還不等說完人就被鴿籠絆倒在地。


  隻聽“啊!”的一聲,淩荃摔倒,一腳踢翻了鴿籠。


  一時間,籠門仰天大敞,籠中的鴿子順著籠口魚貫而出,撲閃著翅膀飛向夜空。


  至於淩荃手中的信鴿,也因那人倒下時脫了手。


  七八隻鴿子一並飛向天去,四散而走,也不知方才淩荃手中的那隻到底飛向了何方。


  靶場這邊,袁團還在教言潯投擲飛鏢。忽然見五隻鴿子一並向南飛去,那人手執三柄飛鏢,猛然向天際一擲。


  三鏢全中,射下三隻鴿子來,餘下兩隻繼續向南飛去。


  “厲害呀。”身旁言潯驚訝盛讚,抬手拍了那人一把,緊跟著朝掉落在地的鴿子走去。


  袁團提步跟上,待言潯站定身後,徑自蹲下身去看那三隻鴿子腿上的竹筒。


  三個都是空的。


  袁團緊忙抬頭望向天際,可那兩隻僥幸逃脫的飛鴿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翌日,大軍啟程,繼續向南行進,依舊是日夜兼程,不曾間斷。


  其間大軍穿過一處平原。


  千裏雲濤之下,是一片綠色的原野。放眼望去,山河遼闊,磅礴無邊。眼下正值雨季,空氣濕潤,草地被雨水衝洗後鮮亮的驚人。


  一派盎然之景映入眼簾,言潯於馬上眺望遠方。小皇帝眸間有光,她深吸一口氣,忽然說,“朕想去策馬。”


  “皇上,眼下我們已靠近南域邊境,這裏是戰亂之地,危機四伏。風家軍的職責是保護陛下安危,決不能讓皇上有絲毫的閃失。策馬……恐有不便。”一旁風澤適時的提醒。


  小皇帝聞言,轉目看向那人。隻一瞬間,眸中明光驟暗,她抿唇停了良久才說,“是朕欠考慮了。”


  軍隊還在前行,言潯於馬上回身,止不住的回望,她有一絲留戀。這裏雖沒有帝京的榮華繁盛,卻有著帝京所沒有的快活自在。


  若是能痛痛快快的跑一次馬,那該有多好呀!


  ――


  上次歇營的最後一日夜,為著飛鴿傳書一事,林將與同淩非繁交惡,沒想到竟對言潯也忽然冷淡起來。


  行軍這幾日二人就算見到了,也沒見他再像以前那般熱切,眼神很是疏離,有時候甚至還會故意躲開自己。


  言潯納罕,林將與從不會這樣。不過,小皇帝更生氣。哼!他不該這樣對自己。


  第三次駐營的地點依舊選在河流旁邊,四麵環山,這裏北邊地勢偏緩,是個山坡。


  是夜。


  言潯用過晚膳後就說吃多了要出去走走。


  袁團與一行守衛隨行伴駕,跟著小皇帝在軍營裏兜了一大圈,最後來到了林將與的軍帳前。


  小皇帝佯裝無事,漫不經心的朝帳子裏瞟了一眼,卻沒見著人。心下隻覺奇怪,想找人問問,卻又不知該以何種理由開口,便隻得在帳子外,左三圈右三圈的繞個不停。


  不知何時,身後袁團忽然上前,壓低了聲音問:“皇上是要尋相國吧?”


  聽到“相國”二字,言潯一震,麵色微怔,登時便停步轉身看向袁團。頓了頓,立刻否認道:“沒,沒呀!朕就隨便走走。”


  聞言,袁團微微一笑,他一開口,好似言潯肚子裏的蛔蟲般,竊聲道:“方才我派人問過了,相國這會兒在北邊的山坡上賞夜景呢。”


  “嗯?”言潯一聽,半驚半喜,神色略顯驚慌,裝傻問:“你同朕說這些做什麽?”


  袁團看著言潯直笑,當即開口揭穿道:“皇上,您就別裝了,我又不傻。吃餃子要吃相國包的,一見相國有難就要出手相救,如今還圍著相國的軍帳團團轉。您說不是來找相國的,誰信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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