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父親的教導
“我兒果然天資卓越。”
“父親過獎了。”笙兒低垂這眼簾,掩蓋了自己眼底的神色。
何任城誇他天資卓越?
以往從未高看他一眼,今日自認為端看了一番,便發現他的天資卓越了?
笙兒對此,莫名的生了些許厭惡之情。
“也難怪高大人能瞧得上你,收你為義子,還給你找了齊夫子這麽好的名師教導。”何任城抬手輕拍了他小小的肩膀,暢快的說道:“不愧是我的兒子,果然有我當年的風采。”
笙兒站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他這個父親,倒也好意思說這話。
“高大人對你如此看重賞識,想來為父也理應到他府上拜會拜會,親自答謝。”何任城低身靠近笙兒,詢問道:“你可知高大人平日裏有何喜好消遣?”
原來是想以他為借口去攀附討好人家,還特意叫他到跟前來問問,想來個投其所好的戲碼。
笙兒扯了扯嘴角。“高大人平日裏也沒什麽消遣,他公務繁忙,我也並非能時常見到他。”
“說來也是。”何任城不免失望。“他身處要職,位高權重,自然是公務繁忙些。”
笙兒沉默的低垂著頭,站立在原地,看起來謙遜恭敬。
雖然未能從他嘴裏打聽出高江為人的偏好,何任城也並沒有惱怒,看著麵前這個並不親近的兒子,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瘦弱的肩膀。“長笙都長這麽高了,感覺前不久你還是個小不點,時間過得可真快,如今你都成了齊夫子的門生了,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不輕不重的落在了他肩上。
笙兒謙遜的垂著頭,抬頭平淡一笑以作回複。
真要論起來,其實何任城和他是沒有什麽父子情分的。自打他出生起,他的娘親白姨娘便是人人皆可唾罵厭棄的女子,隻因她那空穴來風的不守婦道。
何任城聽信讒言,以為白晶晶對他不忠,便也不顧她懷有身孕便棄在了後院裏頭不聞不問,哪怕是笙兒出身之後,也不過是逢年過節,為了體現自己的容人之量派人問候他兩句,頂多送些尋常吃食。
縱使如此,一開始笙兒對他這個父親,也還是心存尊敬和愛戴的。
在這後院裏被人隨意糟踐著長大,記事以來與和何任城相見的次數屈指可數,可那又如何,他也從未真正的怨恨過自己的父親。
知道後來,白晶晶病重,笙兒孤立無援,四處求救卻無人搭理,便是他闖到了何任城的院子裏去,也被人打了回來。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娘親受盡病痛的折磨,那時候起,他對這個何府以及這個所謂的父親的那點念想便慢慢消散了。
幸好後來他娘親活了過來,否則他自己的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如今他得了機遇,結識了高府,還拜入了齊夫子名下,這個從來對他漠不關心的父親,卻到他跟前扮慈父,莫不是他真以為他年幼好哄騙嘛?
莫不是妄想著他能感動萬分進而任由他擺弄?
笙兒想到自己心裏忍不住冷笑了起來,臉上卻還是要裝作一副謙遜乖順的模樣。“這都是父親教導的好。”
何任城聽完很是舒坦,笑嗬嗬的招呼下人備膳。
半刻鍾之後,兩人入座。
笙兒坐在何任城左側,也並沒有感到拘束。
何任城抬手給他夾了幾樣小菜,笑容滿麵的說:“長笙多吃些,你我父子二人許久沒一起好好吃頓飯了,你今日可要好好吃,別拘著。”
何止是許久,壓根他們就沒在一起吃過飯。
何任城不把前塵往事放在心上,笙兒自然也不會特意去揭開那虛偽的麵紗。
“多謝父親,父親也多吃些。”笙兒拿著碗筷,低頭的吃菜。
何任城對他還是非常滿意的,被高江瞧得起,自然給了他臉麵,而且還這般聽話懂事,心裏再與何長柏那個病秧子兩相比較,高下立見。
吃飯時盯著笙兒,那是越看越滿意。
這麽乖巧敏慧的兒子,他以前怎麽沒瞧見呢,幸好如今發現了也不算晚。
“長笙功課可好?”無話可聊,何任城便費心思學了一般人家的父親模樣,詢問其兒子的功課了。
“尚可。”笙兒微笑,語氣平和。“齊夫子看重孩兒,自是不敢讓他失望的。”
“好,你能這麽想,那齊夫子知道了定然也是欣慰有加的。”何任城嗬嗬一笑,放下碗筷,猶豫過後問道:“那你到高府上課,可還習慣?”
“高府之人待我亦是非常好,孩兒沒什麽不習慣的。”
“好好——”
何任城又笑著連說了幾聲好,笑完說完之後,氣氛便也冷下來了。
說實話,不管是何任城還是何長笙兩人雖未父子,實則與陌生人相比也熟悉不到那裏去。坐在一起吃飯,不說話又冷清,想說話吧,又沒什麽好說的。
笙兒並不覺得別扭,低頭吃了碗裏的飯菜,心裏惦念著早點回陪自己的娘親。
兩人安靜的用完膳,笙兒原本想起身告辭,何任城卻拉著他硬是討論起了詩詞歌賦,還命他抄寫了幾段名句。
笙兒耐著心裏一一都依了他。
何任城對此甚是滿意,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笑吟吟的提議道:“原先高大人受你為義子時我尚不在都城之中,所以並未登門拜訪,如今既然我回來了,禮節上我還是需要親自上門去拜訪高大人。”
笙兒知道自己如此推脫都是無用的,便垂著眼簾的讚同道:“父親所言在理。”
“此事不可拖延,否則擔心高大人以為我怠慢,既然長笙你沒有意見,那明日我便拜帖前往高府拜訪,也好當麵答謝高大人對你的厚愛。”
抬眼見何任城按耐不住的欣喜和興奮,笙兒拱手行禮,語氣平淡的回道:“一切便聽從父親的意思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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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時節,氣候幹旱炎熱。
府中正午連個在太陽底下的人都沒有,通通都躲在屋裏避著,縱使是由差事需走動的,都沿著牆跟樹下貪圖著那幾絲陰涼。
林楚淺那尚且能遮風擋雨的破院子更不必說了,熱的跟爐火似的。她是連嘴都不敢輕易沾,唯恐一張嘴,那空氣裏的火星子就竄進她喉嚨裏了。
何明珠倒是個耐熱的,趴在床上,硬是沒流半滴汗。
林楚淺眼熱的很,來回的在屋裏頭走動著,坐立難安,心裏頭煩躁的很。
何任城也不知是腦子那裏抽了風,竟是派人來給她送了好些個物件,還說是這幾年冷落她了,如今笙兒有出息,想來定是她教導的好,於是便說要給笙兒入祖籍,把何長笙的名字寫進族譜。
這些都是小事,林楚淺也並不在意,誰知那何任城是鐵了心的要給她臉麵,竟是說以後家宴定是要她一同參加。
卻不說逢年過節的,就是平日裏何任城在府裏想設家宴,她還得千裏迢迢的跑到前院和一群兩麵三刀的人一起吃飯。
光想想都沒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