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中、看花兒
read2(); 倦勤齋是載湉愛住的地方,不僅是因為高宗曾經喜歡住在這裏,更多的是因為他喜歡這裏的寂靜、樸素。齋麵積不大,上下兩層書房,布局很有特點,仿佛是一個巨大的多寶格。載湉端坐在書房的龍椅上,一雙深黑色的清麗眼眸,俊美非凡的臉龐,明黃色的龍袍,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稚嫩的帝王霸氣。他手拿一本奏折,蹙眉出神似的凝視著。雙眼射出深邃、神秘,讓人捉摸不透的光。
立在一側的禦前太監寧小生,笑著開口道:“皇上,這些奏折太後娘娘都批閱過了,您再看也沒法左右啊!”
聞聲載湉冷笑,放下手中的奏折,道:“朕乃一國之君,如今年已十八,她還不讓朕親政!”
寧小生惶恐不安的看了看門外,連忙上前,將那紫檀木製的大門合上,複又回到皇帝麵前,道:“哎喲,我的小祖宗,您可別再說這樣的話了。要是太後娘娘聽見了,受罰的可就是我們這些奴才。”載湉瞅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抿嘴,靠在椅子上。
“太後娘娘駕到!”門外傳來太監高呼的聲音。
寧小生來不及思考,匆忙跑過去,打開門,跪在門口,道:“奴才小寧子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娘娘吉祥!”他趴在地下倒吸一口涼氣,真是說啥來啥!
慈喜太後麵帶笑容,珠圍翠繞,步態輕盈。一身暗黃色的尋常袍子,袍上花朵精細的繡工,應是江南聞名的蘇繡。
載湉起身,上前,向她行了個尋常禮,道“兒臣參見皇額娘!皇額娘吉祥!”慈禧一麵走一麵緩緩的道:“皇上快起來,你們也都平身!”眾人這才緩緩起身,其呼:“謝太後娘娘!”一些太監宮女退到門外,等候主子們差遣,隻留李蓮英與小寧子立在一側。
載湉立在慈禧麵前,畢恭畢敬的問道:“皇額娘這麽晚來倦勤齋找朕,有何事?”
慈禧側目看了一眼身邊的李蓮英,李蓮英上前,將手中的一本冊子遞給她,複又退到她的身旁立著。慈禧將名冊遞給載湉,笑著道:“皇上,你瞧瞧可有中意的。”載湉翻開手冊,戶部侍郎千金年十四,禮部侍郎千金年十三,大學士孫女年十五,順天府府尹千金年十六.……
載湉看著名冊,心中便知太後這是要準備給自己選後了。便假裝自己不懂,緩緩的問道:“皇額娘這是……?”
慈禧略笑了一聲,道:“皇後人選哀家已經定了,你舅舅貴祥的女兒靜芬。你的表姐,雖是你的表姐,不過隻大你兩歲。”
載湉俯首聽著,內心十萬個不願意。歎道:你既然都定了,還來和朕說幹嘛?直接大婚不就行了。從小到大,朕有過自己的選擇嗎?雖心中不滿,但是嘴上還是要說些恭維話,緩緩開口,道:“皇額娘日理萬機,還要操心兒臣,實在是兒臣不孝。”
太後聞言微笑著拍了拍他手中的名冊,說道:“這是哀家托宮中的畫師挨家去畫的,你先看看,要是有中意的,等到來年殿選便將她留在身邊。”
他不情不願的翻著名冊,翻來翻去。這也不順眼,哪也不合自己的意,都是庸脂俗粉!既然都已經定了葉赫那拉表姐,還看這些有何用!便抱拳俯首,道:“一切全憑皇額娘做主。”
慈禧笑吟吟的,說道:“皇上乃一國之君,這後妃乃皇上的私事。皇後哀家尚且倒是能說上幾句,嬪妃皇上可以自己挑幾個中意的。”
載湉道:“多謝皇額娘,朕會仔細看這名冊,要是有中意的便告知皇額娘。”慈禧微微頷首。載湉看了一眼天色,又道:“皇額娘,天色已晚,您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更深露重,您要當心身子!”
慈禧微微一笑,道:“好,皇上也早些休息。”說著便起身,緩緩走出倦勤齋,宮女太監們追隨其後。
載湉俯身道:“恭送皇額娘!”倦勤齋的太監宮女們跪在門外,呼:“恭送太後娘娘!”
目送太後走遠,載湉回到書房,坐在椅子上。拿起小寧子遞過來的名冊,隨意的翻看,很不滿的說道:“庸脂俗粉!”
小寧子打趣道:“皇上,這一個個貌美如花的,奴才眼拙看不出哪個庸脂俗粉!”載湉將名冊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笑著道:“你個太監懂什麽!”小寧子摸著自己的頭,憨憨的笑道:“奴才雖不懂男女之事,但是論女子好看不好看,還是能瞧得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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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湉抿著嘴,笑了笑,將手中的名冊仍在一邊,拿起桌上的《貞觀政要》開始閱讀。忽然,他側頭,看著小寧子,問:“剛才太後娘娘說的葉赫那拉表姐,你可知道?”
小寧子拿起名冊翻找,道:“回皇上,剛才奴才瞧見您翻到過,奴才給您找找。”翻了幾頁,他笑著道:“嗨,找到了!”將頁麵撐開,放在載湉麵前,道:“葉赫那拉靜芬,副都統葉赫那拉貴祥之女,年二十。”
載湉冷笑了一聲,道:“你覺得她長得如何?”小寧子撓撓頭,道:“這奴才可不敢妄言,葉赫那拉小姐乃太後娘娘的親侄女,皇上的親表姐。想必定是才貌雙全,秀外慧中。”
載湉聞言,譏笑的看著他,問道:“你是從哪裏看出她秀外慧中,才貌雙全的?朕為何看不出!朕隻瞧出她年長!”小寧子啞口無言,幹眼瞅著皇上。
載湉指著靜芬畫像,道:“這明明是骨瘦如柴,毫無妙齡少女該有的窈窕。”這是打心裏不中意這位葉赫那拉表姐,並非因她是慈禧太後的侄女而排斥她。詩經有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雖貴為一國之君,終究不過一凡人,傾國傾城秀外慧中的女子哪人不求?
小寧子笑著說:“皇上,骨瘦如柴好辦,等葉赫那拉小姐入宮好生將養著,這身子慢慢不就圓潤了麽!”載湉有些哭笑不得,幹身子何事?此類女子並非我所愛。即使大婚我亦會像世祖一樣,勉為其難,照規矩行事便是。
小寧子見皇上靜靜的不再說話,便立在一側,等候差遣。又見皇上一手捧著書,一手托著頭,也不敢打擾。許久,皇上像是睡著了。小寧子靠近他輕輕的喚了兩聲:“皇上,皇上!”他“嗯”了一聲,趴到桌上。小寧子取了一件寢衣蓋在他的身上。自己坐在地下,守在他身邊。
睡的太迷,載湉做起夢來。夢中,他走在禦花園中,瞧見一位傾國傾城的女子,正在和自己的宮女嬉戲,兩人毫無主仆之分。他站在不遠處凝視著,想引起她的注意,又怕突然出現驚擾到她。哪成想女子竟自己走了過來,嘴角微微上揚,問道:“你是誰?”他連忙回答:“我是載湉!”女子又道:“載湉是誰?”
“朕就是……”他正想解釋自己的身份,卻見一凶狠的老嬤嬤拿著一根約兩尺長的木棍,追著女子喊道:“你這禍國殃民的妖女,給我站住!”他追在後麵大叫:“放肆,在朕麵前豈敢囂張,住手,朕命令你住手!”老嬤嬤並未聽從他的,而是將女子抓住,按在地下,便打。女子大聲嚎叫著,苦苦哀求,用那一雙晶瑩剔透的雙眼乞求著他,望他能將這個正在打自己的老嬤嬤趕走。
載湉大步跨過去,嗬斥道:“朕讓你住手,你聽見沒有?”一把拉開老嬤嬤。老嬤嬤轉過身,抬臉看著他。當他看清那張臉之後,瞪大雙眼,猛得倒抽了口涼氣,那是聖母皇太後——慈禧!“啊!”他驚的大叫一聲,醒來。
這一聲驚叫,把坐在地上的小寧子,也給驚醒了,他匆忙起身,瞧見皇上神色有樣,便問:“皇上可是做噩夢了?”載湉小聲的“嗯”了一聲,有些心有餘悸,老嬤嬤竟是慈禧太後!這夢是否有些離譜,她怎會親自追著一女子。想到這裏他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小寧子見他笑,有些好奇,問道:“奴才可有幸聽聽皇上的夢?”一麵說一麵端來一杯茶,放在他的書桌上。載湉嗬嗬笑了兩聲,看著他,道:“剛才朕夢見太後追著一女子滿禦花園跑,要打她,不過,那女子看上去倒是十分惹人惜。”
小寧子聽完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出聲來,說道:“皇上,這畫麵奴才可不敢想象。”他看了一眼皇上,又道:“夢許都是假的,皇上大可寬心,至於那女子……”載湉等著他往下說,看他頓了頓,便接著他的話道:“你是想說那女子可是朕的摯愛?”小寧子略笑了笑,立在一側未語。
載湉低頭看著書本,突然問道:“小寧子,下月就是七夕,你知道民間哪地方好玩嗎?”小寧子思索了一會,眼前一亮,道:“回皇上,最熱鬧的地方莫屬於七夕祈願河畔。那天會有不少未婚男女前去祈願,有些良緣就是因此結下的。”
載湉有些朝笑的看著小寧子,道:“小寧子,沒想到你天天呆在宮裏,知道的還挺多。”小寧子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道:“這些都是經常出宮的公公們告訴奴才的”
載湉抿著嘴長歎,道:“朕長這麽大,還從未單獨出過宮。”小寧子眼珠一轉,問道:“那皇上您意思是?”載湉抬眼看向窗外,過了半晌,他慢悠悠的說道:“微服出宮!”
“微服出宮?”小寧子大驚失色,差點跌倒在地下。他連忙站好,對著皇上道:“這可萬萬不行,奴才不敢!”載湉看著他,小聲的說:“我們悄悄的溜出去。”說完起身,伸個懶腰走向寢殿。小寧子看著他,欲哭無淚,主子闖禍,奴才就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