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十五歲

  “大壯家的，今天小山要回來吧，你家娃娃是出息咯”王大娘家和王大壯家挨著是鄰居，菜園子也就是用籬笆隔開而已，王大娘每每想起王大壯兩口子把娃送出山去上學總是忍不住的嘲諷，村裏就沒有出去讀過書的人，他家還拚死拚活的花那冤枉錢。


  王家村裏的村民全都姓王，王大壯家算是村裏首富，是第一個讓孩子出山上學的家庭，對於自己孩子出去上學的事，王大壯說起來滿滿的全是驕傲，這不是因為別的家庭沒有覺悟，而是王家村實在是太窮，無法負擔娃娃們上學的開支，雖說王大壯家還算是村裏首富，但是在負擔了王山的學費後，家裏已經是縮衣節食很久了。


  “大嫂子在鋤地呢，小山今天回來，這都出去三個多月了，學校該放假了，晚上就能到，他爹去接他了，我們也不圖他出息，就是讓他多認幾個字”王大壯媳婦王春花掐了一把韭菜，打算晚上給王山炒個肉，“大嫂子你你先忙，我先進屋了。”


  “拽個什麽勁，山裏的娃娃還想學人城裏人不成。”王大娘也隻敢在背後偷偷嘲諷一下，這些話不是能放在明麵上說的，要不然王春花那潑辣勁她可受不了。


  王春花回到家裏，把要晚上要做的菜歸置好後，就出門去地裏，地裏的活不少，現在是下午，太陽沒有那麽毒，幹活人也不那麽遭罪。


  “嬸子，山哥今天回來不？”王川一下從岔道竄了出來。


  “小川啊，你這麽冷不丁的一竄，嚇死我了”王春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今晚上回，你叔去接他了。”


  “真的？那我今天去找他耍”王川努力的平息著自己激動的心情，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激動個啥勁。但隻是聽到王山今天回來，馬上就要見到他，自己的心跳就不受自己控製了。


  “哈哈，那你早點來，在家和他一起吃飯。”王春花知道兒子和王川從小關係就好，兒子每次回來都要跑出去，那肯定就是去找這小子了。


  “不用了嬸子，我們吃得早，山哥回來我家都吃過了，我就去找他耍”王川雖然很想最早見到王山，但去人家家裏去吃飯還是沒有那個必要了。


  “你這娃還學會客氣了，不過你說的也是，你們這麽大的娃，餓得都快，真要是等到晚上才吃，得餓扁了。”王春花也不勉強。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王山，王川感覺自己力氣都大了好多，割豬草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最後背簍都裝不下了才罷手。


  轉眼間星星都掛滿天空，王春花站在門前一直眺望著村口的小路，直到看見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激動的招招手喊道“小山，小山。”


  王山跟在自己爹王大壯身後，聽見喊聲，抬頭就看見自己門口的影子，那是自個兒的媽，瞬間疲憊不堪的身子一震，快速向前跑去，“媽，媽，我回來了，嘿嘿”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快讓我看看，長高了，長高了，又瘦了。在學校吃不飽嗎？下次去，媽再給你多做幾個饃 饃帶上。”當媽的什麽是時候見著兒子都是覺得自己兒子瘦了。


  “媽，我這是長個子了，才看著瘦了，其實沒瘦，學校裏也吃得飽飽的，不過學校裏的饃饃沒有媽你做的好吃。”正是長個子的時候，王山覺得自己就沒有飽過，剛放下碗就又餓了，但包裏的錢有限，還不能放開肚皮吃。不過這些自己知道就夠了。


  “進屋，進屋，先吃飯，接著小山後我兩就吃了今早帶去的饃饃，不管飽。”王大壯看自己媳婦稀罕兒子樣，自己站在旁邊半天，也不見媳婦問一句。


  “走，走，媽今天做了你喜歡吃的，都要吃光。”王春花拉著兒子的手進了屋，王大壯看媳婦一時半會兒不會想起自己了，抬腳跟了上去。


  王川看著王山和他爹媽一起進了屋，摸摸自己的鼻子轉身去了地裏，今天他家吃完下午飯後，他又去割了幾背豬草，這樣他明天就可以全部時間和王山在一起了。割完豬草後，王川並沒有馬上回家，他跑到村口等著王山的出現，結果等他看見王山還沒有來得及招呼他，王山他媽就看見了王山，這才有剛才母子情深的一幕。他不想打擾王山和家人團聚的時刻。


  吃完飯後，王山幫著收拾了碗筷，又和爹媽聊了一下學校的生活，講了一些有趣的事，把他爹媽逗得直樂。


  農村晚間娛樂就是睡覺，今天都是因為王山回家，一家人稀罕，才說說話，嘮嘮嗑。等打算睡覺的時候也有10點左右了，煤油燈的燈芯都燒得隻剩下一個杵了。等爹媽睡了後，王山出了門直奔小後山。


  王川家住在小後山，距離王山家需要走上20分鍾。王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大晚上的非要去看看王川，甚至都嫌走路太慢，用上了跑。和爹媽聊天的時候沒覺得迫切，剩下自己的時候就無比思戀自己的小尾巴了，甚至還有點點生氣。


  “川子，川子，川子，你睡了嗎？”王山跑到王川家的時候還有點喘，趴在圍牆上看見王川家沒有一絲絲燈光，知道他家都睡了，包括王川都睡了。王川一直是在靠圍牆的這間屋子睡覺的，王山就靠近窗戶壓低聲音喊。


  “進來”


  王山看見窗戶打開了，王川喊了一聲又縮了回去，二話不說，翻窗跳進王川的屋子。


  王川坐在床上，擁著被子，雖是夏天，但是這裏早晚溫差大。看王山跳進來後一言不發，直愣愣的看著自己，自己耳朵不爭氣的紅了紅。“過來，被子裏暖和”王川抬起右手向王山招了招。


  王山走了過去，靠近王川坐在床上，用被子擁住兩個人，自己也順手做了件從見到王川就想做的事，抱住王川。


  “你回來的時候我去村口接你了，看見你回家進屋後我才回來的，就猜到你會來找我，我都沒敢睡著，嘿嘿。”王川挪了挪屁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在王山身上。


  “傻樣，看見我咋不喊我。”王山覺得自己心裏因為這句話暖暖的。


  “你不是剛回家嗎，你媽那麽稀罕你，我不想打擾啊，再說我就知道你要來找我啊”


  “要是我今晚不來呢？”王山抱住王川的手臂緊了緊。


  “你冷了嗎？我去找件衣服給你在穿上吧”王川以為剛剛王山是在打冷顫。


  “我不冷，問你呢，要是我今晚不來呢？”王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個什麽答案，又為什麽這麽執著的想聽到王川的答案。


  “嗯……我就這麽等著唄，要是今晚沒等到，明早我就去找你啊，總要找到你的。\t”王川真的是這麽想的，雖然今晚自己很迫切的想見到王山，但是今晚的王山是屬於家人的，他不去打擾，要是王山今晚不來，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都不重要，明天一早自己就會出現在王山麵前。“你還是來了，我一直等著呢，嘿嘿，我聰明吧。”


  “嗯……聰明，我看看還有沒有頭發。”王山嘴角含著笑，伸手在王川腦袋上摸了“還不夠聰明啊，頭發還這麽多呢。”


  “什麽意思啊，我頭發多怎麽就不聰明了。”王川轉頭看著王山，眼裏都是笑。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啊，要聽嗎？喊聲哥，哥就說給你聽。”王山抱著王川，整個人都呈放鬆狀態。


  “哥，哥，山哥，好了吧，講吧，哼。”


  “嗬嗬.……嗬嗬……”


  王山笑了，王川感受著王山起伏的胸膛也跟著笑了起來。


  上學，對於在他們村來說，上學存在著兩級分化的態度，大多數認為讀書識字沒有用，還不如在家幫著幹農活，半大的娃，能當半個勞力，白白浪費錢財不說還沒有用。也有少數人認為讀書識字是件了不起的事，讀書識字能明道理辨是非。但不管咋說，王山算是村裏第一個出山上學的人，他很感激父母，感激他們的付出和支持。不過上完小學的王山不打算繼續上學了，上初中不經花錢多了，自己的年紀也大了，要是去上完初中，自己都18歲該娶媳婦生孩子了，要是那時候都要找不到對象了。不能讓父母頂著那麽大的生活壓力為自己操心，再加上今年自己會有個弟弟或妹妹了。


  王山想到將來自己找媳婦生孩子，王川也找媳婦生孩子，他們也要在一起耍，將來兩家的房子挨著修，那時候自己想和王川呆多久就呆多久。王山覺得將來的日子一定很美，想想還真期待。


  這年他們15歲，一個懵懂的年紀。