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廢院揍人//
舒淺鈺尷尬的幹笑了下,把鋒利的大刀子往身後一收,“臣女身子有些欠安,家裏的兔子養肥了,臣女想吃些兔肉補補。”
用那麽大的刀子去宰兔子,這兔子究竟是養得多肥呀,恐怕兔子都成精了吧。
景安帝嘴角勾笑,並未揭穿舒淺鈺的謊言。
舒南枝道,“本來身子就未大好,還出來亂跑,不像話。你想吃兔肉,哪裏需要你自己親自動手,我待會兒就吩咐人去和庖廚說一聲,你趕緊回去好好休息!”
雖然他說話的語氣不太好,但依舊難掩對女兒的疼寵。
“是。”舒淺鈺溫軟的應聲。
舒淺鈺有禮的行了一個告退後,便往玉梨閣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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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帝賜婚於鎮南大將軍的女兒舒淺鈺和宣王的事情就像龍卷風一般,早就襲卷了整個火涇城。
這一回,賞花宴上見過舒淺鈺真容的世家子弟們對舒淺鈺的經曆不是抱樂禍幸災的心態,而是扼腕歎息,皆感慨舒淺鈺紅顏薄命,年紀輕輕便要去做個寡婦,更甚者傷心得肝腸寸斷。
試想,自己覬覦了許久的一朵嬌花,卻被人給生生毀了,教人如何不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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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舒淺鈺又出街。
馬車停在北市的巷尾,舒淺鈺下馬車,身邊隻有蓯蓉跟從。
舒淺鈺有些餓了,便先買份花糕墊墊肚子。
好巧不巧的,舒淺鈺又在點心鋪子那兒買花糕時遇上了浪蕩子衛三川。
準確來說,是衛三川身邊的一名小廝最先看見了舒淺鈺,然後對衛三川道,“主子,您看,她不就是上次將咱們綁在暗巷裏麵的那個臭婆娘嗎?”
衛三川順著那名小廝所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上次將他挫磨過的那個臭娘們依舊穿著上次的那身素衣淡裳,仍然是身姿曼妙的背影,後麵跟隨的人仍舊是那名身手不容小覷的侍女。
“他娘的,我還以為因她長得太醜,被虎狼給拖走啃吃了,今日被我逮著了,看我不把她給挫磨至死。”衛三川深惡痛疾的挽了挽衣袖,磨拳搽掌,那雙眼射向婀娜的女子,眼裏憤怒的火苗似要將她給活活燒死一般。
正當衛三川正在盤算著法子要先將舒淺鈺身邊的侍女給支開的時候,隻見他口中的醜女正在街邊的商販那裏買糖葫蘆,正因如此,衛三川和他那四個小廝看清醜女的正臉。
衛三川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或者出現了幻覺,他的小廝們也以為自己眼花了。
衛三川和他的小廝們同時使勁兒揉了揉眼珠子,再定睛一看。
前方不遠處,佳人那水靈靈的眼睛,可以和糖葫蘆的色澤媲美的紅唇,白皙的脖|頸,皓白的手腕。
嘖嘖嘖……老天爺哎,這種極品女子分明是從天上下來的仙女好麽。
那邊的美人忽然微微一笑。
這邊的衛三川見了後,登時感覺自己的筋骨都酥麻了,垂涎得直吞口水,“哪家的小娘子,竟似脫胎換骨了一番,這模樣長得好生標致。”
衛三川的眸色一轉,眉毛輕佻,“他娘的,上次在她那裏栽了跟頭,看我今日不把她弄到手後將她給睡平了。”
對於強女霸女這種勾當,這位潑皮可謂是身經百戰,嫻熟得很,堪稱浪蕩子界的行家。
登徒子衛三川率領著那四名狗腿子一路追隨,趁人多且舒淺鈺身邊的蓯蓉走開那會兒,衛三川立馬嬉皮笑臉地朝舒淺鈺湊了上去。
衛三川陰陽怪氣的道,“小娘子,咱們又見麵了,可真是姻緣天注定呀。”
舒淺鈺瞪了他一眼。
衛三川頓時覺得渾身酥軟。
蓯蓉上茅房去了,舒淺鈺是站在這裏等她回來,但如今遇上了這個登徒子,舒淺鈺立即挪了地。
不出所料,這個潑皮不依不撓的纏著她。
見他如此,舒淺鈺的雙眼微眯,眸色一轉,一言不發的徑直走了,且走的方向是偏僻之地。
她行走江湖貫了,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通常是先將人引到暗巷之類的地方,再狠狠的教訓。
衛三川對這片地方熟悉得很,不禁喜笑顏開的慌忙跟了上去。
近來,舒淺鈺熟悉了這湛和坊的北市,知道附近有一處貌似廢掉了的破舊宅院,是以,她將人引到了那出破舊的宅院裏,準備要教訓一通這個色膽包天的登徒子。
一進了廢宅院,四名狗腿子中,有兩名狗腿子將門給上了閂,在門口好好守著,另外兩名狗腿子則和衛三川朝舒淺鈺逼近。
要知道,通常像這種烈性的小娘子需得他們搭把手,跟著主子也能撈些“肥肉”吃。
“小娘子,竟然知道要往這僻靜之地走,你真是太有眼力見了,嘿嘿……”衛三川笑嘻嘻,目光垂涎,猴急的朝舒淺鈺撲過去……
然而,衛三川還沒碰到舒淺鈺一根手指頭,就在這時,忽然有四名身材魁梧的漢子從天而降,二話不說,直接對衛三川等人一頓拳腳伺|候,衛三川等人完全不是那四名大漢子的對手。
舒淺鈺都傻眼了,完全沒料到突然會有人出手相救。
衛三川被揍得鬼哭狼嚎,一個勁的嗷嗷叫喚,“好漢饒命……大俠,我知道錯了……大哥,我再也不敢了……祖宗,繞了我吧……啊……”
“住手!”
毆打的場麵登時停了下來,四名大漢子狐疑的看著忽然說話的舒淺鈺。
舒淺鈺神色淡定,對那四個大漢子拱手一禮,渾然一副江湖派頭,語氣平和的道,“多謝諸位大俠出手相救!”
旋即,舒淺鈺從懷中取出一摞銀票,遞給那四個“路見不平”的漢子,沉靜的道,“這些錢銀就當是小女子給諸位的報償。”
這四名大漢子原是宣王沈昭熙的影衛,被沈昭熙派來專門負責在白日裏盯著舒淺鈺,以確保她的安全。
眼前的這種狀況他們完全沒有預料到,再則,他們打架揍人是強項,但做戲顯然不在行。
一時間,那四名漢子個個神色木訥,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收下舒淺鈺遞過來的銀票。
舒淺鈺行走江湖貫了,知道許多道道。
隻見舒淺鈺淺笑,低聲道,“各位大俠,這些錢財可拿去換酒肉吃,小女子懇請諸位大俠好人幫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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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廂,宣王沈昭熙正在府裏用晚膳,今日安王沈昭陽跑到他的府上蹭飯吃。
沈昭陽道,“二哥,自從今年我和瑾王從邊關回來,我發現你的麵色沒有以前蒼白了,氣色越來越好。”
沈昭熙咳嗽了幾聲,未搭話。
沈昭陽豪爽的飲了口酒,夾菜送進嘴裏,咽下去後,發表了評論,“二哥,你府上的庖廚做這些菜可真新鮮,我以前見都沒見過。”
沈昭熙眉峰未動,語調平和的道,“都是些柳州風味特色菜。”
——柳州特色菜?
沈昭陽訝異,轉而說道,“二哥,這位庖廚能不能送給我?”
沈昭熙不假思索,直接拒絕,“不行。”
沈昭陽正準備再向他討要那位庖廚,就在這時,隨流忽然引進來一名魁梧的漢子說是有事情稟報。
漢子進來,恭敬的行了禮。
沈昭熙神情無波,“說吧。”
這名壯漢子就是方才解救舒淺鈺的影衛之一,且是領頭的那個,名叫騖七。
騖七將今日在廢宅院裏麵發生的事情都敘述了一遍,把舒淺鈺給的那些銀票上交給隨流。
沈昭陽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暗忖,二哥竟然派人去保護準二嫂,二哥對準二嫂可真好。
騖七道,“舒姑娘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屬下想著,若是屬下們不收下那些銀票,隻怕舒姑娘會生疑,便收下了。”
沈昭熙不動聲色,“她對他們做了什麽?”
騖七道,“舒姑娘逼那個潑皮說了真話。舒姑娘從衛三川的口中得知,他怕老鼠。”
沈昭熙的麵色如常。
而正在喝酒的沈昭陽忽然“噗”的一聲,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嘖嘖道,“一個大男人竟然怕老鼠?然後呢,她又讓你們對那幾個浪蕩子做了什麽?”
騖七想笑,又極力憋著笑,“舒姑娘叫我們把那幾個潑皮綁了,還堵住了他們的嘴,然後讓我們其中三人在廢宅院的一間黑屋子裏麵挖了個大坑。”
沈昭陽愈發好奇,挑眉問道,“為何要挖個大坑?”
騖七強忍著笑意,恭敬的道,“用來活埋那潑皮的四個小廝,泥土差不多埋到了他們胸口的位置。唯獨不埋那個潑皮,屬下當時納悶著呢。”
沈昭熙道,“你們其中三個人在挖坑埋人的時候,另外一個人可是被她吩咐去集市上買老鼠了?”
“不錯,還買了一把鎖。”騖七的嘴角劃過一絲笑意,繼續道,“那一大堆老鼠全放進那個黑屋子裏麵,舒姑娘不知道又施了什麽藥粉,老鼠全往那個潑皮身上躥,屬下們把門一上鎖,之後……之後不久便聽見黑屋子裏麵傳來潑皮‘唔唔’的哀嚎聲。舒姑娘說,先讓登徒子和老鼠處一會兒,晚些時候她再去報官。”
沈昭陽在一旁嘿嘿發笑。
處一會兒?處對象培養感情嗎?
這個準二嫂可真有意思。
沈昭熙揮手示意騖七退下。
沈昭熙對隨流道,“你去趟馮翊府,同徐大人說,那雜碎不必經官府過堂審問,直接扔到蠻夷去,讓他此生在那裏自生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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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蓯蓉,去了趟茅房出來時,發現自家小姐不見了蹤影,她以為小姐先一步去了晉江樓,便去晉江樓找找,結果晉江樓也無小姐的蹤影,她慌忙下樓去北市的巷尾,叫鎮南將軍府的侍衛們一起去尋找|小|姐。
舒淺鈺這邊,把衛三川這個浪蕩子鎖在黑屋子裏麵後,已快接近申時,她往晉江樓的方向而去。
舒淺鈺在路上遇見了正在四處尋找她的蓯蓉,旋即二人一起前往晉江樓。
湛和坊北市的晉江樓是最近新開的一家酒樓,裏麵的菜品皆是素菜,與覓香樓的一些油膩辛辣刺|激的大魚肥肉相比,晉江樓的菜品清爽,堪稱清一色,味道也很美味。
舒淺鈺上次來吃過晉江樓的菜品,今日舒淺鈺約了墨文卿,順便叫蕭木槿也來嚐嚐。
她上了晉江樓二樓,徑自往靠窗的雅坐走去。
墨文卿一襲淺藍色錦繡羅裙,手裏拿著一把折扇慵懶的扇著,一見舒淺鈺走過來,便立即將折扇“唰”的一收,置於桌上。
墨文卿淡淡的道,“你遲到了。”
舒淺鈺神色如常,落座,“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個見色起意的登徒子,便耽擱了些時辰。”
墨文卿麵上一喜,為她倒了一杯茶,“那登徒子可是被你給果斷解決了?”
舒淺鈺麵色無波,“我豈會那麽容易就便宜了那不依不撓的登徒子。”
舒淺鈺言畢,優雅的啜飲了一口熱茶。
墨文卿失笑,“你莫不是又將那等雜碎引到暗巷死胡同之類的地方給收拾了一頓?”
“這是自然。”舒淺鈺點點頭。
墨文卿輕笑出聲。
墨文卿忽然想起一事,“這回你真要嫁給那個什麽宣王?”
“嗯。”舒淺鈺應聲。
“我聽說你們南國的宣王是個病秧子。”墨文卿道。
“嗯。”
“這樣的男人你也嫁?”
“嫁。”舒淺鈺平和的道。
墨文卿詫異,“上趕著去當寡婦?”
舒淺鈺點頭,“所以你快勸勸我。”
“我勸不住。”
“……”
舒淺鈺凝眉,若有所思。
倘若宣王對她好,她便欣然受著;
倘若宣王對她不好,她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他死得更早。
反正最終宣王活不長,屆時她也能順道撈個宣王妃的稱號,繼續逍遙自在的過完餘下此生,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過了一會兒,舒淺鈺轉了話鋒,正色道,“我要的藥材可有消息了?”
“芮桐說,除了芫藤子暫無消息之外,其他藥材全都查到了,芨蹄參……咦?等會兒,你哥來了。”墨文卿不經意間看見樓下街道上的舒淺陌等人。
舒淺鈺順著方向看去。
樓下的街道上,舒淺陌和蕭木槿並肩走在前麵,隨扈淩衍和秀珠跟從在他們後麵,中間空出了一段距離,為前麵的二人留下相處的空間。
蕭木槿羞赧的垂首認真走路,手裏握著一串小吃,頭上的桃花簪子隨著她細碎的腳步輕輕晃悠。舒淺陌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在和身旁的蕭木槿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麽,蕭木槿聽後重重地點頭,頓住腳步,吃下手裏的那串小吃。
墨文卿道,“你哥跟個冰坨子似的,成天|一副‘女人勿靠近’的清貴樣,想不到他對這個小啞巴這麽溫柔。”
“墨文卿!”舒淺鈺麵露不悅。
墨文卿連忙又為舒淺鈺斟了杯茶,“我錯了,一時口快,來,喝杯清茶降降火。”
“人家叫蕭木槿。”舒淺鈺淡淡的道。
墨文卿說,“你的這個未來嫂嫂和你哥可真般配。”
木槿花朝開夕落,有人稱其為“日夕花”。《毛詩》有雲:有女同車,顏如舜華。
蕭木槿,人如其名,顏如舜華,是一位世間少有的嫵媚美人。
舒淺鈺未搭言,望著下麵。
街道上,蕭木槿吃下那串小吃後,舒淺陌從懷中掏出手絹幫她擦擦嘴角。蕭木槿不經意間看見樓上的舒淺鈺正在看著他們,頓覺不好意思,慌忙奪過舒淺陌手中的手絹,迅速低下頭自己擦了擦嘴角,頭上的桃花玉簪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