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問罪
唐府正廳突然傳來木頭碎裂的聲音，和拍案而起的躁動。
“不像話！”唐楝修狠狠的拍了一下望湖八仙凳的扶手，登時扶手硬生生斷裂，聲音清脆如裂帛之音。
堂下跪著的，正是大夫人與唐之婼。
“老爺，你可一定要為婼兒做主啊，你看婼兒的臉，她才十八啊，這還沒出閣呢，受到這般侮辱不說，你看這臉……哎呦，這以後可怎麽嫁人啊。”大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手指捏緊了帕子裝模作樣的拭了拭眼睛。
唐之婼就跪在那裏，身後跪著季兒，唐之婼隻顧低頭垂淚，蓄滿淚水的眼睛加上她巴掌大小的臉上高高鼓起的臉頰，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使人看見了心都是顫的。
“這丫頭出閣以後，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都不把自己母家放在眼裏了！”唐楝修額頭青筋暴突，周身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威壓。
“老爺，你也別太生氣了，千萬別氣壞了身子。”二夫人一副怯懦的樣子，小心翼翼的附上來，用手中的羅帕輕輕擦拭著唐楝修的額頭。
聽到二夫人此話，唐楝修的臉色稍有緩和，大夫人忙道：“是啊老爺，說不定四丫頭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這種有辱門風之事呢，況且四丫頭隻是個孩子，孩子哪有不犯錯的呢？老爺身子要緊啊。”
二夫人手下一凝，原本想要替唐之儀求情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大夫人這話表麵上是請求唐楝修饒恕唐之儀，實則是在提醒唐楝修唐之儀做的事情不止是打了唐之婼的臉，還是打了他太傅府的臉。
果然，唐楝修方才緩和的麵色又緊繃起來：“鬼迷了心竅？！我看她是想造反！今日誰也別求情，我這就去禎王府拜會拜會我這個不得了得女兒！看看她是不是想打我這個爹的老臉！”
大夫人的唇角一勾，麵上浮上一層冷笑，抬頭起身間又瞬間變回悲痛之色，垂淚道：“老爺息怒。”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唐之儀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心，醒來的時候透過軒窗照進來的光是橘紅色的，天色已經幾近黃昏了。
“子芸.……”唐之儀掙開朦朧的雙眼：“現在什麽時辰了？”
子芸輕輕扶起唐之儀，答道：“回王妃，就要用晚膳了，王妃這一覺，睡的可是夠長的。”
“怎麽不叫我，都這麽晚了。”
“早上王爺囑咐奴婢不要吵醒王妃呢。”說著子芸的耳根染上一抹酡紅。
“哦……”唐之儀也不再解釋什麽，鎖骨上的那點守宮砂自己早已用藥材抹去：“王爺呢？”
“太傅大人與太傅夫人前來拜會，王爺在前廳陪著老爺夫人呢。”
什麽？！唐楝修和大夫人來了！唐楝修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在唐之儀殘破的記憶裏可是向來毫不關心的，突然上門拜會，還帶著大夫人，恐怕沒有什麽好事！
果然，步至前廳，看到的便是唐楝修麵色不善的在與晉洺不知說著什麽，大夫人在旁邊用手順著唐楝修的胸膛，看起來唐楝修十分生氣。
唐之儀思慮片刻，心中已經大概了然，稍微理理衣裝，便大步向堂內走去。
“參見父親，母親，婼姐姐。”微微行了一禮。
“不敢！王妃可是好大的架子！”唐楝修的口氣刻薄，看都不看唐之儀一眼。
“父親這話可是折煞女兒了，父親母親是何時來的，怎麽也不讓通報女兒一聲？”唐之儀不卑不亢口氣十分尊敬道。
“哼。”唐楝修先是冷哼一聲：“臣哪敢打擾王妃娘娘清夢呢？王妃娘娘不是向來不將我太傅府看在眼裏嗎？”
“父親這話……從何說起啊。”唐之儀的表情迷茫懵懂，心中卻暗暗冷笑。
這回唐楝修還未說話，大夫人便柔聲道：“唉，四丫頭啊，你也別怪你父親說話不好聽，原本母親也不想傷了你與婼兒之間親姐妹的關係的，隻是.……你做的有些過了，婼兒臉上那傷，母親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不漏痕跡，叫你父親看到了，你父親也是心疼婼兒，正在氣頭上呢，你可別記恨你父親啊。”
好嘛，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就這樣擺下了。
大夫人原本料定以唐之儀往日的性子，一定不敢當著唐楝修的麵給自己叫板的，就算她真的膽大包天跟唐楝修對上了，唐楝修必定怒火攻心，到時候就更有唐之儀的苦頭吃了。
“父親，婼姐姐怎麽了？莫非……是昨日之事父親打了婼姐姐不成？”
“你還敢裝蒜？！”唐楝修拍案而起，指著唐之儀的鼻子道：“真是個大逆不道的逆子！連親姐姐都下此狠手，你小時候我怎麽就沒看出來，你竟是個心如蛇蠍之人？！”
心如蛇蠍？！自己竟被這個名義上的親生父親說做心如蛇蠍？！這話若是真的唐之儀聽到了，恐怕當場就要給唐之婼磕頭道歉了吧，畢竟過了這麽多時日，唐之儀的這副身子還是有些下意識的害怕唐楝修。
哼！！唐之儀生前這般尊重唐楝修，卻沒想到換來這麽個結局。可現在唐楝修麵前站著的，不是以前的唐之儀了，她是景泠月！！用了唐之儀身體活過來的景泠月！懷著滿腔恨意而生的景泠月！
唐之儀收起麵上的懵懂之色，眼神漸漸變得深沉：“女兒哪裏裝蒜了？莫非母親沒有告訴父親，婼姐姐當街打了王爺呢，這等謀害皇親國戚的大罪，可是按律當株連九族的！父親官場打滾多年，不會連這基本的國法都不懂吧。”
唐楝修聞言一愣，繼而冰冷的眼神射向唐之婼，唐之婼原本打算看好戲，卻沒想到被唐之儀反將一軍，一下子愣住了。
大夫人對於唐之儀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不過既然敢唆使唐楝修來，那便是有萬全之策，即使是唐之婼打了楚禎王又怎樣？唐之儀當然不敢真的上報皇帝株連九族，畢竟她自己也是唐家之人，而唐楝修也明白這點，所以無論如何，唐楝修也會為唐之婼襠下這種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