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雨
風雨襲來,大戰將至。
林楚淺坐在簷下出神的看著傾盆大雨,淅淅瀝瀝的雨聲回蕩在整個天地。
這場雨來的太及時了。
她站起身拿著雨傘快步跨出院子,一路走到林品契的書房,迫不及待的推門而入,隻見林斐澤正站在林品契身前,兩人皆是臉色凝重。
“阿爹,阿哥。”
林楚淺揚起笑容,快步走到他們跟前。“你們這是在商量什麽事情嗎?”
林斐澤別過臉去沒有說話,他之前挨得鞭傷早就好了,一恢複活蹦亂跳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想出城迎擊,不想窩在城內坐以待斃。
林品契自然是拒絕的,並且不想理會他,站起身就迎向林楚淺,柔聲說道:“我們並沒有在商議什麽要緊的事情。”
林楚淺笑了笑,看林斐澤的模樣就不像是在閑聊的樣子。
“阿爹,我想出戰。”林斐澤轉過身執拗的開口,眼神堅定,似乎是此事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林品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沉聲道:“我說了,此時請戰絕不可能。”
“阿爹,難道我們隻能困在城裏等死嗎?”林斐澤急切的說道。“糧食不日便會完全消耗光,城內的許多百姓早已吃起了草根,營中將士亦殺了幾匹戰馬,阿爹再繼續下去,就隻能人吃人了。”
林品契默然,他又如何能不知道情況危急?
可狗子才離城不過數日,此時的他沒準才剛趕到璍城,璍城的守將吳常見到他的印章就算馬上調配士兵前來增援,那至少也需要五日。
隻要熬過這幾日,援軍一到,便能對戎狄士兵兩路夾擊。此時出戰,無意自取滅亡。
麵對執拗的兒子,他長歎一聲。“再等等。”
“等什麽?阿爹,等朝廷的援軍嗎?”林斐澤站起身,頓時惱怒了起來。“都城尚在千裏之外,就算此時已經收到邑洲城被圍的消息,那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相對於焦急的林斐澤,林楚淺父女明顯淡定多了。
可憐的阿哥還不知道狗子已經帶著阿爹的印章去想璍城求援了,還以為真的隻能再城內坐以待斃。
林楚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打算把事情告訴給他。“阿哥,其實,其實我們等的並不是朝廷的援軍。”
林斐澤一愣,滿臉疑惑。
她咧著嘴笑了笑,無辜的說道:“我們在等的是璍城的援軍。”
“璍城?”林斐澤更迷糊了。“璍城雖近,但我們被困在城裏這麽多天了,誰去想向璍城求援?”
“前幾日放百姓出城的時候,就有人帶著阿爹的印章去璍城求援了。”林楚淺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事實上由於事情太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錯,所以林品契和林楚淺兩人壓根也沒告訴過第三個人。
林斐澤細品了一下,頓時憋得滿臉通紅,原來自己的阿爹早有對策,隻有自己被蒙在鼓裏,還擱在這瞎著急。
實在太過愚蠢。
“阿哥。”林楚淺見他臉都紅了,連忙上去拉他的胳膊,帶著討好的笑道:“但是阿哥你想出戰,這個是可以有的嘛。”
林斐澤憋屈的很,一把甩開她的手,語氣很衝的說道:“既然如此,就當剛才我又做了一件蠢事。”
說完,他直接惱羞成怒的甩門離去。
他心裏委屈的很,這麽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被蒙在鼓裏一無所知,還傻嗬嗬的湊上去要請戰,真的有夠愚蠢的。
可為何他們不告訴他了,是不信任他嘛?還是覺得沒必要讓他知道呢?
帶著憋屈和憤懣,他一路都臭著臉,導致路過的下人紛紛看到他都躲得遠遠的,唯恐自己的被無辜遷怒。
林楚淺沒拉住林斐澤還挺失落的,看到那小屁孩又擰巴上了,她無奈的撇嘴,隻能先由著他去。
窗外的雨依舊綿綿不絕,敲擊著石階和地板,屋外的幾株花草都被打落的毫無氣勢。
林楚淺恍惚了一下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連忙轉過頭說道:“阿爹,戎狄士兵可能要攻城了。”
林品契沉吟了片刻,緩緩點頭。“此戰無可避免,便隻能迎難而上了。”
援軍尚無消息,戎狄士兵待大雨停歇之後定會乘勢攻城,如今他隻能在心裏默默的祈禱這場雨能下的再久一些了。
“阿爹,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林楚淺的話讓他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她是否又有了什麽新點子?
“阿淺此話怎講?”
林楚淺微微一笑,眼裏滿是狡黠。“阿爹,你知道城外有一條小河嗎?”
邑洲城外有一條從城內蔓延出去的小河,早前許久無雨早已幹涸,但近日大雨滂沱,已將小河重新灌滿。
城外的戎狄士兵久居林中,主要的水源是二十裏外的渭經河,那是一條貫徹了辰國大半個土地的河流。
戎狄士兵每日循環反複的取水,估計也隻夠每日飲用,又正值酷暑,想來他們此時需痛痛快快的喝水,洗澡。
林品契是久經沙場的老油子,自然知道兵不厭詐了。
他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你的意思是在河裏下毒?”
“阿爹你說什麽呢。”林楚淺故作嗔怪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湊過去笑嘻嘻的說道:“我們這是往河裏下點調味劑。”
林品契被她的模樣逗笑,摸了摸她的腦袋,望著窗外逐漸消停的雨不再滿臉愁容。
是啊!
待雨停之後,往河裏投放瀉藥,讓敵軍無法在短期進攻即可。
至於為什麽不用毒藥,那是因為毒藥這種東西,沒有瀉藥好控製。至少無色無味卻能讓人拉到虛脫的東西很多,但想找出能投放在河裏喝死人的毒藥還是非常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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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漸小。
酣暢淋漓的一場大雨解了戎狄士兵這段時間以來的酷熱,繆那對於此事亦非常高興,簡直就是如有神助。
當天便下令,待雨停之後,立馬點兵攻城。
許多輪崗下來的士兵,難得有水可以清洗自己汗臭的身體,那裏還管得了那麽多,直接把盔甲一脫,便鑽進雨水灌溉後重新流動生機的小河之中。
一大群的戎狄士兵在河裏嬉笑怒罵,天上的小雨輕盈的落在他們身上,在酷熱的夏季之中帶給了他們難得的清涼。
上麵洗澡的人笑著下遊玩水的人,下遊玩水的人咒罵著上遊偷偷往河裏尿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