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這幾句話，他多希望能說出口，多希望顧夕顏能聽到啊！
都說小孩子的眼睛啊，是世界上最幹淨的東西，而此時顧夕顏眼中那麽幹淨的悲傷照進了鍾離一聆的紅眸之中，居然讓他把那悲傷看得那麽的透徹，以至於他的心底也有一種深深的悲傷蔓延而出。
鍾離一聆頓時感覺自己的嘴唇和喉嚨都有點幹，該死的，他好像又被那個懦弱的人給控製了！他立馬沉下心，隻要對準他的腦袋就是一槍，很簡單的事情啊！隻要扣下扳機就好了，不用多少力氣，伴隨著“嘭”的一聲，然後就什麽都結束?。
為什麽，明明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情，他居然做不到！他做不到啊！
對著顧夕顏，他根本就下不了手！
明明一點點力氣就可以做到的事情，為什麽？
顧夕顏就那麽看著他，嗓子已經哭得啞啞的了，“爹地……”
鍾離一聆感覺自己的手有點顫巍巍的，已經在半空中開始抖了，一個人趁著這個機會快速地衝到了前麵，強硬地抱起顧夕顏滾到了一邊，其餘的人都為他們打著掩護。
最後，鍾離一聆頹然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手槍“bang”的一聲落在了地上，紅眸中是比顧夕顏更加濃重的哀悼，幹淨溫和的眸子滿滿的都是歉意。
“夕顏……對不起，爹地愛你，爹地還是很愛你。可是我，已經沒有資格繼續做你爹地了……”
鍾離一聆對著顧夕顏的地方看去，李煒把顧夕顏的頭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麵，聽著耳邊小閣主毫不壓抑的哭聲，他心裏都開始難受了起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小閣主這麽傷心的樣子呢……
這樣傷害了你的我，又有什麽資格繼續做你的爹地呢？
“夕顏，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鍾離一聆又輕輕地喃喃了一句，連森都沒有聽清楚他在講什麽，不過他隨便想想也知道和顧夕顏有關係了啊！
就那麽短短的半分鍾的時間，他的眸『色』就又恢複了正常，冰冷、無情、帶著殺氣，溫柔的神『色』不複存在。
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著，鍾離一聆神『色』現在極其的陰霾。
腦袋劇烈地疼痛著，該死……剛才就不應該那麽婆婆媽媽的，應該果斷地一槍崩了他的！
現在好了，以後麻煩大了！
“走！”鍾離一聆緊了緊自己的手，最後看了一眼顧夕顏，他一冒出來想幹掉顧夕顏的念頭，腦袋一下子就疼得厲害，森見他表情不太正常，“少主，把二小姐給我吧……”
“不用！”鍾離一聆低低地說了一句，從焱森的人中間率先走了出去。藍景和李煒等人就隻能那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走。知道鍾離一聆還是把安染熙帶走了，顧夕顏哭得更大聲了，整個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連藍景看了都有些於心不忍，還僵硬地拍了拍他的背，“小閣主，你別哭了……”
“我要媽咪，要媽咪……爹地他真的不喜歡夕顏了……哇……”
直到鍾離一聆的最後一個人走出去的時候，大家才放鬆了警惕，就像是經曆過一場大戰之後。而藍景剛剛放下槍，一條腿就猛地跪在了地上，整個人倒了下去。
剛剛恢複安靜的地方又喧鬧了起來。
“藍大人！”
“藍景！”李煒驚呼一聲。
看著顧南墨，他也麵『色』陰沉，“把夕顏給我吧，我帶他回房間去睡覺。”李煒聞言就立刻把顧夕顏交給他了，轉身就跑到了藍景的邊上，探了探他的鼻息，簡單地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勢，確定沒什麽大礙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醫生呢？快去把醫生找來！”
李煒親眼看著藍景被送走之後，他就開始找人收拾殘局。
原本整潔的地方此時一片淩『亂』，一個個彈洞幾乎遍布了每一個角落。更何況鍾離一聆帶來的每個人都很強，這裏也隻是笙閣的一個小分部而已，沒有太多的人，加上又是在大晚上，很多人都在休息，為了明天可以更好的去做任務。
他們一下子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且不知道怎麽回事，鍾離一聆似乎對這裏的地形和人員分布的情況特別的熟悉，好像就是衝著他們的七寸來打的，招招致命，並且讓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鍾離一聆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麽悄無聲息地進來的，還帶著那麽多人。李煒這就納悶了，難不成他還會飛天遁地？一個人就算了！那可是一群人啊！
鍾離一聆的人離開半個小時左右，顧北言就回來了，他的臉『色』在看到一片『亂』七八糟的景象的時候，似乎借著月『色』又黑了一分。
“閣主.……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看好夫人……”李煒羞愧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因為燈泡都被打爆了，所以隻能拿了手電筒來照著，李煒都有些不敢正視顧北言。
閣主那麽信任他，把他留了下來，他居然讓鍾離一聆把夫人給當著麵兒劫走了！
愧疚至極。
“這和你沒關係，你不用道歉。”顧北言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藍景的身影，想起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他的不對勁，就問，“藍景呢？他傷的還嚴重嗎？”
“這.……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因為現在很多儀器也都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燈光也不好，醫生隻是簡單地給他看了一下，我也給他看過了，身上中了幾槍，都沒有傷到要害，就是有些失血過多，補回來就好了。”
這些是醫生的原話，李煒原封不動地告訴了顧北言。
“你去和他們說別整理了，既然這個地方既然已經被鍾離一聆找到了，那就代表著已經不安全了，讓他們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回法國去。”
李煒抬眸看向顧北言，他臉『色』還帶著些許的疲憊，一下子好像都老了些。李煒還以為，閣主會一直年輕的呢.……
“回法國？”他有些奇怪的反問道。
笙閣的總部就在法國，他們一般情況下都是流離在外麵的幾個笙閣的小分部，很少回總部的。
是因為怕被別人發現，總部這種東西，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像這種程度的分部，人手也沒幾個，設備什麽都也都不先進，隻不過圖著能有個落腳的地方，並且給手下一個平時住住罷了。
笙閣總部裏麵的那些個科學家們，一年365 天都在海底待著，沒有見過一天太陽，既為了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也為了笙閣的秘密。
就連顧北言這個閣主在總部的時間都不多，他每次回去也隻是為了去看看他們的進程怎麽怎麽樣了，然後很快就會離開。
像李煒和藍景這種身份的人進去也是有限製的，更別說其他的人了。萬一誰身上被放了個追蹤器什麽的，一切就都完蛋了。因而每次進去之前，光是檢察就有五六道關卡。李煒都懶得去，實在是太麻煩了.……
不過顧北言在法國也設了個“虛”的總部，那裏是用來給新進笙閣的人用來訓練的，和這些分部的功能是一樣的。
“嗯，回法國，速度要快。”
顧北言眼睛抬了起來，看向了樓上安染熙的房間，“顧夕顏呢？那個臭小子沒有受傷吧？”
“受傷是沒受傷，但是小閣主哭得可傷心了，我看的都鼻子酸酸的想哭了……”李煒把事情的經過給顧北言講了一遍，原本以為顧北言會生氣呢！小閣主和鍾離一聆的感情似乎比和閣主還來的要好.……那麽一點點的！
不過顧北言的表情卻是一鬆。那樣也好，現在和顧夕顏說那些長篇大論估計他不僅聽不懂還聽不進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經曆體會一下，鍾離一聆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他認識並且熟知的爹地了。現在的鍾離一聆啊，於他而言，比陌生人還陌生。
“你先安排一架飛機，把藍景和一些傷員送過去。”顧北言看了看自己的表，“我會先和那邊的人說好，讓他們在外麵接待他們。對了，等會你和我一起，到飛機上，和我報道一下剛才的事情。”
顧北言若有所思地低下頭想了幾秒鍾，“我去我哥那裏了，等會一切準備好了過來叫我一下。”
李煒看著顧北言走吧，總感覺自己心裏好慌啊！為什麽閣主超出了他想象的……平靜呢！原本以為他會先把他們給臭罵一頓的呢！李煒好想甩自己兩個耳刮子！沒找你算賬還不好啊！所以說他還真是有點犯賤的本質。
顧北言想，鍾離一聆能知道這個地方其實不難，因為有紅衣在。當初笙閣建立的時候，紅衣也是他邊上的一個人，她對笙閣其實也是很了解的。在全球大致有幾個分部，這幾個分部在哪裏，她心裏應該都有些底。
顧北言覺得這些小地方對鍾離一聆來說也算不了什麽，他必然不會去紅衣的，對著紅衣他也就沒有遮遮掩掩的。畢竟紅衣是焱森的人，這一點他是知道的。反正總部在哪裏，紅衣不知道就夠了。並且顧北言還很自信，不管怎麽樣，紅衣都不會知道。
他們總部是接收不到來自外界的信號的，通訊設備都是自己建的，並且隻有自己的人經過一道道的驗證才可以連接上。算是一個隔絕的好地方，不過為了避免那些信號特別好的東西，做什麽還是要謹慎、謹慎、再謹慎的。
“哥，你沒睡嗎？”
顧北言看著睡在他腿上的顧夕顏，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和聲音，慢慢地靠過去。雖然光線不是很好，但是還是能看出，顧夕顏哭得眼睛都已經腫了。
就算是睡著，小鼻子還是一抽一抽的。
顧南墨眨了眨眼睛，苦笑，“我就是想睡也睡不著啊。夕顏沒事兒，就是剛才哭累了，剛剛才哄睡下的。”
“哥，我不擔心他，我是擔心你。”顧北言沉聲道，“你剛才有點衝動了。”
“你難道就讓我眼睜睜地看著看著他就那麽把小染帶走嗎？”顧南墨『摸』了顧夕顏都背，“我怎麽可以看著鍾離一聆那樣的人把她帶走？誰知道他會對小染做出什麽事情來？我本來想著可以上去，可是我現在……唉！算了。我看小染的樣子很不對，還有他說的那番話……”你想要她作為一個傀儡活在我身邊，還是作為一個死人活在你身邊。“我都聽到了。言，你選了前麵。但是我覺得，小染寧願在你身邊做一個死人，她也不會願意在鍾離一聆身邊做一個傀儡的！”
“哥！以後.……你不要再說這句話了行嗎？”顧北言的語氣裏帶了一絲絲的企求，“她可以任『性』，你也可以，但是我不能啊！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比自己愛的人還活在世上來的更好了。我隻要知道她還好好地活著，我就知足了。”
“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我在這方麵很不男人，但是事實就是這樣，隻要她活著，一切都好。至少我還可以給自己留個念想，想她的時候，我還可以遠遠地去看看她，我還可以告訴自己，她還活著呢，你就更要好好的活下去了。可是如果她都沒了，那就什麽都沒有了。”
顧南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那個曾經漠視一切、對什麽事情都冷冰冰的弟弟，原來對著愛情，也是這樣的卑微、這樣的卑躬屈膝的。
顧南墨突然覺得自己說不出什麽話來了。顧北言動作有些生疏但是又帶著些熟練的把顧夕顏抱了起來，讓他的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給他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一看就知道他平時沒少聯係。
“哥，你還喜歡她嗎？”
顧南墨一愣，他用的是喜歡，不是愛。
“言，我……”
“沒關係的哥，”顧北言搖了搖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的答案。我們可是兄弟，雖然不是雙胞胎，但是至少長相還是一樣的，我覺得我想的就是你想的，你不用多說，真的。”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不要把這件事情當作負擔，好好地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不好嗎？雖然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有些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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