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遊故地、心不寧
read2(); 正月二十六,坤寧殿的夜晚一片寂靜,沒有說話聲,也沒有奏樂。
靜芬呆滯的住在暖閣裏,回想四年前的今日,那夜自己與皇上大婚,他竟在洞房花燭之夜將自己拋在一邊。
她冷笑,起身出了殿。
翠元喚了她一聲,見她並未應聲。隻好拿起披風追了上去,低聲問:“娘娘,您這是要去哪兒?夜深了,外麵寒氣大,有什麽事您讓奴婢去做吧!”
靜芬邁著步子,緩緩道:“心裏的事,你如何幫本宮做。本宮想他了,想去那個地方再看看,四年多了,自從那夜被皇上發現之後,本宮一直都不敢去那裏。如今,他已經不在了,本宮隻是想去看看,曾經和他待過的地方。”
寒風吹拂著二人的臉頰,翠元將她的披風掖了掖,又向她的身邊湊了湊,攙扶著她的手臂,低聲道:“娘娘,當心腳下。”
昏暗的甬道內,靜的像一潭水,似乎一切皆已睡去,顯得那麽的孤獨,除了她們的腳步聲,沒有一絲的聲音。
缺了一角的月亮並無失色,仍然綻放它的光芒,映照在屋頂的白雪之上。夜空的星星點綴在月亮身旁,借著月亮的光芒,正在閃閃發亮,微笑的相互爭輝。
靜芬仰麵看著夜空,半晌,她笑眯眯的說:“那晚的夜空也如今夜的一樣,我們一起賞夜景,一起說話,一起.……”
淚水不禁滾落下來,她遙想當年,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擦了一下淚水,緩緩道:“不知他在被殺時,心裏有沒有怨恨我,此時,他會不會站在某個角落裏,正在嘲笑我,笑我為了這虛榮的後位,拋棄他。”
翠元心中一陣發酸,勸慰道:“閆公子和娘娘青梅竹馬,他知道您的難處,又怎會怪罪於您。若是他此時站在哪個角落裏,那也一定是在默默守護您。奴婢還記得去年娘娘與他相遇的那日,他雖然喝了酒,但是奴婢見他看著鳳駕的眼神,那分明還如以往一樣。”
是啊!回想那日的場景,靜芬還記得掀起紗簾那一刻。
卻又不禁冷笑,道:“若是他心中真的有我,為何三年不到,他已經妻妾成群?若是他心中真的有我,為何三年多來,從來沒有給過我一絲半點的消息?若是他心中真的有我,為何四年前,差點毀了我?”
翠元無力反駁,隻是低頭看著腳下的路。過了一會,抬頭看向她,笑道:“可是娘娘您心裏有他啊,四年未見了,您一直把他放在心裏,這也是皇上允許的。”
靜芬心中盡是苦澀,嘴中不停的冷笑,良久,她道:“小時候,他總是喜歡站在桃樹下吹笛,我便坐在一旁看著他。他那樣的風神飄逸,我就總是在想,我一無才,二無貌,他為何會對我如此癡心。可是我卻從來不敢問他,我害怕一旦開口,便會被他嫌棄,害怕他離我而去。”
她說完,歎了一口氣,又道:“終究,他還是離我而去,還是帶著恨離開的。若是有來世,他定會來報複我。若不是那日在路上遇見我,他也不會丟了性命。”
翠元歎道:“都過去那麽久了,老佛爺還是那麽狠心的將閆公子殺了。本以為皇上放過他,他便能安穩度日,沒想到最終還是被卷進來。這都是閆公子的命,娘娘,您也不要難過,您若是難過,又怎能做好這個後位呢!”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東北三所,她們停下腳步,立在門口。
夜黑風高,周圍除了安靜,還是安靜。陰風一陣一陣的吹著,整個甬道充滿了惶惶不安的氣氛。
翠元有些害怕,她縮緊身子,抱著靜芬的手臂,道:“這裏太過於陰森了,按理說平日裏根本不過有人過來,當年娘娘和閆公子在此相會,又怎會被皇上撞見,皇上又怎會來到這裏?”
靜芬指著當年載湉站的地方,淡淡的道:“當年,皇上他就是走到了這裏,閆偉追著我從這裏跑出來,就這樣和皇上麵麵相覷。”
說完,她鬆開翠元的手臂,走向曾經和閆偉密會的那道門,伸出手想要推開,卻不知何時已被鎖起來,門隻開了一道縫隙,她透過縫隙,看進去。屋內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
她出神似的盯著門口,遙想當年,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畫麵,不禁嘴角微微揚起。
突然,翠元看見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大叫一聲“誰”?又連忙跑到靜芬身邊,慌張的道:“娘娘,奴婢方才看見一個影子,不知是什麽?娘娘還是快點回去吧,這裏不安全。”
兩人正要轉身,又聽到一聲“吱呀作響”的關門聲,嚇的落荒而逃。靜芬也頓時忘了曾經在這裏和閆偉的風流韻事,隻一個勁往外麵跑。原本傷心的心情,在此刻已經煙消雲散。
見二人落荒而逃,星貴人哈哈大笑,又打開門,看了一會。自言自語說:“原來這就是小皇帝的皇後,竟和別的男子相會,如此德行的女子,怎能入得了小皇帝的眼,還真不愧是葉赫那拉家的女子。”
嘲笑一番,又說:“身邊有個這樣的女子,還是葉赫那拉氏的眼線。難怪小皇帝會喜愛舒爾,若我是個男人,我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子。”
說完,她看向門外另一邊,回想方才翠元的話,說是看見一個身影。不禁有些好奇,這裏是冷宮,為何深更半夜,還會有人來這裏?還不願現身!
靜芬與翠元幾乎是跑著回的坤寧宮,一步都不敢怠慢。
進了殿,二人坐在榻上,喘著粗氣,半晌,靜芬好奇的問:“方才你真的看到一個身影了?那是什麽樣的人?你可看清是男是女?”
翠元想了一會,因當時本就非常害怕,又突然看到一個身影,嚇的早忘了這些,隻得對著靜芬搖頭,道:“奴婢並未看清是男是女,看到一個身影在眼前閃了一下,再轉頭看過去時,就看不到了。”
這話說得靜芬心裏直發毛,她催著翠元給自己梳洗就寢,又讓她將之前那把桃木劍拿過來,放在枕邊,心有餘悸的閉上眼睛,睡去。
養心殿,載湉與鈺舒還未就寢,鈺舒催著他上床睡覺,他笑眯眯的說再等一會。
見他神秘兮兮的,鈺舒便任由著他,自己先躺下了。
過了一會,載湉正在殿中來回悠悠踱步,祁斌走了進來,湊近他,低聲道:“如皇上所料,皇後今夜確實去了那裏,一路上不僅抒發情感,和身邊的翠元訴苦,還在冷宮那裏站了許久,若不是翠元發現了微臣,皇後此時說不定還在那裏。”
載湉冷笑幾聲,道:“太後將閆偉殺了,就是要給皇後斷了念想,沒想到多情的皇後竟然流連忘返,還故地重遊。”蔑視的笑了一聲,又問:“今夜可有聽到其他的話。”
祁斌微微搖了搖頭,道:“今夜皇後看上去很傷心,不似平日。”
載湉笑著頷首,讓他退下。
回到寢殿,坐到床沿邊,笑道:“你定是好奇,我今夜為何要讓祁斌跟蹤皇後。”
鈺舒眨了幾下眼睛,等著他說。
他笑道:“今日是二十六,當年我與皇後的大婚日子,那日我答應皇後,不會動那個閆偉。而如今,閆偉卻被太後殺了,皇後把這件事記在我頭上,所以今夜她才會去懷念那個人。”
鈺舒不解的問:“那你跟蹤皇後的目的是什麽?”
載湉笑著躺倒她身旁,側身杵著頭,笑道:“為了你呀!”
這話說的,連一向機智的鈺舒甚是不解,她睜著兩隻杏仁大眼,看著他。
他笑了笑,撫摸她的臉龐,溫柔的說:“皇後若聰慧,等她靜下心,細細想來,應該不難猜出是我派人盯著她。她知道曾經我在那裏見到過她與閆偉,往後見到我,必然會心有芥蒂。這樣一來,也會有所收斂,對你也就不敢過分打壓。”
他話音未落,雙唇突然被她覆上,他甜蜜會心一笑,擁著她,同諧魚水之歡。
良久,事畢,兩人相擁,漸漸睡去。
突然,殿外一聲“有刺客”把睡夢中的二人驚醒。載湉猛地一下坐起來,神色慌張的自言自語道:“她又來了,又來偷窺我了,上次未成今夜又來。她人不在紫禁城,可紫禁城裏到處都是她的人。”
鈺舒見他心緒不寧,一把抱住他,安慰道:“冷靜,也許不是她。你不要急,深呼吸,放鬆心情,我去看看外麵到底怎麽回事。你等我回來,躺在床上等我回來,好吧?”
載湉聽話的躺下,此刻他不想出去,他想偷懶躲在她的背後。
寧小生立在寢殿門口,看著羅幔,道:“皇上,方才祁侍衛看到一個身影,已經追過去了。自從初七那日之後,養心殿已經增加了守衛,想來那人也隻是空來一場,並未看到什麽。”
鈺舒掀起羅幔,走下床,道:“皇上今夜身子有些欠安,讓他們追完刺客,明日再來報,若是抓到了,先將他關在偏殿,等皇上明日再來處置。”
寧小生應聲,退出殿去。
鈺舒躺回床上,將載湉攬入懷裏,輕聲細語的安慰道:“那人今夜什麽都沒有看到,你放心的睡吧,我抱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再睡。祁斌若是抓到刺客,你若不想見,明日我幫你審問。若是沒有抓到,我們也不怕,他肯定還會再的,我們就來個請君入甕。”
載湉點了點頭,往她的懷裏攏了攏,抱著她,漸漸睡去。
鈺舒看著他睡在自己的懷裏,像是個孩子,心裏一陣陣發酸。想起方才他那心神不寧的樣子,理解他每日的壓力。既要權衡利弊,處理國家大事,還要時時刻刻防著慈禧。
初七的刺探,今夜的突襲,不知往後還有什麽樣的事情,在等著他。
殿內雖有光亮,可鈺舒卻覺得黑暗無比。她看不清未來的路,她想知道懷中的他,未來還要走什麽樣的路。
大清就快要滅亡了,到底還有多少年才會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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