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癔症
第六十八章癔症
入夜下起了大雨,驚雷陣陣,徐柳被驚醒坐起,心中暗念還好睡前將那盆盆栽收到室內了,若是讓這場大雨淋壞了,還不知道陳慶恩如何寄托他的哀思。抬眼,往窗外看去,想看看雨勢,卻發現雷雨閃電中有個人影,她心裏先是嚇了一跳,覺得心在猛跳,再鼓起勇氣看了眼,卻發現雨中當真是站了一個人。
“陳慶恩?”徐柳忍不住驚叫了一聲,二話不說就翻身下床,批了件外衣,衝出房間,在堂屋拿了把雨傘,就奔跑到了雨中。
“三公子,三公子?你這是做什麽,怎麽跑到雨裏去呢?”徐柳高高的舉著傘,擋在陳慶恩的頭上,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要是這麽淋雨,傷風發熱的幾率是非常大的。徐柳一邊給他打傘,一邊扯著他的衣袖,想把他往回拉,哪知道陳慶恩根本像是無意識的一般,呆愣的看著天空,閃電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蒼白一片。
“三公子?三公子”徐柳又喊了幾聲,陳慶恩仍然沒有任何的回應,整個人就像是癡傻了一般,徐柳有些被他的行為驚到了。這跟正常的陳慶恩看起來就完全是兩個人一般,明明白天的時候他並不會這樣。
現在也顧不得這個的時候了,現在不說淋雨容易生病的事情了,就衝天空這劈裏啪啦的閃電,被劈的風險奇高,徐柳也覺得現在不能在這兒久待。
徐柳幹脆把手上的傘扔了,花了最大的力氣,就想著把陳慶恩往屋子裏扯,靠得近了,才發覺陳慶恩嘴上在說話,嘟囔著不知道什麽,隻能聽見什麽,不要走,歡兒,歡兒之類的話。徐柳在心裏猜測了一番,這個歡兒的名字恐怕就是陳慶恩那位身亡了的未婚妻了。難不成陳慶恩夜裏睡著了夢見了未婚妻,然後夢魘了,一直沒醒過來,以為未婚妻還沒有死。徐柳心裏為他難受,看他明明儒雅少爺卻成了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心裏又罵了那位陳二幾句,死了最好。
“三公子,喬小姐,已經走了,你清醒一點。”徐柳大聲的喊道。
然後陳慶恩並沒有任何的回應,她知道恐怕是無法叫醒他了,還是繼續想拉著他往屋子裏走,還好他雖然沒意識,行為也沒什麽意識,她扯著,還是很容易就被扯著繼續往前走。眼看著就要走到屋簷下來了,徐柳正要歡呼勝利的時候。陳慶恩突然停了下來,並轉過身,麵對麵看著徐柳,嘴裏還在念著歡兒,突然間,就低下頭,伸出雙手將徐柳整個人抱在了懷裏。
徐柳整個人都傻了,被他冰冷的抱在懷裏,他的頭緊緊的貼在她的耳朵旁,微弱的呼吸聲甚至比雨聲還要大。
“歡兒,歡兒,歡兒。”徐柳隻能聽見耳邊他低沉的呼喚,仿佛直達她的內心,徐柳有種和他同悲傷的錯覺。
“好了,好了,你別難過了,沒事的沒事的,會過去的,會過去的啊。”徐柳輕聲安慰道,她的聲音甚至要被風雨聲蓋過去了,陳慶恩根本沒有聽進耳朵中,但這一刻的徐柳隻能用這樣淺薄的方式來安慰他。
“我錯了,我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的,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可這樣的話陳慶恩卻聽進耳朵裏去了,腦中以為是喬歡兒與他在對話一般。他開始大聲的撕裂的喊著,他歉疚著,他的內心深深的責怪自己,那天沒有陪伴在歡兒身邊,才會讓陳淮恩有機會侮辱他。
“好,我原諒你了,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會怪你的。”徐柳連忙輕撫他的後背,希望他能平靜下來,這大風大雨的,還好他們家的鄰居住得都不近,要不然明日就該傳出他們家有人半夜發狂了。
哪知道徐柳這諒解的話沒安撫到他的情緒,反而讓他突然更加緊緊的圈住徐柳的胳膊,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禁錮住一般,“不,你不該原諒我,我就該在地獄裏贖罪,但你不要罰我一直不能見你好不好。”
徐柳察覺到他哭了,兩滴溫熱的淚水從她的臉頰劃過,很快就被冰冷的雨水覆蓋,徐柳的新顫抖著,輕撫著他的頭,“我們隻能來生再見了,但為了我你一定要振作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一陣靜默,靜默後跟狼嚎一般的吼叫。
“三公子?徐姑娘?”小田終於被聲音驚醒,穿著單衣就跑了出來,看見院子中這情形,大吃一驚,這兩人怎麽抱在一起了。
徐柳聽見小田的喊聲,回頭看了眼,連忙用眼神示意他趕緊過來,可惜小田沒看見她的眼神,人倒是快速的跑過來了,卻呆呆的站在那兒不知道如何反應。
“他好像把我認成喬小姐了。”徐柳衝小田大聲的喊道。
“這是怎麽回事?”徐大發和鄭氏也聽見動靜了,徐大才從屋子裏跑出來,看見這情況也顧不上其他,跑到雨中,驚訝的問道。
徐柳看陳慶恩還是一副不清醒的不狀態,根本像是沒意識到徐大才和小田的存在,依然緊緊的保住她,哭著說自己的錯,徐柳不知道這種狀態強行把他給叫醒會有什麽狀況。
“大哥,你把他敲暈了,送他進去睡。”不在把他驚醒的情況下把他製服不是容易的事情,不如直接把人給敲暈了。
“這,徐姑娘,怎麽怎麽能把少爺給敲暈呢。”小田一臉的反對。
徐大才也有些猶豫,畢竟是曾經的東家,而且把人敲暈,他也有些難以下手。
“他現在是臆症,把他吵醒恐怕不妥,還是直接敲暈了好。”徐柳大聲的說道,這雨聲這麽大,大家都是靠喊的。
“臆症,這,這。”徐大才看了眼小田。
看小田沒有一句反駁,想來是真的了,心中暗想這陳家也真不是回事,這身上還有病就讓三公子亂跑。
“那我敲啦?”徐大才繞到陳慶恩的身後,抬手,又跟徐柳確認了一遍,才手起手落,然後陳慶恩突然就癱軟了下去。整個重量都壓在徐柳的肩膀上,徐柳撐不住這力氣,往後踉蹌了幾步,還好小田反應過來,搭了一把手,才把陳慶恩給扶住。
“大哥,小田,你們快把他扶進去吧,給他把衣服換了,擦幹了,弄棉被裏去。”徐柳身體不由的渾身哆嗦,顫抖著牙齒吩咐了幾句,跑著就進了廚房,在灶台上倒了一桶水進去,又用打火石點了幾根柴火,將火燒起來。
“趕緊去把濕衣服換了,女孩子家家一點都不顧著自己的身子。”鄭氏這個時候走了進來,念叨了句。
“嫂子,您不歇著?”徐柳回頭,關心的問道。
“趕緊去,不差這一會了。”鄭氏道,“這兒我來燒。”
徐柳也不多糾結,馬上跑回自己的房間,將自己的濕衣服換了下來,又拿了塊布擦頭發,擦了沒多會,就聽見徐大才敲門的聲音,“柳姐兒,我給你送熱水了。”
徐柳跑過去開門,“大哥。”見他要把水提進來,連忙退了一步站在門邊,看徐大才將水給放下。
“你嫂子讓你泡上一會,這熱水夠燙,女孩子不好淋雨。”徐大才叮囑了一句,“東家那邊,小田照看著呢,你等會弄好了就趕緊睡。”
徐柳點點頭,“大哥,趕緊回去陪大嫂吧,有娃娃要早些睡。”
“嗯,睡去吧。”徐大才點點頭,將門帶上了才出去。
徐柳將自己整個人泡在不大的桶裏,想想剛剛發生的一切,緊緊擁抱著自己的陳慶恩,不否認徐柳在那一刻有些動心,隻是那是當時的情感,現在回到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的理智又回來了,那個男人深愛的女人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或許會在他的心中留一輩子,這樣一個男人,她根本就沒有信心可以打敗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然後占領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她知道自己應該離得遠遠地,隻是現在,或許是出於道義,她還不能遠離他,起碼要等他病好。
思慮著這些,徐柳直到頭發完全幹了才睡過去,第二天醒過來覺得鼻子有些塞,起來搖搖頭,還好沒有別的症狀,還好這一場大雨淋下來沒有生病,要不然這古代的醫療技術,隨便一場風寒就可能引起死亡,就算救過來了家裏也要傾家蕩產。
徐柳收拾好出房間門,就看見小田從自己房門前經過,徐柳連忙叫住他,“小田,三公子醒過來了嗎?”
“沒。公子還在睡覺。”小田搖搖頭,朝徐柳鞠了一個躬,“昨晚謝謝徐姑娘了。”
“他可有發熱這些?”徐柳怕他也熬不住那一場淋雨。
“都沒有。”小田再次搖搖頭,“徐姑娘昨夜的事情都是我睡得太沉了,都沒有察覺公子他??????,若不是你,那我真是罪該萬死了,真要謝謝徐姑娘了。”
徐柳的臉頃刻變得很嚴肅,“到底是怎麽回事?三公子這狀況不是第一次吧?”徐柳看小田一點都不驚訝的行為,就知道陳慶恩在家裏估計也是要犯這病的。
“三公子,自從喬小姐死了後,三公子一直精神就不好,晚上都睡不著,坐在府裏的花園裏一坐就是整夜,後麵,後麵不知道他和二公子怎麽鬧得,二公子摔在了懸崖下麵,他回來後就開始說胡話了。我們家大公子回來後給他請了醫生,說是癔症,也發治。這些日子我也不敢睡熟了,就怕夜裏公子到處亂跑。昨天來徐姑娘這兒,三公子難得睡了一個好覺,我回家和大公子稟報了這事兒,大公子同意讓三公子在這兒養病,我以為三公子在這兒不會犯病,才,昨晚是我太鬆懈了,對不住了。”小田越往後解釋越是難過,語氣中甚至帶了哭腔。
“無事,還好我驚醒了,晚上就把院門鎖緊些,讓他沒法出去就是了。”徐柳安慰道。
兩人走到廳堂,鄭氏已經準備好了早餐,陳慶恩都鬧成這樣了,徐大才在窯廠失業的事情最終還是瞞不住了,現在也不用早早的避出去找苦力活幹了。
“小田,你快給三公子把早飯送去,我也不知道他愛吃什麽,還好家裏什麽不多,醃菜多,就多切了幾樣醃菜。”鄭氏看見小田進來高興的招呼了一聲。
“嫂子,三公子還沒醒,我們先吃吧,等會給他留就是了。”昨天晚上鬧得人仰馬翻的,倒是沒有必要刻意講究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